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78、第七十七章 长歌一曲山河笑（2）

　　阳光偷偷的从窗缝里射入，一路畅通无阻，最后透过轻纱薄帐，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上。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一双清亮的眼轻轻睁开，侧首凝视眼前近在咫尺的睡容良久，终是满足的笑了。
　　原来这就是愿意与之一生一世的人陪在身边的感觉，淡淡的温暖和喜悦。
　　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穿衣，不让自己吵醒他。
　　推开窗户，阳光毫不避讳地霎时就泻满了一室，暖暖的光线中，隐隐透出晨风凉意。
　　一身白衣，随意披散的长发，她惬意地伏在窗台上。
　　朝阳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浅浅的莹辉。
　　蓦地。
　　一双横空而出的手从身后将她拥入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怎么不多睡会儿？”
　　下颔抵在她头顶，他微微合上眼睑，不予回答，她也不再问。
　　良久，他睁开眼，看着窗外
　　“阿妤，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出去走走呢。”
　　“……？”她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住坐到了铜镜前，见他拿着木梳淡笑着执起一把青丝，恭恭敬敬地问道：“请问主子今天想梳个什么髻？”
　　眉眸轻转，她一脸诧异：“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像足了一只骄傲的孔雀：“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问过。”
　　“哦……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的颔首，随即一本正经地命令道：“小瞻子，就帮我梳个乌云垂髻吧。”
　　慕君延顿时石化，小……小瞻子……
　　桑妤歌却笑得更欢了。
　　瘟疫横行过后的泰安，百废待兴。
　　“好在苏先生及时找出了治愈瘟疫的法子，不然泰安也许真要变成一座死城了。”
　　换好便装与慕君延走在泰安的街巷中，桑妤歌看着正在收整街道的人们，忍不住说了一句。
　　慕君延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沉了沉，让桑妤歌心下一阵诧异：“怎么了？”
　　他的手伸过来紧紧将她白皙的手握在手心里，他愿意这一生，牵着她的手不停走下去。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悦和不容拒绝的命令。
　　“为什么……”
　　桑妤歌愣了愣，不解地抬眼看他，却见他眼中阴沉一片。
　　慕君延深深地盯着她：“本王讨厌他威胁你。”
　　她骇然一惊：“你还在生气？”
　　他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想起那日在窗外听到的事实，还有隔天她瞒着自己引毒，他就没有办法不生气。雪吟是她在乎的东西，却被他以卑劣的手段夺走，更过分的是，他还答应她引毒，险些令他病发，那个时候他又气又急，可是城外形势危急，他不得不立即出城，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城中。
　　“我当然生气！”他气呼呼地瞪她，“可是我也答应过你，要相信你，否则的话，本王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泰安城！”
　　她笑着垂下眼帘，掩去眼底地苦涩。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选择的话，她还是会那么做，比起失去雪吟的遗憾，她更不愿承受失去他的痛。
　　半晌，她抬眼，挑眉看他，唇间淡笑隐隐若现：“小瞻子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妤侧妃娘娘！”他骤然提高了分贝，危险地眯眼：“瑞亲王殿下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桑妤歌眸光流转，皎若流光，笑颜里妩媚透着狡黠。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走了大半个泰安城，不知不觉走到了官府搭建的凉棚外。粮食送到城中之后，官府便在城中搭了几处凉棚，专门负责将粮食派放给城中的百姓。
　　慕君延的目光变得深沉。
　　桑妤歌回头与他对望一眼，清楚的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欣与然驽定，但却不是她的缘故，因为他的视线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停留在凉棚外排成长队的人群上。
　　她向他走回去，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长长的队伍，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慕君延便转过头来，伸手拉过她的手：“走吧。”
　　一路走来，有不少百姓和巡城的兵士认出了两人，准备问安时已被慕君延匆匆挥手止住，再抬头时两个人早已走出了好远。
　　泰城虽然位处边陲之地，却因为属于西南方而不若大漠一般酷热。站在城楼之上，远远望去，入目之色尽是一派绿色成荫，重叠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与绿水成荫创造出壮丽的风光。
　　桑妤歌手掌着栏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觉神清气爽，站在这样的景致面前，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
　　“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许久过后，她淡淡抬眸，转头看他。
　　他淡淡一笑，走近几步，注视着她额前被细微的风吹乱的碎发，意味深长的望向远处。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想要当皇帝吗？”
　　素手拂开乱发，她微微颔首，声音清淡：“我的确这样问过你，不过你不是也说过没有理由吗？”
　　“母妃在宫中并不是一个得宠的皇妃，所以我注定也不是一个皇子。”
　　她缓缓侧转身，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些，微蹙了下眉头，却也没有出言相问，只静静地听他在一旁细说。
　　“母妃去世得早，我跟无数个那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期望父皇的疼爱，可是对于父皇而言，即便是把所有的儿子加起来，也不及大皇兄一个人重要。大皇兄是孝贤睿母后的儿子，真真正正的嫡亲皇子，父皇疼他，器重他，根本就看不到我们，所以上天没有赐予给我的，那么，我就自己去争取！我想要当皇帝，我要让世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我是怎样一步一步走上那个万人的之上的位置！”
　　桑妤歌心中一惊，凤眸轻掠，容颜静然如玉。
　　“这就是你想当皇帝的缘故？”
　　他笑了笑，依旧看着远处，继续道：“一开始想当皇帝的确是为了不想让别人再也不能轻看了自己，可是到了后来，渐渐地，看着朝中越来越多的贪官污吏，我却是真心想要当一个有益于天下的好皇帝！若是天下的百姓都能够吃得饱，穿得暖，朝中没有奸臣污吏，边疆没有战争，那这个天下，定是天下人都渴求的天下。所以本王发过誓，本王要让这天下的百姓都能够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本王要将这万里江山踏于足下，天南地北，天下一家！”
　　掷地有声的誓言在耳畔响起，桑妤歌动容的微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十一那么相信他，秦萧月奴对他如此忠心，云卿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因为，他值得。
　　她默默地注视他，良久才低唤了一声：“子瞻。”
　　他回过头，漆黑的双眸，专注的凝视她。
　　她含笑着凑近他耳边：“我相信，如果你做了皇帝，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她看到他的眸中刹那间闪过明耀的流光溢彩。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却像最温暖的暖炉，暖遍了他的全身。
　　他说：“有个秘密我一直藏在心底，一直以来我就觉得，如果我爱上了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一个能与我并驾齐驱，最懂我雄心壮志的女子！
　　他伸手将她揽入自己密不可分的怀抱，是誓言亦是宣告。
　　“阿妤，我慕君延在此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带着你，看尽这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