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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六章 长歌一曲山河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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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丫鬟捧着的慕君延衣物走近房间,向正在收拾铠甲的桑妤歌行了一礼,问道:“娘娘,要放在哪里?”
桑妤歌抬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旁边的案几,示意她将衣物放下。
丫鬟会意,将东西放下,退出去时,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桑妤歌将铠甲搭在榻旁架上,转身看着熟睡过去的慕君延,禁不住在榻旁坐下,目不转睛的注视他。
连日来的征战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回到房中洗了个澡便沉沉睡去了。
慕君延醒来时,房中空无一人,随手拿起一旁折叠整齐的长袍披上才发现他回来时弄得一团胡乱房间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他的铠甲亦规规矩矩的搭在架上。
在王府时,云卿也常常为他做这些事情,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的心脏溢满了幸福的感觉。
烛台上的红烛已经过半,天早就暗了。
他不由拧眉,这么晚了,她怎么不在?等了片刻不见她回来,他理了理衣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恰见一个丫鬟经过,遂招手将她唤了过来。
“知不知道妤妃在哪儿?”
“回禀王爷,奴婢一整天都在洗衣房,没有看到妤妃主子。”
“知道了,你去忙吧。”
“诺,奴婢告退。”
丫鬟退下后,他站了会,正欲出去寻她的时候,却听到她略带欢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醒了?”
“去哪儿了?”他转身,但见她笑意盈盈的走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她手中还端着东西。
她笑了笑说:“见你还在睡,所以就去厨房煮了点粥过来,想让你醒了就喝一点的。”
他点点头,像无数个普通的丈夫那样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不大的镶边圆木桌上摆着一盅热粥,一碟馒头和两碟和饭用的小菜。桑妤歌用精致的白瓷勺盛了一碗粥递给他:“这粥还是热的,你尝尝看。”
他接过粥,只觉一股奇异的清香扑鼻而来,仔细一看,却见粥面上漂浮着一些紫色的碎叶,好奇地看她:“这是什么?”
桑妤歌正在给自己盛粥,听他这么一问,便抬头看了一眼,道:“这是一种野菜,叫雪菜,今日闲得无事的看见院子里有,便随手摘了些。月奴还吵着稀奇,非要帮忙,结果尽摘了些不能吃的老叶子。”
慕君延听了忍俊不禁,拿起汤匙尝了一小口,清香之中带着细腻,口感俱佳。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含笑着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他赞许的点点头,又尝了一口:“原来你的手艺这么好,有空一定让云卿跟你比一比,她的厨艺在皇族里可是出类拔萃的。”
“那我输定了。”她苦笑着撇嘴:“因为我只会煮粥。”
“见你煮的粥这么好吃,我还以为你的厨艺也不错呢。”他叹口气,本想得寸进尺的要她做菜给他吃的,此时也只能认命的喝着碗里的粥。
“以前在家的时候,整个府里就属于安的厨艺最好,”她说着,不知不觉眼神渐渐归于暗淡,“他要教我做菜的时候,我怎么也不肯,他还笑话我,说不会做菜的女孩子长大了以后找不到好人家,那个时候我才不管那么多,只是觉得每天能够吃到他做的菜就行了,从来没有想过更为深沉的问题。”
执汤匙的手停在半空,他敛住笑,安静地听她说,面容是少见的沉凝。
“每次我闯祸惹爹爹生气时,只要于安帮我端一碗雪菜粥给他,他就什么气都消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眼,明眸如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他摇摇头,反问:“为什么?”
“娘亲在世的时候,总是做粥给他吃,他总是说,雪菜粥有娘亲的影子。所以每次于安只要一端上雪菜粥,他就会想起娘亲,自然就不会生我气了。”
昔日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后来有一次我又闯祸了,于安恰恰不在,我就被罚去抄了一天的《周易》,等到他回来,我就缠着他教我做粥,这样的话,即使他不在,我闯祸了也不用害怕。”
那是幼时的她,无忧无虑,固执而淘气,只是多年后,时过境迁,那样的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了。
他喝着粥,取笑她:“那你以前还蛮淘气的嘛。”
“反正很让人头疼就是了。”
她笑着点头,待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禁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笑得像狐狸的他。
她不由想,这哪像传闻中儒雅的九皇子?分明就是一只奸猾的狐狸。
他垂头喝着碗里的粥,末了,碗里空空如也,才慢悠悠的对上她的视线:“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哦。”
虽是一副恼他的模样,却止不住嘴角渐渐扩大的弧度,她拿过他手里的碗,又给他盛了一碗粥。
一盅粥见了底,桑妤歌找来丫鬟收拾碗筷,回头见他推开窗户,皎洁的月光柔和地倾洒在他身上。
时值月中,圆润的月色高悬夜空。
他看着月色半晌,忽然脚一抬,人就倚坐在了窗台上,她刚走过去,便见他手臂一挥,人就被捞在了他怀里。
桑妤歌一声低呼,眼见正在收拾的丫鬟把头埋得低低的,她窘迫的想要睁开,却被他死死抱紧。知道挣脱不掉,她索性任他去了,而那丫鬟也适时的拾掇好一切退了出去。
“阿妤。”
“恩。”她抬头,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徐徐低头,轻嗅她发间清新的植物味道:“在城外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回来,否则的话,你一定会走得远远的……”
“嗯。”
她懒懒地应了一声,之所以走不掉,是因为他在这里,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她就会走到天涯海角的地方。
“所以,就算拼了命,我也要回来。”
“那你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她伸手摸到他的下巴,目光幽深,“不然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留下的时候,我就会离你离得远远的,让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我。”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气呼呼勾下头,一口咬住她的耳朵,疼得她禁不住凝眉,霸道的气息在她耳旁缠绕:“除非本王放手,否则就算你跑到天边,本王也会把你揪出来。”
“好凶哦。”她吃吃地笑出了声,“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
一个“事”字生生地堵在了喉中。
她有一瞬间愕然地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眉目。
双眸如星,鼻息相绕,唇畔相碰。
是谁伸手挥灭了红烛,解开了幔纱,掩去了一室迷离?
此时的窗外,月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