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笈录》三戒毕业生

4、救人

　　这墙内却是另一番乾坤，穹顶高耸，金碧辉煌，恐怕皇宫不及这里。灰五爷带着三人来到一大厅，厅内有榻，灰五爷席塌而坐，白婈媪等三人对坐他的面前。
　　白婈媪先指了指范勖开口说道：“灰五爷，这孩子是个凡胎，晚饭还未用得……”
　　灰五爷未等白婈媪说完即道：“这个好说”说罢，就让下人准备一些饭食，随即才问道：“白老太太到我这里不会只为了这孩子讨口吃的吧？”
　　白婈媪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开门见山，此次正是为了这孩子前来，只因他身附符拔，无去除之法，灰五爷遍居九州，特来询问有没有听过什么人可除去符拔之能的？”
　　“符拔？那不是镇墓之用的吗？怎么却附到这孩子身上了？”灰五爷这才仔细打量这范勖，然后又笑了起来：“说到镇墓，你白老太太应该最为清楚，对符拔的了解世间难找出第二个人罢。”
　　白婈媪摇头笑道：“灰五爷说笑了，我虽住在地墓之中，却很少见到符拔之物，即使见到也无非是些石头刻的，而这孩子的符拔却可显形，还反噬于他，故不得不除。”
　　灰五爷听完此话终于严肃起来，正襟危坐而说道：“这么说如不除符拔，还会要了这孩子的命？”
　　白婈媪应道：“没错。”
　　“稍候，我这就帮你问下有没有除去的方法。”说毕，灰五爷突然变成了一只老鼠，吱吱叫个不停。
　　范勖和半部春秋不明所以，范勖小声问白婈媪道：“问事情为何要变成老鼠？”
　　“这灰五爷修仙之法与常法有别——常法皆是个人修为，而他是千万同类齐修而成，但这千万同类却不能得道，各自修为却集于一处幻化出这些同类的佑护之神，即是灰五爷。他可附着任意同类之身。他说要去问下有无驱除之法，其实是将元神附到其他同类身上，每附一主，那同类的所见所闻就变为灰五爷所有，所以灰五爷也就见多识广。他的元神刚刚从这只老鼠身上抽去，所以这只老鼠没了仙法自然会变回原形。”白婈媪如是解释。
　　范勖不屑地说道：“原来是老鼠精。”随即又问：“你的老友可是指他？”，白婈媪笑而不回答。
　　半部春秋大为震惊：“世间还有这等修炼之法？只是他那元神出窍去附着其他同类身上，他的元神能飞得多快？也不知今夜能不能给出消息来？”
　　白婈媪再次解释说道：“他的元神出窍与你所知仍有不同，因灰五爷是所有同类同修同为，故每次元神附体却不用时间，元神从此处出，那处也就入了。只要是同类，他无不能入。”
　　“你快说，你的那个老友是不是这老……”范勖见白婈媪不回答他的问题，甚是着急，可话才说了一半，不由得停住，原来那只老鼠又变回了灰五爷。
　　灰五爷脸色不快，十分生气地对范勖说道：“我修炼几千年，早已成了地仙，你却说我是老鼠精，亏我还要帮你的忙。”
　　范勖想到白婈媪所说灰五爷入了同类的身体即可得同类的记忆，刚才他不屑之语那老鼠自然是听到了，此刻真是羞得面红耳赤。
　　白婈媪忙打起圆场：“灰五爷莫要生气。他还是一个孩子，休要和他一般见识。”
　　灰五爷笑道：“若不是孩子，早将他赶了出去。”他顿了顿才将目光转向白婈媪，“我刚刚已经问到，有种重明鸟专吃猛兽，想来应该可以将符拔也吃掉吧。”
　　白婈媪略有所思：“此鸟几千年前我倒听过，可从未见过，灰五爷可知何处才能找到？”
　　“也许西方可寻。”正说话间，下人已经备好酒菜，灰五爷招呼三人一起吃过，白婈媪心事重重，只因连这灰五爷也不知道这驱除符拔之法，自知也只能一山一水地去寻个有此法之人了，想到此番全无食欲。范勖刚刚被灰五爷说得也全无胃口，纵然都是美味珍馐也只是尝了几口便放下碗箸不再吃了。那半部春秋对饭菜全无感觉，自然一口未动，饭桌上似乎三人只是看着灰五爷独自吃饭一般。
　　休息一夜，白婈媪带着范勖与半部春秋拜别灰五爷。白婈媪要回仙人衣，见范勖心中似乎有事，于是问道：“怎么？还为昨天夜里冒犯灰五爷的事情烦心？”
　　范勖在辽西郡替人抓妖除魔，虽然每次都收了好处，但那些常人无不对他敬畏，如今跟了白婈媪待遇却一落千里，心中不免失落，昨夜冒犯了灰五爷后，不禁对自己再三叮嘱：以后所见之人定然少有寻常之士，话也要少说为妙。此时白婈媪看出自己的心思，他却不肯承认，嘴上犟道：“我哪有什么烦心之事，多谢关心。”
　　白婈媪知道范勖嘴硬，也不再深究，却开起玩笑：“昨日你问我灰五爷是不是我的老友，我现在告诉你，我和他算是朋友，但并不是要把你寄宿在他那里，我那位老友另有其人。”
　　范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笑话，反倒觉得是挖苦，心中有几分不悦，“咱们已经从那老鼠精的住处出来，我自然知道你说的那个老友是另有其人。”
　　才从粮仓出来不久，三人竟到了琅琊郡之辖属地，范勖开始并不知道，只是见前面有座高山，山脚之下却还立着石碑，上书“琅琊山”，心中自然好奇但也不发问，却是半部春秋一语道破缘由：“白奶奶，您的缩地之法果然厉害，出来时还在辽东郡，瞬间即到了这千里之遥的琅琊山，您真乃神仙也。”
　　在范勖眼中半部春秋谦逊态度反成谄媚，但对白婈媪却是更加刮目相看，而他是一个刻薄之人，就算别人有通天之能，范勖也不会轻易说出佩服二字，此时他对白婈媪已充满好奇，不禁问道：“白老太太，你的本相是什么？”
　　白婈媪笑了笑，却不正面回答“我在你眼中无非是精灵鬼怪的异类而已，你不知也罢。”
　　范勖不肯罢休，正要开口再问，却听到有女子大呼救命，那白，半部两人顺声而去，范勖只好跟着，老远就见到几个大汉围着两个人，被困的俩个人一个是三十几岁的男子，另一个是和范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
　　那男子见几个大汉逼了过来，口里求道：“几位英雄，我叔侄二人已把钱两给了你们几个，但求绕我们一命。”
　　其中一个大汉手持镰刀向前又逼了几步才说道：“我们几个已几日未进粮米，这年头钱两有何用处，只想求你叔侄二人一事。”
　　男子似乎见到一丝生的希望忙问道：“不知英雄所指何事？”
　　那大汉笑了笑说道：“让我们吃了你们叔侄两个，为我们果腹。”
　　男子顿时绝望，大声骂道：“你们还能算是人吗？竟然要吃人肉。”
　　那大汉吐了口吐沫也骂道：“你们要恨就恨这世道不公，我们但凡能填饱肚子，也不至要吃人肉。”说完举起镰刀就要向那男子砍去。
　　半部春秋早就几步到了那大汉身后，将大汉的手腕一把攥住，笑嘻嘻地问道：“喂，你瞧我比这叔侄是不是细皮嫩肉多了，吃我可好？”
　　那几个大汉都被半部春秋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见他一个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却能拦住手持镰刀的汉子也知不是一般人物，皆向后退了几步。
　　那被攥了手腕的大汉吃痛大叫起来，半部春秋也便松开了手。白婈媪走了过来，看了看那些汉子不由紧锁了眉头，又走到那叔侄身边问道：“你们没事吧？”，两人皆摇头表示无碍，白婈媪这才转过头问那些汉子：“他们已经给了你们银两为何还要吃人？”
　　其中一个大汉仗着胆子说道：“我们本是种田的农民，不想连年天灾，只好将土地典给了富人，像我们这样的人如今数以万计，多沦为私属。而如我等无以生计之人，为能保命易子而食不计其数，吃人果腹的更为常见。尔等衣冠楚楚，自然不会去吃人，也不知我们的苦衷。但凡我们另有出路，也不会沦到这种地步。”
　　白婈媪闭目说道：“你们走吧。”这些大汉见也没被为难都落荒而逃。
　　半部春秋吸了吸鼻子问白婈媪：“白奶奶，就这么放了他们吗？也不告诫一番？”
　　“告诫又有何用？世道如此，即使他们答应不再吃人，但为了活命仍会就犯。”白婈媪转过身又对那叔侄说道：“你们快回家吧。”
　　那男子深鞠一躬，拱手说道：“我叫缪秦复就居于本地，还请三位到舍下，我准备些酒菜答谢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几位大名。”
　　白婈媪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至于名姓却也罢了。”
　　那女孩来到白婈媪面前跪下拜谢，并央求三人定要到住处已尽地主之宜，范勖在旁竟发现女孩头上别着金钗，金钗上刻有一 “嫤” 字，与半部春秋本相上的文字相同，皆为小篆，无意之中又瞧到女孩白皙的后颈之上一道竖疤，极为醒目。范勖虽是好奇，却也不便发问。
　　白婈媪将女孩扶起，见她容貌甚是漂亮，两只眸子里还带着泪光，不忍再做推托，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