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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襄阳风正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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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襄阳,为免打草惊蛇,亦是因为幽谷密宫,定然曲折难攀,人多反倒误事,欧阳霏只择了百名武士随行。她自己作男装,易容成一个面容惨白的少年,楚楚头覆幕离,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也是平常的打扮,但一路行来,路人总难免侧目,不得已,改为昼伏夜行。兵贵神速,良驹代步,以备马交替,每夜行达两百余里,数度极是惊人。
两人一路行来,谈论起寒霜王朝的九魔,楚楚笑道:“那是他们师傅易经没有学好,火曰离,乃是长女之意,怎么用到了男人身上?”
欧阳霏十分感兴趣:“那次女呢?”
楚楚眼神黯了黯:“次女是风,曰巽,就是无孔不入之意,唉!-------死者已矣,巽丹好好一个人,被他弄得不男不女。”
欧阳霏不觉一凛:“这巽丹已经这等厉害,若是离主,可不更加魔力惊人了?”
楚楚含笑:“如今他们精乖了,倒不动辄打杀,改为慢慢渗透,手段自然也不一般。听你说,三教九流,他们都有涉猎,赌坊,青楼,食肆,酒馆,加在一起,便是股不可轻视的力量。最怕的便是这种默无声息的潜伏,宛如静水,无孔不入,这是孙子的最高战术,曰间,可抵千军万马。这离主厉害得很,叫我看来,不如叫兑主。”
欧阳霏虚心求教:“拿银票兑现的主?”
楚楚大笑:“兑即泽,大湖曰泽,兑加上心就是悦,就是令人赏心悦目之意,不过,也是形容女子的,是说幺女,这寒霜王朝,从来男女不辨,用了也不为过。听巽丹说过,他这位作了离主的师兄,虽然心狠手辣,却是一位容色如璧的男子,想来悦目是一定的。”
欧阳霏心有余悸:“那必然是惊心了。我最怕这种心狠又偏偏貌美的男人,简直是祸患,此番乘他落难,一定要将他这蛇窟连根拔起,斩草除根。那些个小蛇,也是断断留不得的。”
楚楚抿嘴笑:“襄阳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曾是琅邪诸葛故里。我愿姐姐得诸葛英魂襄助,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悠悠叹息了一声,指了天色道:“八月十三,已经不远了,日蚀之日,又兼血流成河,何等不祥?姐姐何不秉承好生之德,主恶伏首即可,余下鱼虾,穷寇莫追,放他们去吧。”
欧阳霏断然拒绝:“这个,我做不到。寒霜王朝,与我大月王朝不共戴天。楚楚你是好心,但你不知,离宫之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这些年,你知道我的手下,有多少是莫名其妙,死在搜寻情报的路上?我若放走一人,如何向我的弟兄们交代?更何况,楚楚,你想放别人,先得看看,别人放不放你?”
楚楚失笑:“好罢,此战姐姐才是主帅,姐姐既然发了话,我自然只有听从的份。我跟在姐姐后面,万一逃起来,也能逃得快些。”
欧阳霏笑她妇人之仁:“楚楚,宁远到你府上也已数年,单国公更加不是心慈手软之徒,这潜移默化,怎么就没化到你身上?”
楚楚静默了半晌,才用哀求般的口气道:“就我们姐妹,别提他,行么?”
欧阳霏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好:“大战在即,不可分心,不提别人,也好。”
远山深处,不知哪里响起了一阵乌鸦的呱呱叫声,倏地,树叶纷落,高枝之上,一团团黑影掠着夜色,划飞过去,叫声惊人。欧阳霏举目探望,喃喃自语道:“这里的乌鸦,怎么长得这般乌黑粗壮?难道是这里的水土特别好,乌鸦都养得跟苍鹰似的?”猛然惊起,厉声道:“警戒!传闻中离宫的神鸟是就是乌鸦,号曰神鸦,是专门吃刚死之人的血肉的。很显然,前面一定是出了事。”指了前方道:“走,到那些乌鸦飞去的地方去瞧瞧。”
山道崎岖,马匹艰难,有些地方难以踏足,岩石根本是松动的,两侧悬崖,深难见底,山壁如削,林木不生。一匹白马刚踏上去,长嘶一声,带人连马,直直向崖底坠落。马上武士反应得快,下落之中,急从马上跃起,手中寒刃一闪,刺向山壁,哪料得山壁岩石都是风化的,他一路急划,不过坠下数片岩石来,有几片险些砸到他的头上,眼看人与乱石,带着划起的点点火星,宛如陨石,直坠下去!
就在此时,一根细丝已经后发而至,在他即将从悬崖上脱落的当儿,绕上了他的腰肢,将他用力提了起来。悬崖上爆发出一阵虽然轻却由衷的欢呼,哪知道就在此时,哪武士脚下倏地探出数根灰色的藤蔓般的东西,从下而上,将他捆缚得严严实实。那细丝正是楚楚发出的蛛丝,末端还缠绕在她中指上,反倒将她一拖,也从马上栽了下来。
欧阳霏向下一看,沉吟只是须臾,便喝道:“楚楚,撒手!”楚楚的手从幕离后伸了出来,末端还绕着那根钢丝,轻声却清晰地道:“为将者,岂能眼看勇士为主丧生而不救?”脚下一滑,藉了那下拉之势,飘飞了出去,但见她裙袂飞扬,几乎是贴了悬崖,跟着滑坠下去。
欧阳霏一颗心险些提到喉咙口上,搓手苦笑,只见楚楚的身形下降得极快,宛如一颗流星,已经落到了与那武士并列的位置,立即,有无数根灰色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探出头来,宛如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触手,想将她拉入罗网里。她手起刀落,斩下一段段的碎片,再去砍那武士脚上,一拉出来,竟然连皮带肉,扯下一片血雨!原来那些藤蔓上面长了无数的倒刺,此刻已然深陷了进去,即便砍断了,仍然牢牢附着在了他腿上,那武士额头都是痛极得冷汗,见楚楚迟疑,自己动手,拉下一段藤蔓,伤口血肉模糊,几见 白骨,他却一声不吭,如是复制,拉下了下一截。至此,他两条腿都是血肉淋淋,难以卒睹。
那些血落下去,底下那些藤蔓像是发了疯般,以惊人的速度,狂长上来。楚楚向那武士伸了个大拇指,身形一个飘移,带了一人,竟然不用借力,往折而返。底下的藤蔓长到一定高度,便自然缩小萎退了回去。而楚楚看似轻松,到了崖边,亦已脱力,看欧阳霏的头从顶上露了出来,伸手过去,怪叫道:“还不拉我?”
欧阳霏一个箭步,底下人一起用力,将她与那武士一起拖将上来,忍不住骂道:“再找死,记得也要死在我后头!”
楚楚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犹吃吃笑:“是,姐姐你英明神武,自然是死不了的。妹子托你洪福,又得死在你后面,那更是不死之身了。”又赞叹那武士:“临危不乱,是大丈夫!”那武士抬眼瞥了瞥她,并无二话。
欧阳霏照单全收:“我的人,自然都跟我一样英武。来,大家弃马上山,前途险恶,大家五人为组,首尾照应。楚楚说得不错,你们的命都是我的,都给我警醒点儿。八月十三,我要带着你们,一个不剩的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