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番外]临渊》青*

3、第三章

　　很快就到了殿试当日，参加的选手一共有十六名，有武举出身的生员，也有朝廷权贵推举的亲信。首先分两组进行一对一的比赛，两方分别筛选出小组的胜利者，再上终试擂台由圣上亲自点评。
　　慕容明珠坐在场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说是什么为了选拔英才，怎么看都像是皇帝一时无聊兴起，才召集了这些武人来大殿广场上举办比武大会让自己看着解闷消遣。他也明白了事先被提醒的原因，就这种水准的功夫，想要不着痕迹地失败也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比赛迅速到了尾声，依照成绩计算，慕容明珠轻松夺得了红组的冠军。他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精神抖擞地走到殿前的主擂台下，等待另一边的对手上阵。
　　“最后一场，由双方一局定胜负。红组上台的是——慕容明珠，保人韩琪。”司仪官高声宣读名单，“蓝组出场者——石惊天，保人威远侯石靖。”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明珠对眼前出现的对手感到惊讶，正是那日初进京时在酒楼所遇的白衣人，“原来你也是来参加殿试啊？”
　　石惊天连眼皮都不抬，对他的热切招呼完全视而不见：“对不起，请问我们见过吗？”不等慕容明珠反映，又冷冷地加了一句：“尊驾如果无心比武，就请下台，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抱歉，我大概是认错人了。”慕容明珠尴尬地笑笑，心里略有失落。果然那天的丢脸事只有自己才会印象深刻，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偶尔发次善心，过后即成云烟了吧。他吸口气宁定下心神，将注意力回转到眼前的比试上。
　　“请阁下赐教。”他缓缓拔出长剑，视线顺着剑锋一直集中到剑尖上，身形稳健面色严峻。阳光照到剑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将他整个人与剑融为了一体，浑然天成。
　　石惊天见到他的阵势，心知不可小觑，眼神也变得比平日更加凝重。两人持剑对立，一时不动。然而这暴风前的宁静是最扣人心弦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气中流动的肃杀之意。
　　只听一声清响，剑刃相交，一灰一白两具人影忽然凌空飞起，紧接着迅速缠斗到一处。两人身法均是快若闪电，进退躲闪不慌不乱，到最后剑法中细微的精妙处许多庸流武者已经看不明白，光见台上剑气纵横，视野中眼花缭乱。这一场比试与之前大有不同，不光内行欣赏得津津有味，就连外行也是目不转睛，全然忘记了时间流逝。
　　慕容明珠心无二用，一柄长剑在他手中使得如同游龙下凡，进攻与防守中皆无破绽。他天性好武，又生来聪颖，自小随名师刻苦学艺，在剑术与内功修为上实有过人的造诣，一旦认真起来可说少有人敌。只是吃亏在对战经验太少，临敌之时往往忍不住无意识的手下留情，不然先前的数场比试还会更轻易的得胜。
　　石惊天眉毛微皱，他不欲在此场地多耽，上来就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可数次变招试探，对方都不上当；凌厉急进想要消耗他的气力，对方却没有丝毫衰竭的迹象。这样对耗下去不知要到何时方休，他思索片刻，忽然收起了剑圈改进为退。
　　慕容明珠正打得开心，几次交锋他已经大致摸清了石惊天的底细，此刻他完全忘记了争夺状元之事，只是为棋逢对手而兴奋，甚至都能大致料想出每次进招后对方会如何抵御。此时抓住机会，一招“潜龙出洞”直取敌人小腹要害，去势虽快但招数并无特异，显然并不急于求胜而只是沉浸在比武的乐趣中。
　　谁知这一次石惊天的身形竟转得比之前慢了几倍，剑刃到时他尚未躲避完全反而顺着上一招的余劲使整个身体都撞了上去。慕容明珠大吃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硬生生地将这一招缩了回来，这本是临阵对敌的大忌，若是剑气回收不及自己会反受其害。就在他感到内息不畅的时候，对方却加快了速度，一道寒光直向自己咽喉而来。
　　慕容明珠暗呼不好，知道上了大当。眼见着来势迅猛，这时候已经来不及闪避只求尽力后退以免穿膛之祸。他头个反映就是这下没办法交差了，能保住小命就是万幸。谁知下一步又出乎他的意料，石惊天剑尖到了眼前却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转向左肩劈了个空，随后收起剑势连续后跃了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这连环的几步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他们明白其中关键之外，台下其余人都只是看到两人在紧张决斗的中途忽然莫名地分开，不知谁胜谁负。
　　慕容明珠用手按住气血翻涌的胸口，用一种迷惑不解的眼神与石惊天的目光相对。两人静静地站着，石惊天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波动，但那也只是一瞬间，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的常态。
　　“尊驾武功不凡，在下技不如人，就此认输。”他简单地说完，收剑入鞘转身下台，就像他来时一样干脆。留下慕容明珠一个人站在台上如堕云里雾里，觉得好像做了场梦一样。

　　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司仪官领着最终的胜利者来到御座阶下，三跪九叩接受钦点。
　　“慕容明珠，你武艺超群，方才真是令朕大开眼界。”皇帝先是赞扬了一句，又对身边的韩琪说道：“不愧是宰相力荐的人才。”
　　“我大宋人才济济，这是圣上洪福所赐。”
　　“待朕想想如何封赏才好，不知四品以上哪里还有空缺？”
　　“启奏皇上，目前真定府节度使、殿前司副指挥使和环卫右中郎将空缺。”
　　“这样啊……”皇帝想了想，或许是今日心情很好，于是用了种玩笑的语气问道：“慕容明珠，你自己意属哪个？”
　　殿前司与环卫官都是中央直属部队的职位，尤其是殿前司官员权力很大，且接近皇帝，是想要飞黄腾达之人最梦寐以求的位置之一。而真定府地处北部宋辽边境，虽然是朝廷屯兵要地，但品级既不如前面两个，又远离京城的权利中心。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选哪一个才符合常理。
　　慕容明珠认真想了好半天，又看了看座上的天子。这位天下万民之主的年纪看着比他还小一些，面容较为和气，没有他初始想象中那样的威严可怕。于是他也就放下了刚进宫门时的紧张，露出带着酒窝的明朗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真的可以由我自行挑选吗？”
　　“这个自然，朕既已说出口，君无戏言。”
　　“谢皇上恩典，我愿意领受真定府一职。”
　　此言一出，群体耸动，相顾愕然，觉得这人要么是山野出身毫不晓事，要么就是脑子进水出了大问题，总之哪一个都不是正常现象。唯有两个人的的脸上露出了与众不同的神色，暗中点首称赞者是宰相韩琪；而目光冷冽的则是威远侯石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