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寻友 ...
-
那少年见大势已去,忙慌跪地求饶:“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白婈媪立眉怒嗔:“在此害人,还敢求我饶命。”
少年摇头否认:“我不曾害人,”
白婈媪不等他说完,气愤地说道:“不曾害人?刚刚还想用这些器物加害我们二人,还想狡辩!”
少年哭丧着脸道:“我只想将你们赶走,并无加害之心。”
白婈媪冷眼瞧着少年道:“门外的汉子是你弄伤的吧!若下手重了,恐也会要了那汉子的性命罢。”
少年已有哭腔:“大仙饶命啊!我真无害人之心啊!我在此处只为寻得我的名字罢了,见有人来,便想赶他走而已,下手却都留着分寸,唯恐伤了他人性命。”
从一开始少年遁形向范勖扔花瓶之时,白婈媪就看得清楚,尤其当一应器物飞起,却不向她和范勖二人砸来时,白婈媪就知道这妖怪并想取人性命,确无害人之意。
白婈媪语气和缓了许多,但仍旧严肃地问道:“你说你在这里找你的名字,是何意思?”
那少年只好如实讲道:“我本相原是一卷竹简,两百年前被人遗落在山洞之中,偶得一滴人血,终能幻化人形。但我却不知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故到此寻找。”
白婈媪面容终于露出笑容“你这小妖好无道理,世间万物原来哪来的什么名字,皆是由人命名,既然你是妖怪,这名字当然要自己取了,怎么还要寻什么名字?”
少年见白婈媪并无杀意,也放松了不少“大仙说笑了,我本是文章,我的名字自然即是文章之名,只是本相上的文章却没有名字,我见这家藏书无数,所以想找到与我本相相同的文章,这样就能寻到自己的名字了。”
白婈媪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可有找到?”
少年略有失望之色:“还未找到。”
白婈媪不由得再次笑道:“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作恶,一心修行,此般不但饶你性命,也帮你找到名字。你可可好?”
少年兴奋异常,不禁也笑着应道:“先谢大仙不杀之恩。我再次发誓,如我再对别人作恶,就让我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白婈媪将右手打开,鞭子顿时从手中脱落,还未落地就消失个无影无踪,那少年无鞭子缚了,急忙对白婈媪叩首,白婈媪却伸手拦住说道:“现了本身,让我看看。”
少年点头称是,霎时现了本相,如少年所言正是一卷竹简。白婈媪打开竹简,见开篇就是“八年,春,公至自会。”
范勖只看了一眼便说道:“原来是《春秋》。”
白婈媪异样地看着范勖问道:“你才多大年纪,竟读过《春秋》?”
范勖刚要答话,竹简却突然发声:“原来我叫春秋,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了!”
范勖一脸不屑:“你算什么真正的《春秋》,实则半部而已。”
竹简并不觉得范勖有意讥讽,反倒高兴的说道:“那我以后就姓半部,名春秋。这样甚好。”
范勖听了直摇头,白婈媪在旁叮嘱道:“既然你已知道你的名字了,切记答应我的话,不可为害。”
竹简爽快答应着,范勖却说:“你就这样信了他,若你走了,他再去害人,你又如何得知。”
半部春秋听了此言幻做一道黄光从白婈媪手中脱出,又化为人形跪在地上,口中不断说道:“我绝对不敢有悖誓言,绝不敢。”
白婈媪觉得范勖不懂得修行之难,只好问道:“范勖,你可知他修行这二百年,是何等不易。为妖为鬼也自有善恶,如果像你这般不问青红皂白遇到便杀,是否也是为恶呢?”
范勖满不在乎地回道:“你既然要留他性命,那就留下。只是我不轻易信任他人而已。”
白婈媪轻叹一口气,无奈说道:“好罢,我们这就出去。”然后一指半部春秋:“既然害了别人受伤,出去须向人家道歉,你可知道?”
半部春秋从地上爬起,点头答应着。
大汉及家人在西厢房的门口侯着,开始还有打斗的声音传出,可不大工夫就又没了声响,也不知是范、白二人赢了,还是那妖怪胜了。久久不见有人出来,正思量是否到门缝处偷瞧一眼,却见范勖、白婈媪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走出。大汉自然清楚进门的时还只有范、白两位,这出来时就多了一个,虽然那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身儒生打扮,但也知道这家伙定是妖怪。可又见三人是鱼贯而出,实瞧不出是范白捉了那妖怪,还是这妖怪擒了他们两个,一时不知该如何为妙,只好向后退去。
半部春秋见了大汉胆怯,也就不再向前,远远地双手抱拳道:“昨日害你受了伤,还惊吓了你的家人,实在抱歉,还望恕罪。”
那大汉楞在原地,只好去瞧范勖是何举动,可范勖去心不在焉地正四处打量,转头又看白婈媪,见她正冲着自己微笑,心里更不知道这是哪一出,但嘴上只好说道:“无碍,无碍。”
白婈媪叫过范勖与半部春秋旋即离开,只留下大汉及他的家人捏呆呆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冲出院子喊道:“范大师留步,赏金还未给您啊!”可院外哪还有人影,心中自是对范勖感激万分。
离开大汉家后,白婈媪遂让半部春秋找个名山秀水再去修行,可半部春秋却不肯离去,反而跪在地上对白婈媪说道:“大仙不要弃我,我愿从此跟随大仙,哪怕端茶递水也是心甘,只求大仙肯收留我。”
白婈媪看了看半部春秋为难说道:“我此去路途险恶,你跟着我怕是连你这二百年的修行也断送了。”
半部春秋却不以为然:“大仙,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愿随行。”
白婈媪想了想终又说道:“好吧,我正要先去找一位老友,那老友是一修仙求道之人,不妨你也随着罢,若肯他收留你,倒也有助你修行。若不肯留你,那时再做其他打算罢。”
半部春秋叩头谢过,范勖却在旁叫嚷道:“你那老友到底什么变化的,既然是修仙之人,怎么连妖怪也会收留?如今却要留我在那,不会让那些不知是何物的求道者给害了吧?”
白婈媪又气又笑,假嗔道:“若要害你,不消将你送到别处,我即可以。”
半部春秋也在一边帮衬道:“你一凡人有大仙如此相助,不知前世修了何等福分,竟如此无礼。”他趁两人都未说话,转向对白婈媪问道:“大仙,还未曾问您大名。”
范勖对半部春秋从开始见到就厌烦不已,现在又来教训自己更是气愤,见他问白婈媪名字,不由捉弄道:“你以后叫他白曾祖母就好了。”
半部春秋半信半疑地重复起来“白曾祖母?”
白婈媪对范勖着实没有办法,只好解释道“我姓白名婈媪,我的修行做你的曾祖母倒也不为过,只是以后叫我白奶奶即可。”
半部春秋喜上眉梢,又拜道:“白奶奶,受小妖一拜。”
范勖觉得自己倒如个局外人一般,心中不悦,冲着白婈媪喊道:“喂,你不要那大汉赏金也就罢了,却又不肯留下吃饭。现在我饿得腹背贴在一起,等找些吃食再来拜罢!想你们俩个是不食人间烟火,我却肉体凡胎,恐怕未到你那修仙的老友处,我却饿得仙去了。”
半部春秋不知范勖其实是心中不快,所以才说了这些,反而点头赞同:“是啊,想给这位公子找些吃的罢。”
白婈媪却不急不慢地说道:“一会儿自有美食珍馐,饿些也好,到时却也能多吃些。”
三人又穿过两条街,见不远处见一粮仓,白婈媪止住步伐,将双手向前一拖,手中出现了一件白毛大衣,随即将大衣递与范勖道:“这个你穿上。”
范勖甚是不解“如今已是六月,却让我穿这大衣?”
白婈媪不由分说将大衣披在范勖身上这才解释道:“这衣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冬可御寒,夏能避暑,别人想要穿还没有机会呢!”
此时虽已盛夏,可大衣一披在范勖身上,他就感到凉爽之意。范勖还不明白,她既然不轻易拿给别人,为什么现在却有大方起来,正要发问却又听到白婈媪对半部春秋说道:“你能遁形,刚才我也见过。前面的那粮仓是官府的,必有兵丁把守,故一会你要遁形而入。”半部春秋听过点头称是。
白婈媪又对范勖接着说:“这衣服名叫‘仙人衣’,我遁形后仙人衣亦可遁形,那时别人也就看不到你了。”
范勖这才清楚白婈媪用意,将大衣后面的帽子扣在头上,抬头时却发现白婈媪、半部春秋皆已不见。他心中清楚,好奇之中不免去瞧自己的身体,果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正高兴时,早被人一把扯住往粮仓牵着走,范勖吓了一跳,小声怒嗔:“哪个吓我?”
“噤声。”声音虽然不大,但范勖听得明白是白婈媪在说话,于是闭了嘴不再言语,随着她一路而行。
七绕八拐来到一处粮仓外围,白、半部显了身。范勖也将帽子摘下,四处小心地望了望,终于问道:“你所说的美食珍馐不会是让我来这吃稻子吧?”
白婈媪也不答话,只是在那粮仓的墙壁上轻轻怕了两下,低声问道:“灰五爷可在?”话音刚落,墙壁边忽起一阵怪风,打着旋平地而起,风眼之中似有一人,待那人轮廓渐渐清晰风也住了。
且看那人瘦瘦小小,五短身材,眼睛不大,两腮深陷,颌下留着三撇胡须。那人见了白婈媪笑着问道:“白老太太,你来我这里为了何事啊?”
白婈媪也笑着应着:“灰五爷,此般前来的确有事相求,只是这里说话不方便,可否进去一叙。”
灰五爷点了点头,说了句“请吧。”却一头冲着粮仓的墙走去,竟然入墙消失了。白婈媪和半部春秋也随即跟着入墙而不见,只剩下范勖站在墙边,他小心地用手去试探那墙,还未摸到却从墙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扯,也进了那墙。扯范勖的不是别人,正是半部春秋,范勖白了他一眼却也未说别的,只因他心里正想着事情:莫非白婈媪所说的老友就是这个灰五爷,只是两人说话却不像什么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