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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惜情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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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律陷在躺椅中,正揉着干涩的眼,手里还拿着本未看完的书。
空旷房间内三面都嵌着雕花的窗,却没有半扇开启,门也紧闭着。八排大书架整齐的列在中央,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书架之上史料典籍包罗万象,而这还只是整个荣园中藏书的冰山一角罢了……
“九爷,忧能伤人……”
一丝几乎没有起伏的低柔声音回响在屋内。
书从戚律手中滑落到地,她懒懒道:
“我只是犯困罢了……既然来了,现身吧。”
“是。”那声音应了……
房间门窗依旧紧闭着,却有个红色身影从末排书架后探出头来,她看着戚律,笑了。
迈动无声步伐,明艳女子正款款而来……捡起地上的书,随手掸掸并顺利的找到了它在书架上原本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又是几时进来的……只是此间主人既然如此熟识她,那一切也变得再自然不过了。看了眼红衣女子那美艳娇悄的脸,戚律也笑了,她说:
“珍珍,如果你要杀我,我想我会死掉。”
被叫做珍珍的女子闻言,笑得更甜……
“这是称赞吗?您大可不必担心,因为我永远只会效忠您一人。”
“哦?是吗?”戚律笑容一瞬变得阴暗。她竖起两根手指,雪白指间夹的是一枚金针,而原本镀在金针之上的点点蓝光已消失殆尽……
“认得吗?”戚律摇摇手指。
“自然认得……”怎会不认得……珍珍皱眉。她靠近,并将鼻端凑到金针前,只嗅了嗅,脸上又恢复成一派温婉笑颜。她坦然道:
“针的确是我们玄天九部的悬魂针,可毒却不然。”说着摊了摊手。
“我知道,如果真是悬魂针,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把这条手臂赔上。”戚律本就没有怪责眼前人的意思,她只想把欲加害冰清寒的人碎尸万段,如果那该死的还有命来到她面前,戚律一定会这么做。
“您的意思是……受伤的是您!?”珍珍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见到天底下最奇异的事物般睁大了双眼。其实她已从金针上闻到一丝血腥味儿,心里还想不知哪个倒霉的中了招,可珍珍没有想到她的九爷也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让我看看……”珍珍平缓的执起戚律的手,将衣袖挽高,小心翼翼的按了下微黑肿的针孔,不由又将秀眉蹙起。
“您该自己打理下的……”她埋怨着,却听戚律不以为然道:
“我没空。”的确,她一直都忙着缠着冰清寒,可说是乐此不疲。
“那就是您自找的了,不要怪珍珍下手太重。”她眯着眼,亮出一片薄如蝉翼般的寸长小刀在空中晃晃,有些象征式的幸灾乐祸。
点燃一支蜡烛,珍珍将刀刃在燃端燎了燎,她问:
“这样好吗?把您自己的王妃丢在钰州,又在这里另结新欢。”
“有何不可?”戚律抽动下嘴角,似笑,却未笑出声。毕竟利刃切肤之痛着实难耐,她之所以还没龇牙咧嘴,并非不怕痛而只是能忍痛罢了……
“那女人只是母后以为我掩饰身份为名放在我身边的一只眼……”该当如何处置?戚律冷笑着。
“唉……”没有女人会甘愿为了任务葬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嫁给个易钗而扮的王爷……也不知为谁叹息,珍珍幽怨道:
“您不懂女儿家心事。”
戚律闻言挑眉……
“怎么,我不算女人?”
“您自己掂量吧……”珍珍撇撇嘴,已麻利的将毒血放出,清洗完伤口上了药,并用干布包好……她是位用毒与暗器的名家,自然处理起此类伤患也是得心应手。将那枚金针放进自己的暗器囊,她说:
“从伤口看伤您的是行家,可惜手法粗糙,用毒也不到家。”珍珍拢拢她那深棕色的大长卷发,轻蔑的笑。
“找到他。”戚律将袖子放下,吩咐道。
“是……这是您要的东西。”将一个包裹打开取出内里事物递给戚律,珍珍问:
“要帮您更衣吗?”
“不必了,你可不是我的婢女。”戚律提醒着,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大可不必为件衣衫拘泥。
“可您曾经把扣子扣错过。”对方也“好心”提醒着戚律,她可是个向来被伺候惯了的人。
无奈的白了她一眼,戚律自问为人并非滴水不漏,却也糗事甚少,为颗扣子落人话柄实乃生平头一遭。忽然,她灵机一动,不由心情大好……她想,冰清寒应该一定不会把扣子扣错才对。
不知她窃喜什么,珍珍没来由的打了个突,于是忙将话题岔开……
“关于朝廷那边,我想有些事您必须知道……”
“我说过,不想理。”戚律显得异常厌恶,几乎打破向来的好气度。良久,她才缓缓问道:
“除了皇兄照计划借口避而不出,母后继而独揽大权外还有什么?”
珍珍耸耸肩,表示让您听这些“琐事”很抱歉。她颇无奈的说:
“六王爷在朝堂之上欲弹劾您的慕容将军未遂,后整整到刑部咆哮了两个时辰。”
“又是他……”戚律揉着眉头,随即想起一只脑满肠肥的猪,心情几乎坏到极点。而最糟糕的是,她很有可能会被心疼自己心肝宝贝的长公主杀掉……
其实此事也并非意料之外,只是事到临头想起长公主的种种“恐怖”,真的不想去面对罢了……戚律可以向天下任何一个敢对自己无礼的家伙加以报复,可唯独长公主不行,因为她是她的姐姐,唯一的亲姐姐……
此次刺客夜闯禁宫事件,慕容将军会受到责难实属必然。她是大镜国两朝元老之后,也是唯一以女性身份世袭到爵位的女爵爷,而且还节制都城禁军以及九门守兵的总调度,权力之大叫人眼红,无怪乎会被人当成眼中钉。戚律想着,这种情况下她还答应自己会力撑到底,实属难得。
她笑了,问珍珍:
“这些应该都不是最重要的。”
“是的……”只一瞬,珍珍的表情颇为凝重,似欲言又止,良久才坚定了神情……
“请恕我多事,您这样突然将一切计划打乱真的好吗?如果不能于短期内由您在江湖中找出那群乱党的根本,迫使朝中内应露出狐狸尾巴,那您和皇上则必须有一人现身来止息谣言,不然太后立场势必难堪……”
“你说谣言?”不只怎的,戚律似乎突然来了兴致。他双目炯炯的看着珍珍,示意她快说下去。
“有人刻意散播谣言,说皇上已遇刺身亡。而太后却对外宣称皇上不过受惊过渡,需要静养段时日……”
“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母后如何跟这帮狐狸周旋了。”戚律冷冷笑着,不屑神态中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难道您半途变卦,宁愿跟个“冰山”在一起也不去执行选来的计划,单单就是为了陷害自己的母后么?珍珍脑中突然萌生这样的疑问,九爷其实是个恶魔也说不定……她想着,却只淡淡说:
“您在玩儿火。”
“我还玩儿的起。”戚律说着,那傲然神态如刀锋一样锐利。她之所以有恃无恐,并非因为有一张与当今圣上一般无二的脸或身为镇亲王……实际上有很多人都称呼她为九爷,或者私底下称呼她九爷,在称呼她九爷的人中也有些是知道她并非真的九爷,可这都不影响她拥有属于自己且值得信赖的力量……
“那么,是否可以告诉珍珍令您如此执著的理由……”
“因为……她是我日思夜想的。”这样说着,戚律缓缓转头将目光投向一扇窗。似乎看见了,与外面空气相连的庭院某处,冰清寒那因连日奔波而熟睡的脸……于是她笑了,笑得好温柔。
看到这样温柔九爷,珍珍呆了,她没有预料到自己一问会带出这样一张叫人毕生难忘的脸。木然间有些许失落,因为九爷的这份温柔只为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绽放,而这个人是……珍珍努力在心中寻找着。当一个名字缓缓在脑海中浮现时,她才恍然大悟……
“难道她就是那位!?可那位不是……”珍珍震惊的看着她的九爷,盼一个确切答案。
“不,她活着。”就在身边,看得到,触得着……
“您确定?”她慎重的再问。
“是的。”戚律依旧温柔的笑。
“九爷……”这一声轻唤似幽怨似酸楚,珍珍的声音回响在房间内,充满了无力……
她想自己的九爷以后那些日子势必会很不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