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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于忧患(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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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迈着轻轻地步子走入这个村子的时候,夜色已经在他的身后合拢了。她能看见的已经不多了,但是她能听见的却有很多,暮春的虫鸣,蛙鸣。还有蛐蛐的叫声,这片农家的天地似乎更令她心驰神往,虽然说她在大户人家中当丫鬟。
她终于明白为何她的小少爷喜欢和这群农家的“小泥鳅”在一起打滚了。
小喜的耳朵很灵敏,她想也许这是上天的意思,让他当天生的听众,她不禁想起了狗的耳朵也是特别灵敏的,想到自己他连连骂了几声“晦气“。
她要去找卫凡,带他回家。
村子里的人家已经上灯了,原来已经很晚了,她刚缓过神来。
“我怎么忘记叫上马车来了呢?”她不禁喃喃,接着又骂了自己几句。
“看来的只好叫柱子哥送我回去了。”她自言自语道。
她一想起她的柱子哥心里就一阵甜蜜,柱子是个粗壮的男人,而且心肠很好。这样的男人总是讨女孩子喜欢的,更何况她是个怀春少女。
她见了他很多次了,每次见到她的都会感到害羞,但是她很想再见到他,他在的时候,一切是他,不在的时候,他是一切。
她越想越有劲,几乎忘了他是来干什么的了,她居然走过了这个小村庄。小村庄每家每户都掩着门,狗的吠声被她忽略,也被那些劳累了一天的村民所忽略。直到她听到后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才醒悟了过来。不在的时候,他真的是一切。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她只能这样去表达用脑中的所想。她想如果她向小姐提出这件事的话,小姐一定会答应她。而且小姐还会帮她促成这件婚事,因为裴应煦对这个小村庄的人很好,上次闹饥荒的时候裴应煦还开仓救济过他们,裴家人的话在这里绝对有分量。
她回头,却没有看见一个人,但是经她判断,刚才的那阵急促的脚步声至少是十几个人同时发出来的。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看见了一轮上弦月和满天繁星。她不禁怀疑她是否见了鬼了。
“鬼是不会有脚步声的。”她心中念道。
夜色把一切都染黑了,但是夜里的风是温和的。
路旁是半人高的茅草和灌木,夜里的诡秘是否藏在那,她不知道。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她没动半分,路旁只有夜风拂过的微微草浪。
这短暂的时间中她仿佛觉得过了很久,她不禁在冒冷汗,静是一种氛围。是一种可以掩藏事物的氛围。
她居然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但是她脱衣服的手是颤抖的,不知道这样需要她多少的勇气。
衣服脱光之后她那洁白的身躯彻底在月光下暴露出来,她的身体是丰满的,足够迷倒很多男人,虽然她只是个丫鬟,月光洒在她身上,又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她也只是现在才知道她的美丽居然达到了这种程度,因为她听到了路旁的草丛中发出了急促的呼吸声。
她知道那绝对是男人的血脉喷张所发出来的。她又缓缓地穿上衣服,原路返回,她一颗心顿时沉重起来。
她走出几十步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小孩在背着农舍撒尿,她像看见了宝贝一般悄悄地走过去。小男孩穿好裤子,然后她就从小男孩的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被我抓住了吧。”小喜轻轻在他耳朵边道。
“小喜姐姐,是你。”那小男孩叫了起来。
“嘘。”小喜急忙竖起一根手指道:“小点声,姐姐给你糖果吃,大声了可就没得吃了,会让别人抢走的。”
小男孩“嗯”了一声。
小喜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种东西,但那不是糖果,是一张手帕。她用手帕捂住了小男孩的鼻子,小男孩就瘫倒在她的怀里。
“叫你不听话,这么晚都不回去,不要怪我哦,我只好这样把你弄回去了。”小喜说着把他抱起来走出了这个村庄。但是小喜的眼睛里突然有泪光在闪耀,谁也没看见。
上弦月,为什么不是满月?是否今晚注定是要分别的,所以月才缺了一半。
她在半路上痴痴的望着这上弦月。但是她又知不知道她的背后正有着十几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她。
她回到裴家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的,但是她居然没有丝毫吃惊,她的步伐没有出现丝毫紊乱,她抱着小男孩向大厅走去。
当她离大厅还有三丈的时候,她就看见一群彪形大汉持刀坐在大厅中,而且她看见裴秀、裴应煦、祝氏正被人用刀架着脖子。
她最后看见的是大厅的房顶突然崩塌,接着飘下两个人来,其中一个竟然是她的姑爷卫豪,最令他吃惊的是卫豪正和一个人正在打斗,但是二人出手的动作她却看不清丝毫。因为那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快了。
她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但不知脚下绊到什么,她栽倒在地上,她回头一看赫然是福伯的尸体。
她想喊,但是却没有喊出来。
她抱着人惊魂甫定地向大厅跑去,她似乎知道大厅里藏着危险,但她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她刚奔进大厅,大厅外就出现了十来个大汉,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现在就算是一只苍蝇想飞进去也会是件困难的事,因为这十八个人所专门用来围捷的,他们每一个人都经过了十几年的艰苦训练。
小喜的现在绝对可以用瓮中之鳖来形容她,她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冲进了这个精心设置的瓮中。
“我把少爷带回来了。”她说着看着裴秀和裴氏夫妇惊疑不定的脸。
“小姐,老爷,夫人,你们……”小喜看着那几个挟持着他们的大汉,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肖前和其他的十几个大汉都觉得这个丫鬟很令人头疼。肖前觉得解释是一件浪费精力的事情,因为他早已经把小喜当做了一个快死之人,他觉得和快死之人去解释是多余的,所以他只好指了指仇笑天不耐烦地对她道:“我是他的人,而且我要告诉你,你家所有的人都要死,包括你。”
肖前和十几个大汉都冷笑着看着她,她感觉他们的眼光都是冷的。
“小姐。”小喜站在原地哭泣着看着裴秀,她流泪的眼睛突然连眨了两下,然后看着怀里的小男孩。
“凡儿怎么了,小喜。”裴秀关切地问道。
“没事,奴婢看他不愿意回来,所以把他弄晕了。”
“可怜了这孩子,他还这么小。”裴应煦叹了口气对肖前道:“求求你放了他吧。”
肖前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只有祝氏没有只言片语,她只是的眼神中带着疑惑和恐惧,江湖仇杀不是一个足不出户的老妇人想去看而又想去经历的,但是就算想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想得通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她的家庭。
“豪哥。”裴秀发出了一声尖叫。
因为她看见仇笑天扣住卫豪的手臂,把卫豪向墙上摔去。
但是卫豪却凌空翻身,把身形稳住,当他即将撞在墙上的时候,他一掌拍在墙上,然后飘然落地。
墙上留着他的手印,那是他为了卸去仇笑天的一掷之力而发出的。他用眼角瞟了瞟他的右臂,上面印着几个指印,指印已经已经被鲜血染红。
仇笑天在笑,他的笑似乎来自地狱,让人恐惧。
他环视了一下这一家老小。然后仰天狂笑,笑声中更多的是凄厉和愤怒,显然他儿子的死令他不能自已。
“你们。”仇笑天的指尖一一划过这一家老小所在的方向。然后他咬着牙齿说了一句:“都得死。”
然后他的身形一闪,出手。
那是他的成名绝学“碎月掌。”他的手掌布满了真力,这一掌还没有靠近卫豪身体的时候,卫豪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掌的气势。
卫豪的长袍已经被掌风激起,这一掌足可以碎千斤巨石。
而卫豪的那一掌却恰恰挡住了这一掌的攻势,卫豪的这一掌他已经使出了所有的功力。
掌风弥漫出去的时候,二人所站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缝。
卫豪不禁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对自己这一掌没有任何把握。在目前看来他至少可以缓一缓。
但就是这缓一缓他就马上觉得后悔了,因为他发现他的手掌竟然无法撤出来,像被黏在仇笑天的手上一般。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通过他的手掌进入到对方的体内。
卫豪自然知道这种邪恶的武功,它叫做“离合大法”。是一种以通过接触吸取他人内力再将吸收的内力打入对方体内,让他人经脉损伤的邪功。但使用这种功夫的人内力必在对方之上,否则会自食其果。
卫豪觉得自己丹田渐渐空虚,浑身像被掏空了一般。
他直直地看着仇笑天,但是仇笑天却用邪恶的笑容作为回应。
卫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死灰色。
“豪哥,你怎么了。”裴秀想冲出去,但是那个扣住她的大汉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姑爷。”小喜放下手中的小男孩,向卫豪冲去,她刚冲出去,就看见了卫豪的身躯飞着向她撞过来,她什么都不懂只懂得救人,去接住卫豪,她只是个丫鬟,丫鬟岂非就是为自己的主人死的?
“小喜。”裴秀的呼声传出的时候,她已经经脉尽碎了,滚落在地上。
墙已经被她撞裂,凹了进去。
卫豪躺在地上,使不出半分力气,他的嘴角溢出了一道血线。
现在连对小喜的死去感到悲哀的力气也没有了,他逐渐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她只听见微微的呼喊声,那是裴秀发出来的,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他的听觉已经渐渐失去,但是他看见了裴秀的眼泪已经使她的脸一片模糊,那是她为他化的妆,她的嘴巴正在剧烈的动着,重复着那两个动作,他能读出那唇语——豪哥。
“凡儿,愿老天保佑你。”这句话是在他心底响起的。
他能回报裴秀的只有两滴不甘的眼泪。眼泪不甘有什么用呢?眼泪用不了多久就会干。就像它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夜风起,烛焰跃,风似乎要将烛火吹灭才甘心,风似乎想成为黑暗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