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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自肃江回来后,赵文琰一直情绪低沉,王妃生怕儿子做出什么傻事来,因此,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两日后,赵文琰走出书房,她这才松口气。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放心的早了些,琰儿虽同往常一样起床,用饭,陪自己说话,可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了生气。
王爷劝慰过,也训斥过,他仍未有一丝改变,便由他去了。
王妃哭道,“琰儿,你若是心中难过就哭出来吧,你这个样子,不是要母亲的命嘛。”
“让母亲担心,是儿子的错。”赵文琰道。
王妃抱着儿子,“母亲知道你心里难过,你要如何,母亲都答应你,只是别这么折磨自己好吗,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母亲听着,别这样憋在心里好不好?母亲只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母亲怎么活。”
赵文琰捂着胸口,眼泪不知不觉滑落,“我这里疼,母亲,我这里疼。”
“这都是上天注定,你们命里没有缘分,琰儿,忘掉她吧,紫笙已经不在了。”
“可是我忘不掉她,每个夜里,我闭上眼睛,脑中全是她。我们曾经约好一起看枫叶,现在枫叶红了,我看到她站在红色的枫树下对我笑,然后她哭了,她对我说她好冷,母亲,地下是不是很冷?紫笙一人躺在地下,她会不会冷?”
王妃擦干眼泪,挤出一抹笑,“琰儿,不要想那些了,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想吃什么,母亲做给你吃好不好?”
赵文琰摇摇头。
王妃道,“那便出去走走散散吧,整日闷在家中,便是好人也会闷出病来的。你是最喜交朋友的,和你那些朋友聚聚也不错。”
有鸣亦劝道,“是啊,少爷,今儿个是你生辰,他们前几日便派人来问了,都想着同少爷好好聚一番呢,不好辜负朋友一番好意不是。”
赵文琰原不想去,但看到母亲这个年纪,因着自己落泪哭泣,心中不忍,遂起身道,“正是如此,多日不出门,也该出去散散了。”
王妃心中一喜,忙命有鸣好好伺候着。
出了门,赵文琰便让有鸣去牵马,有鸣虽不知少爷要做什么,但他能出去总是好的,便去牵了马来。
赵文琰翻身上马,有鸣也上马,因问,“少爷打算去哪?”
“出城。”
有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少爷已经策马,自己只能跟上,不多时两人便出了城,有鸣跟在后面,“少爷要去那里?”
赵文琰不语,只在前面跑,有鸣紧紧跟在后面,红色的树叶映入眼帘,他方明白过来。
有鸣欲安慰少爷,劝他放下对罗小姐的执着,纵使再爱,人已经不在了,为何还要为难自己呢。
有鸣说了许久,他读书不多,自觉几乎把这辈子知道的道理说了个遍,赵文琰毫无反应,有鸣转过头去,“少爷,我的话你有在听吗?”
赵文琰盯着前方,嘴唇颤抖着不确定道,“紫笙?”
有鸣抬头,枫树下站着一个人,只看到侧脸,有鸣仔细打量一番,那人确实同罗小姐有几分相似,但罗小姐已经过世,又如何会站在这里,他道,“不是罗小姐。”
“是她。”赵文琰笃定。
因着思念,自己曾多少次为她作画,她的模样早已刻在自己心上,自己如何会看错。
有鸣自想着,少爷心中思念罗小姐,兼着此人与罗小姐有几分相像,在少爷眼中便是罗小姐本人了。若那人真是罗小姐,便是青天白日见鬼了。
清风徐徐河水潺潺,那姑娘着一身青色衣裙站在绚烂若霞的红枫下,身形袅娜柔情万千,微风将她的发丝吹起,如同仙子降临人间一般。
那姑娘手里拿着一片枫叶,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人,缓缓转过头来,有鸣的呼吸一顿,登时有些害怕,不由后退了一步,莫不是真的白日见了鬼?那姑娘竟同罗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四目相对,天地一片沉寂。
多少个夜晚,赵文琰梦到罗紫笙站在红枫下,笑望着自己,此刻,他痴痴盯着眼前之人,一时分不清此刻身处梦中还是现实。
赵文琰颤抖着声音,低声问道,“有鸣,我在做梦吗?”
有鸣亦心惊,“少爷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对吗?”他的声音更低了。
有鸣点头,少爷不是在做梦,自己也没有看错,“少爷,那姑娘……”
赵文琰下马,一步步走至罗紫笙面前,慢慢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微凉的触感传来,下一刻,罗紫笙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赵文琰用尽全身力气,将朝思暮想之人抱在怀中,在他耳边低低诉说着思念。
“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罗紫笙被他此举唬住,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有鸣自想着,这位姑娘同罗小姐如此相像,或许能和少爷成为朋友,正想细细询问一番,乍看到少爷不管不顾把那位姑娘抱在怀里,被唬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先解释,还是该向那位姑娘道歉,亦或者直接阻拦少爷。
“少爷,少爷。”有鸣扯赵文琰,少爷这是调戏良家妇女啊,人家可以告官的。
赵文琰那里肯放开,自是抱得死死的。
有鸣向姑娘解释道,“姑娘请见谅,您同我家公子的心上人长的一模一样,我家公子认错人了,还望姑娘见谅。我家公子的心上人刚刚离世,此刻伤心过度,错把姑娘当做自己心上人,抱歉,抱歉。”
心上人?过世?
罗紫笙挣了两下没挣开,“有鸣。”
有鸣奇怪,“姑娘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罗紫笙啊,你不认识我了?”自己不过离开短短一年而已,他应当不会忘记自己才对。
谁知,有鸣听到‘罗紫笙’三个字后,脸颊瞬间失去血色,抖着嗓子问,“罗,罗小姐?”
罗紫笙微笑点头,文琰哥哥抱的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你能先帮我一下吗?”
有鸣看着少爷,壮着胆子问,“你是人是鬼?”
罗紫笙哭笑不得,“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
或许是少爷钳制着罗紫笙,见她动不得,有鸣心中的害怕稍减,他颤声道,“收到韩宗廷造反的消息后,我和少爷去了肃江,她们说你死了。”
罗紫笙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她解释道,“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是活生生的人。”
“我们看到顺平王府办了丧事,还见到你的坟墓,周围的人都说世子妃死了。”
“韩宗廷软禁了我,我是逃出来的,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
一番解释下来,有鸣终于接受罗紫笙没有死的事实,两人一起把赵文琰劝了下来。
红色的枫叶飘落枝头,在半空打着旋,如同舞女尽情展示自己柔韧的腰肢一般,飘向远方,最终不甘的落地。
两人靠着枫树坐下,罗紫笙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往日自己叫他文琰哥哥,而今,自己还能这样叫他吗?思忖再三,罗紫笙道,“世子殿下。”
赵文琰早已泪流满面,紧紧抓着罗紫笙的手。
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罗紫笙默默挣脱他的手。
赵文琰此刻满眼皆是死而复生的欣喜,不曾注意到她的动作,“知道韩玠造反后,我便去了肃江,他们给你办了丧事,我,我还看到你的坟墓。”他至今仍不敢想,自己看到她坟墓的那一刻,心也跟着死去的感觉。
罗紫笙思绪乱如麻。
有鸣道,“可不是,我们到肃江后,看到王府飘着白绸,细问之下,人家竟然说是世子妃死了,少爷疯了一样挖坟,说要把你带回来,不能把你一人留在那里。”
赵文琰当时心痛欲绝,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如今听来,难免羞赧,“闭嘴。”
罗紫笙道,“世子妃的丧事?”
有鸣道,“可不是么。”
罗紫笙心中奇怪,莫不是他们没有发现是竹儿顶替了自己?韩宗廷要杀自己,如何会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赵文琰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她们为何给你办了丧事?”
罗紫笙摇头,“我戳穿韩宗廷的阴谋后,他将我软禁了起来,是林宝姝放我们离开,我们从王府跑出来后,韩宗廷便派人追杀我们,为了让我出城,竹儿故意暴露踪迹,引开守在城门口的那些人,我这才跑了出来,顺平王府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罗紫笙心中一动,竹儿被带回去,莫不是林宝姝帮自己遮掩了过去?
那个痴情的傻姑娘,她现在又如何了呢?
想到竹儿,罗紫笙心中愈发难过。
“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肃江距离京中千里之遥,她一个弱女子,且是战乱期间,赵文琰不敢想象,他在途中都经历了什么。
红色的枫叶浅浅铺了一地,清风和煦。
赵文琰抓着罗紫笙的手,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曾经说好要一起看红色的枫叶,这日,终于实现。
手中真实的感觉令赵文琰心中很踏实,也很温暖,他低声道,“你放心,无论发生何事,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委屈。不管之前发生何事,在我心中你还是从前的罗家三小姐,不会有任何改变。”
赵文琰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次,我一定会保护你。自己已经失去过她一次,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罗紫笙苦笑,可是,一切都改变了呀。
曾经的罗家三小姐,温柔娴静心思纯净,自可与你相配,现在的罗紫笙,是别人的妻子,满身罪孽,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你。
罗紫笙低垂眼眉,偷偷瞧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这份温暖,已经不属于自己。
罗紫笙再次抽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的声音有些冷。
回京中时,自己早已思虑清楚,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无论结果如何,皆是自己应得的,自己死不足惜,但如何能连累家人,连累……那个真心待自己之人。
罗紫笙硬下心道,“世子殿下诚心相助,紫笙心中感激,如今的罗家三小姐已嫁作人妇,自该遵守妇道,世子殿下风光霁月,不该继续与有夫之妇纠缠。”
“韩宗廷是反贼,他在利用你,并非真心爱你。”赵文琰急道。
“我是他妻子这一点是事实。”
赵文琰眸光颤抖,“你,你真的爱上他了?”
或许自己曾对韩宗廷有爱意,可那爱意在得知他利用和背叛后,在小产,下毒,折断胳膊,追杀一连串的事情后,早已消失殆尽。此刻,自己对他只有恨,再无半点爱意。
罗紫笙不语,赵文琰只当自己猜对了,他急道,“紫笙,你别傻了,韩宗廷只是利用你,你何苦跟他一起受罪,你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谋反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莫不是你要跟着他一起掉脑袋?我说过我会帮你,我不会让你跟他一起获罪的,你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罗紫笙寒着脸问,“我是你什么人?”
赵文琰不明白,“什么?”
“我问你,我是你什么人?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与世子殿下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世子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很可笑吗?”
赵文琰顿了顿,才开口道,“你把我当作什么?风流公子见色起意?我赵文琰这辈子认定一个人,就不会改,你与韩宗廷若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我会把这份爱意藏在心底,一辈子不宣之于口,可你们不是,上天让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你和韩宗廷的情分,我会帮你斩断,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在乎。”
“世子殿下还是如此天真。”罗紫笙嗤笑,“你若是有办法,我就不会离开了。”
一句话戳中赵文琰痛处,他抓着罗紫笙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往事浮现在脑海,他眼中有了湿意,“对不起。”
罗紫笙不忍继续说下去,她转过身,“你走吧,今后不要来找我,亦莫要打扰我的生活。”
赵文琰盯着罗紫笙的背影,紧紧握着拳头,胸膛起伏,胸口发胀,眼眶发热。
周围静谧无声,他站在原地,固执地不离去。
罗紫笙落下泪来,只不敢让自己哭出声,继续留下也只剩折磨,思忖一番后,她决绝离开。
虽狠下心来,然心中如何能放下,想到错过的姻缘,罗紫笙心中悲痛,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身子似有千斤重,一脚深一脚浅,好似踩在棉花上,至泪流干了,神志也恍惚了,不知躲人,被撞到也不觉疼,更不知身后有人一路跟着自己进了城。
恍恍惚惚的进了门,婆婆看到罗紫笙如此,只当她思念亲人,宽慰了她两句,罗紫笙不语,只是默默垂泪,她便出去了。
见过父亲,罗紫笙心中已是毫无留恋,自想着继续活下去唯有痛苦,不如一死了之,活着不能与母亲二姐姐相见,死了也好和父亲团聚,于是把饭也不吃了,婆婆只当她心中难过,不思饮食,送了糕点在房中,未曾把这事放在心上,至次日,送过早饭,见罗紫笙依旧未动筷子,心中担心起来。
恰宁徽过来,便向他提及此事,宁徽微微皱眉,来至门前,举手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去。
一日不吃不喝,兼着心中烦难,罗紫笙此刻颜色也白了,整个人病恹恹的。
“打算自戕吗?”宁徽在旁边黄花木椅子上坐下,“见过罗将军,所以生无可恋了么?”
罗紫笙如石塑一般,呆呆的没反应。
“我救了你,是让你死在我家的么?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既想死,我也不拦着,还请罗小姐移贵足,另寻风水宝地,别脏了我的地。”宁徽心中有气,说话比平时刻薄百倍。
“对不起。”罗紫笙讷讷道。
宁徽从鼻子里哼道,“罗小姐喜欢引经据典劝慰人,不如我也与你讲讲如何,这方面我可是个中翘楚,我保证比你说的更加精彩绝伦,更加令人心悦诚服。”
“这便是罗贞的女儿吗?倒真是铁骨铮铮,令我侧目。”宁徽冷哼,“死的人没有死,你倒是上赶着,韩宗廷害你至此,就这么死了你甘心?你不想看看他最后的结局吗?拼劲最后一口气,也要把刀子插在韩宗廷的胸口,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你爹和你大哥若皆如你这般软弱,你们罗家早被人吞的连骨头渣也不剩了。”
罗紫笙暗淡的眼神出现一丝光亮,她缓缓扭过头去,看着宁徽的眼睛眸光颤抖,“我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至少活的比仇人久一些,看看他的下场。”婆婆站在门外,手里端着饭菜,宁徽示意,她进得门来,把饭菜放在桌上,然后退下。
宁徽抬眼,罗紫笙自觉拿过筷子,慢慢吃起来,在她快吃完时,宁徽起身离开。
不多时婆婆进来,收拾碗筷,心中暗道,少爷冷言刻语,对这姑娘倒是上心,也得亏这姑娘受得住他的尖酸,“姑娘如此年轻,多大的事情如此想不开,你才经了多少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罗紫笙心中苦涩,便是这短短一年,已是把别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事情经历了。
婆婆心疼这丫头,话语不由温和许多,“便是太平日子,我们女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更何况现在战乱期间,多少人流离失所生离死别,想活命还不能呢。”
宁徽说韩宗廷是该死之人,该死的不是自己。或许这流离失所是自己造成,自己才是那个该死之人呢?
婆婆道,“俗话说的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天若真要收了你的命去,也不会派我家少爷救你了,上天既留你一命,便说明你命不该绝,你想死也死不成的,别想那些了。”
罗紫笙早已泪眼婆娑,她低声道,“若我给别人带来苦难呢?我还该继续活着吗?”
“真给被人带来苦难之人,可不会如你这般有良心,在这里思量自己该死还是该活,既有良知,如何会给别人带来苦难?”
婆婆叹息,“我家夫人在世时,总说少爷性子刚烈,宁折不弯,这可是要吃亏的,岂止这世间的事,那里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的呢。”
婆婆把罗紫笙搂在怀里,“我虽不知你发生了何事,可我知道这一切定然非你所愿,所以,不要太苛责自己了。”
自知道事情的真相以来,罗紫笙便把所有的罪责归结在自己头上,自己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若非自己相助,韩宗廷不会有能力同朝廷抗衡,若非自己帮他求父亲,疆土不会染狼烟,百姓亦不会遭受苦难。
一重重的罪,如同一块块巨石压在罗紫笙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几乎要了她的命,如今,有个人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不要苛责自己,骤然身轻,罗紫笙大哭不止。
婆婆一下下轻拍着罗紫笙,如同哄孩童般。
大哭一阵过后,罗紫笙心中轻快许多,婆婆帮她擦去眼泪,柔声问,“昨晚定然没睡好,歇息一会儿吧。”
罗紫笙刚哭过,此时身子有些软,便躺下了。
婆婆帮她压好被子,“睡吧,我就在旁边守着,哪也不去。”待罗紫笙睡下后,自去拿了针线活来,守在床边做起来。
想起当日要为宁徽做诗集,罗紫笙便把之前整理好的拿了出来,闲暇无事便伏案写诗,婆婆是个识字的,看到罗紫笙写自家少爷的诗,忍不住发问,两人也能说上半日。
又发现婆婆女红了得,罗紫笙虽也会,未出阁之前也会自己做些东西,然不如婆婆这般精湛,便央着婆婆教自己。
如此不得闲儿,把心中的烦闷去了几分。
这日,赶上做饭时间,婆婆去做饭,罗紫笙一人在廊下做女红,及至不明白处,便向婆婆请教,半日得不到回应,她抬头看去,吃了一惊,心中大骇,“你,你如何知道这里?”罗紫笙只顾低头研究,察觉到旁边站了人,便想着是婆婆回来,开口就问,谁知意会错了。
对方微微俯身,低头仔细看罗紫笙手中的刺绣,半晌才直起身,“我虽贪玩,杂学旁收的,可这女红你是真难为我了,不如你换个人问问?”
“什么?”没头没脑的话,倒把罗紫笙说糊涂了。
赵文琰微笑道,“你方才问我这里怎么下针,我仔细看了一番,我也不会呢。”他指指绣绷中央,其中一只鸳鸯翅膀尖那里,正是罗紫笙不知如何落针的地方。
罗紫笙将绣绷扣下,板着脸道,“你如何知道这里?莫不是我没有把话讲清楚?”
“讲清楚了。”赵文琰在旁边坐下。
原来,那日枫树下相遇,罗紫笙离开后,赵文琰已是心灰意冷,送罗紫笙进城回宅子后,便失魂落魄的回了府。
王妃见儿子较出门之前更加萎靡,心中奇怪,便问有鸣,有鸣遂将方才之事讲了出来。
王爷思忖半响道,“依你所说,她此次回京中,是想办法帮韩宗廷的?”
“这倒不知了。”有鸣道。
王妃道,“她一个弱女子有何办法?她在京中唯一的依靠便是罗家,罗贞已经过世,何氏能有什么办法。青梧是太子妃,如何能救韩宗廷,能保她一命已是不易。她若真想帮韩宗廷,不该来京中,该去边疆找罗渚白才是。”
王爷道,“此事可大可小,先不要声张,派人日夜监事,每日来报。”
王妃倒不以为意,“她若真有什么计划,便不会再见琰儿,既见了他,就应该花言巧语稳住他,利用他,让他帮自己才是。”
一段日子过去,果真如王妃所说,罗紫笙并未有任何异常,她从不出门,除宁徽隔几日去一趟后,再无人进到那座宅子。和罗紫笙一起住在宅子的是一对老人,他们负责罗紫笙的饮食起居,除每日的采买外,他们几乎不与人接触。
“与其说是想办法救韩宗廷,不如说是在等死。”王妃道。
王爷道,“为何?”
“若非一心求死,为何连母亲和姐姐的面也不见?她偷偷回京中,想要与亲人见上一面不是什么难事,不见她们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怕连累她们。”
有鸣高兴道,“这么说,罗小姐是怕连累少爷,才故意说的那些话?”
王爷道,“既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为何要回京中?”
王妃思忖半响道,“或许是想最后看一眼亲人吧,虽不能相见,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再者,京中是她的家,落叶总要归根的。她心中究竟如何想的,恐怕只她一人知道。”又问有鸣,“琰儿最近如何了?”
有鸣道,“还是老样子。”一句话不说,整日拿着书发呆。
王妃叹口气,“孽缘啊。那丫头究竟那里好?就迷的这个样子,未出阁时想,嫁做人妇了想,成了反贼的家眷还想。那丫头若是死了,他还要殉情不成?”
“我不会让她死的。”赵文琰走进来。
“你……”王妃微怔,旋即看向有鸣,有鸣“扑通”一声跪下,“夫人饶命啊,少爷整晚不睡觉,只抱着那空瓶子发呆,奴才实在是不忍心,这才告诉了他……”
“还不快跟着去。”眼看着儿子出去,王妃急道,目送两人离开后,担忧道,“琰儿这样会不会出事啊?”
王爷道,“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她本身并无过错,陛下不会寒了有功之臣的心,不会为难她的。”
王妃堪堪松了口气。
有鸣跟在赵文琰后面,两人一路来至宁徽的院子,这才有了这一幕。
罗紫笙冷着脸道,“既已说清,还来做什么?”
赵文琰此时已知她心意,也不生气,悠悠坐下道,“我来帮你啊,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孤掌难鸣,多个人也多个帮手不是。”
“与你无关。”
“下一步你打算如何?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你想帮韩宗廷?想借兵?还是想打探消息?”
“我做的可是杀头诛九族的事情,你也帮我?”罗紫笙瞪着他。
赵文琰盯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笑温柔至极,“我的命也给你。”
听了这话,罗紫笙心中又感动又生气,感动的是,自己沦落至此,文琰哥哥依然对自己不离不弃,生气的是,他竟糊涂盲目,不顾及自身性命。
思及此,又有些心酸。你是至情至性之人,我又岂是那薄情寡性之人,如何忍心将你拉入这场罪孽场中。“世子殿下的真心可是用错了人,我已然成亲是别人的妻子,你如此苦苦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并非对你有所图,只是……”赵文琰原想说‘做朋友’,自己心中到底有所图,确有私心,只得住了嘴。
罗紫笙道,“只是什么?”
“你回来这些日子,可有去看过伯母?”说不出口的话便不说了,赵文琰换了个问题。
家人是罗紫笙心中一道伤,她沉默下来。
“你若是想与她们见面,我可以帮你。”
罗紫笙心中莫名腾起一股子怒气,厉声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亦无需你相助,你为何一再纠缠?我是死是活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什么相干?我不想看见你,请你离开,今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你走。”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院子不大,婆婆在厨房听到这边的动静,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了过来,看到两个陌生男人,唬了一跳,“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有鸣忙道,“我们不是坏人。”示意对方借一步说话。
婆婆观为首之人,长相俊美气度不凡,且身上衣裳用料不俗,不似坏人,她稍稍放心。两人在院子一隅低声说了两句,她便离开了。
因着生气,罗紫笙眼圈发红,绷着脸,不似生气倒像受了委屈的那个。
赵文琰依然平静,“我陪你去见伯母一面,你们见过面我就走,绝不纠缠。”
“这是我的事情。”罗紫笙咬着下唇。
“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罗紫笙微怔,眼中已有了泪光。
“你去见伯母,亦或者太子妃,随便谁都可以,若如此,我就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今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敢吗?”赵文琰的话步步紧逼。
罗紫笙已经退无可退,她战战抬起头,眼泪早已模糊双眼。
赵文琰抬手想为她拭泪,忽而想到她方才说的‘我已是人妻’这话,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恨恨咬牙,在心中痛骂自己一番,反手打在自己脸上。
罗紫笙再也忍不住,大哭,“因为我,父亲过世,竹儿也丢掉了性命,因为我,百姓遭此大难,日子苦不堪言,我已经害了太多的人,不能再连累更多的人了。我不能见你,不能见母亲和二姐姐,不能见任何人,我只会连累你们,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不可以,我不能。”
“不会的,不会的。”赵文琰心痛万分,再顾不得其他,一把将罗紫笙抱在怀中,柔声安慰,“你不会连累我的,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韩宗廷利用了,是他害了你,亦是他把你变成罪人,你有何错?你没有连累任何人,你也是被连累的那个。”
“这痛苦不是你该承受的,我向你保证,这一切很快会过去的,我会带你走出这痛苦,忘掉一切。”赵文琰抓着罗紫笙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罗紫笙眼睛通红,眼眶含泪,满脸泪痕,楚楚可怜。
赵文琰道,“相信我好吗?”
良久,罗紫笙终于点头。
婆婆做好了饭菜,两人坐下用饭,婆婆显然已经知道赵文琰的身份,对他十分恭敬。
吃过饭,两人坐在廊下闲话,日子仿佛回到罗紫笙离开之前,赵文琰满眼柔情,多日的阴郁萎靡一扫而光。
知道罗紫笙喜欢看怪志后,赵文琰寻了许多本来看,此时,终于有机会说给那个喜欢听的人。
罗紫笙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渐渐的,赵文琰不再开口,两人只安静的坐着。
下次过去,赵文琰特意带了五道鸡过去,想着同罗紫笙一起吃,进宅子后,两人还未坐稳,便看到一人走进来,不禁同时变了脸色。
看到罗紫笙,二皇子赵奕霖微微吃了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笑道,“我就说嘛,前些日子琰小子还因为你要死要活的,今日便满面春风地买鸡吃了,我只当他另寻新欢,心中好奇,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迷住了他,不成想,竟看到了正主,我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赵奕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罗紫笙身上,“世子妃千金贵体,这院子狭隘逼仄,住的还习惯吗?为何不回罗府?有夫之妇同人偷情,可不是你这身份该做的事情。”
赵文琰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你虽是不学无术,到底是皇家子弟,如今顺平王父子造反,你却在这里私会反贼家眷。”赵奕霖啧啧摇头,“这若是让陛下知道,太子可保不了你。”
“紫笙没有错,陛下圣明,明辨是非,如何不知。”
赵奕霖笑道,“她有没有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顺平世子妃,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让我派人绑着你走呢?”
赵文琰挡在罗紫笙面前,“你敢。”
“我为何不敢?你以为你是谁?”赵奕霖一派悠闲,“有顺平世子妃做人质,也可令韩宗廷投鼠忌器,早日结束战事,也可减免百姓所受之苦,你说呢?”
“若韩宗廷对紫笙有心,她便不会回京中,更不会被你碰到。韩宗廷不过是利用紫笙而已,何来投鼠忌器一说?”
“是被利用,还是回京中探听消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亦不算,不如,我们请陛下决断如何?”
罗紫笙不想为文琰哥哥添麻烦,她向前一步,刚想开口便被赵文琰扯在身后,将她护的严严实实,一瞬间,罗紫笙想到在宋府那日,自己被人诬陷,文琰哥哥也是如此将自己护在身后。
赵奕霖执意带走罗紫笙,赵文琰不再客气,“二皇子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若是想立功,就在陛下面前献策,再不然上战场,不要在女人身上偷巧。”
赵奕霖眼神变冷,“若我今日一定要带她走呢?”
赵文琰针锋相对,“若我说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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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预收^_^ 新文《安甯》穿越过去,为历史女性正名。 宝子们动动发财的小手指,收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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