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前庭浪起后院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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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司空竞独坐高台，俯视着下边垂首的臣子，嘴边挂着一抹冷酷的笑，深如墨潭的眼中满是愠怒。左手放在膝上，右手搭在龙椅把手上捏紧鎏金的龙头，指关节因用力过度隐隐泛白。
“众卿可还有事启奏？”天子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朝堂上的人却只是握紧手中的笏，一边偷眼看看身边的人，不明白今日皇帝为何仍不退朝。
司空竞冷笑一声，正待发作，一个颀长的身影出列，扬声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诸位大臣都不自禁望过去，只见正中颔首之人黑发紫绦，长身而立。正是五殿下司空蕲。
“哦？”司空竞淡淡应了一声。
“启禀父皇，儿臣近日于京城中得见不少流民，听其口音并非我国之人，询问下方知其来自阳天……”
“这有什么？儿臣也见着。诸国间并无防禁，百姓可自择而居，想来是他们慕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过是投靠罢了。五皇兄竟拿这等小事来烦劳父皇，还不若抓紧景城的水治，免得百姓遭受夏季洪水之灾，得个‘办事不利’的后果。”右侧一人嗤笑一声，出列道。眉目间飞扬跋扈尽现，不无讽刺。却是六皇子司空蔺。
左侧为首一人自始至终浅笑晏晏，听得此言眸光一动，垂首敛下满眼精光。
其余大臣神色各异，有人不明就里，有人神色淡然，有人喜形于色，有人幸灾乐祸。
司空竞的拳松开，绷紧的身子也稍软了下来，一双利眼紧盯殿中众人，不漏过一人神色，不置可否地道：“继续说。”
司空蕲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淡笑望向方才出言讽刺的人，道：“六弟真是说笑了。景城水治如今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最多两月便可完工，实有劳六弟挂念。倒是六弟执掌兵部，不知近日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怎么？五皇兄身担工部之职，还有余力操心兵部，真是劳心劳力啊！”司空蔺又是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回道。
司空蕲摇了摇头，语气中含了一丝失望，转身望向高处的九五至尊，道：“父皇，儿臣听那些流民说，阳天国蓟城半月前已破，荥天之师已深入腹地，兵临安城下，阳天灭国怕是不远了！”
一言惊起千重浪。安城正是阳天国的都城。朝中众人无论是真还是假都是一脸讶色，难以置信。
司空蔺脸色一白，脱口道：“不可能！五皇兄说话可得有凭有据，莫妖言惑众。”
“啪！”一声将众人视线引至皇帝身上，只见其目眦欲裂，显然是雷霆之怒。他站起身，怒道：
“何广宇，你可有什么说法？”
一位五十来岁的人佝偻着身子，全身颤抖，差点连笏也握不住，一张脸死白，支支吾吾道：
“回、回皇上……回……老臣……老臣……”
司空竞眯起眼，一字一顿地道：“你负责驿传军报，朕倒要向你讨个说法，五皇子说的是确有其事还是信口雌黄？”
“老臣……臣……”何广宇偷眼望了一下司空蔺，眼带祈求。
这一眼落在有心人眼中分外玄乎，而司空蔺却是心里一凉，暗觉不好，喝道：“你望我作甚？快答父皇，这消息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
“哇——”何广宇大号出声，扑跪在地上，绝望道：“老臣……老臣隐瞒重要军情，罪该万死呀！”
“你、你胡说！”司空蔺气急，一脚踢在跪地的人身上，直踢得他趴在地上，才转向高台上的人，道，“父皇明察，这庸才胡说八道！”
“够了！混账东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真当朕愚昧无知，混沌不分吗？是不是要等阳天国灭，荥天之师压境了你才来知会朕一声，啊？”
司空蔺心冷了下来，纵仍有不忿，也不敢往皇帝怒气当头撞了。
“来人，将何广宇这欺君瞒上的人拖出去，收押刑部，听候发落！”司空竞甩袖扬声道。
侍卫听令行事，将跪在地上的何广宇押了下去。而他早已绝了念想，惨白着脸，连求饶也放弃了。
诸位大臣目不斜视，胆战心惊，就怕惹祸上身。
“父皇息怒，儿臣以为此番仍无需过虑，而且或有可趁之机。荥天正重兵攻打阳天，我方退可增加边境兵防，进可趁荥天后方空虚挥兵而下。”左侧一人出列道。
“臣以为八殿下之法甚好。”一位年岁已高的老臣道。
“臣附议。”“臣也附议。”其余臣子也急忙表态。
“好了，此事从长计议。老五，你暂兼兵部之职，给朕好好查个清楚。老六，回去好好想想，这军报传着传着怎么就不见了，没想明白别来见朕。”司空竞沉声道，扫视了一下群臣的神色，
“哼”了一声便走了。
见皇帝走了，众臣才呼出一口气，隐隐后怕，各自结群离开。
司空蔺满脸恨色，盯着司空蕲，道：“五皇兄这步棋好啊！真是太好了！小弟佩服得紧啊！”说着，甩袖扬长而去。
司空蕲望着他的背影，微摇了摇头，看到方才站在左侧最前边的人浅笑望向这边，遂笑道：“四皇兄，你瞧六弟，真是看不穿啊~他这种性子，说得好听叫爱恨分明，说得难听点就叫愚不可及，四皇兄你说对不？”
“呵呵~”司空慕轻笑出声，“五弟还是这样，嘴上不饶人。”
正说着，一位宫侍从内殿出来，走到他二人身边，恭谨道：“五殿下，皇上宣见。”
“既如此，五弟便快去吧，别让父皇久等。”司空慕道。
“那我便先告退了。”司空蕲随宫侍而去。
此时殿内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一位绶带加身的官员上前行礼，落后一步随着司空慕步出殿。看了下近旁无人，方小声道：“可惜了这个好机会，让五殿下捡了便宜。只是为何殿下方才不出声呢？要不然兵部这块肥肉就该到手了。”
“明眼人一看便知老六是被人陷害的，你以为父皇会不知道？”司空慕回头望向对方，道，“父皇不过是扔出块肉，看能吸引所少人觊觎罢了。”
那官员始觉自己方才竟用了近似于质问的语气，干涉主子的计较了，幸好主子没有计较，忙低下头连声答“是、是”。
“另外，吩咐下去，天倾山庄那边也勿轻举妄动，一切听我指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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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忘忧倚在窗边，看着满庭芳翠，心里却在想前些天风夷则那句话。听他话中意思，分明天倾山庄不单纯。她担心庄内的人卷入是非中，只是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改变什么。
正愁着，远远的便看见柯云朝这边走来，她忙离窗出去迎接。
柯云摆摆手，道：“萱儿跟云姨还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风忘忧只是笑笑。
柯云握住她的柔荑，柔声问道：“这些日子住得还习惯吗？”
风忘忧含笑点头，觑了觑柯云的神色，想来她想问什么，只是她不说出口自己便也不问。
柯云踌躇了一会，终于还是道：“呃，萱儿，你……”
“云姨有话但说无妨。”风忘忧看她纠结了许久仍拿不定主意，遂道。
“萱儿，你母亲对你可好？”柯云悄悄打量她的神色。
风忘忧心里一动，已明白其意，却只是道：“母亲待我自然很好。”
“那就好。”柯云松了口气，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再说话。
风忘忧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悲伤，如海浪一波一波的。她自是知道柯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想来她已怀疑自己的身份，但只怕心里也没底，才没问出声。而她也乐得装一回糊涂。天倾山庄现今正好，无需自个儿再来插一脚。况且便是认了又如何，那人早已离世了啊，何必徒添烦扰？
“对了，云姨，说来也巧，我在东宸国见过一位与您有些相似的人。”风忘忧既已拿定主意，便不欲再徘徊于此，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哦？竟有如此机缘？”柯云果真来了几分兴趣。
“嗯，少说也有六七成相似，尤其是远望，几可混乱。”
柯云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僵住了，微颤着身子问：“那人是不是叫柯雪的？”
风忘忧觉得有些奇怪，道：“萱儿不知其雅名，但知其确实贵姓柯。莫非云姨与之相熟？”
柯云却是热泪盈眶，素手捏紧方巾，道：“那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啊！”
“嗯？”风忘忧微有吃惊，实在没想到这世间如此小，这样两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是亲姐妹。
原来，柯云姐妹本是南侯桑人士，然三十年前一场洪水让她们家破人亡，流散两地。一直以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柯云早便绝了念想。实在没想到，如此阴差阳错之下竟然重新获得对方消息。
“她在哪？”柯云急问，眼里的急切毫不掩饰，似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风忘忧却是摇了摇头，道：“怕是无法。柯太妃长居东宸深宫，只怕难以相见。”
柯云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满腔的热情瞬间熄灭，只余遗憾如虫般轻轻地啃咬着她的心。
“太妃……姐姐已是太妃了吗？唉……只怕我姐妹二人这一世都再难相见了……罢了，至少还是保住了命，莫再强求了……”
风忘忧的话绕在嘴边终于还是没说，心里道：就算让云姨知道她过得不好那又如何，不过徒添烦忧罢了。
“姐姐可有子息？”
风忘忧点了点头，道：“有一女，即是华宁公主。”
“真儿她可还好？”
“真儿？”风忘忧疑惑地问。
“萱儿没见过吗？正是姐姐的女儿。我们姐妹两很小时便说定，以后成了亲生了孩子，第一个女儿小名都叫做真儿。”柯云说这话时脸上有些迷离，似是回忆起了过往的趣事，脸上挂着一抹柔和幸福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风忘忧喜道，“云姨或许不知罢，华宁公主十多年前作为和亲人选早已嫁到中泽来了，这要见倒是简单些。只是不知她嫁的究竟是哪位？”
柯云听得此言，喜上眉梢，道：“萱儿，既如此云姨便先走了，这就去让且歌派人去差探查探。”说着，步伐匆忙地走了。
风忘忧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开怀。红袖正好从门边进来，回头望了望柯云的背影，问道：“小姐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风忘忧抿嘴一笑，紫眸潋滟生色，道：“自然是喜事。”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前庭浪起后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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