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在闪耀》几也

18、第 18 章

　　“这人是谁啊？赵局亲自带来的，什么身份？”

　　燕市刑侦里头的一个小角落，几个人凑在一起，围着其中一个人。那人叫张小凡，人如其名，长相平平凡凡的，五官没啥大毛病，但是凑在一起绝对是能让人一眼就忘记的人。

　　张小凡家境也普通，父母是农村人，都是很实在的老好人，所以才养成了他这种实在的性格，说好听点叫老实人，说难听点就是自卑怯弱，走路总是含胸驼背，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唯唯诺诺的，就好像欠了别人几百万的样子。

　　刑侦科的人对此总是痛心疾首，恨不得拿一块钢板把他这身板固定住，别丢了他们刑侦一队的脸面。

　　通常这样的人都不太聪明，就是死读书的料子，张小凡就是这样，人不太聪明，但是运气出奇的好，高考以踩线的方式进入了公大，毕业后也是踩了狗屎运进入了刑侦一队，当时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包括他自己那副土到掉渣的黑色边框眼镜。

　　大概因为不自信，所以总是习惯于讨好人，端茶倒水的做得无比顺畅，他家楼下有家生意非常火爆的早餐店，那肠粉正宗成都要说燕市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那队伍排得老长了，一眼看不到头。他每天就五点起床去排队替同事们买了早点，因此在市局人缘很不错。

　　此时大伙在会议室里吃着燕市第一的肠粉，八卦着新来的同事，这人是张小凡领来的。

　　张小凡摇头。他哪里知道什么身份，早上他提着几袋子的肠粉艰难地上楼时遇到了赵局长。张小凡进入市局也有五年了，每次见到领导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远远的就绕道走了，这次没走纯粹是因为提着袋子太重来不及闪避。

　　刑侦一队唯一的女警林娇率先抛出了自己的猜测：“空降过来的，还住小隔间，还在老大隔壁，咱们局里现在也没有什么大案子需要外人协助，那……”
　　“那什么？”

　　这位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了惊人的言论：“晏哥要升官发财死老婆了！”

　　“晏哥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上个月咱们又突破了历史新记录，上头不得嘉奖一下？钱嘛，俗气，晏哥也不缺钱，那就只有权了，那啥赵局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吗？算一下赵局也差不多该退休了，说不准提前退休了，这一位就是我们未来的新领导，所以安排在晏哥旁边提前熟悉一下流程。”

　　“你说是咱晏哥要回家继承家业了还靠谱点，就按照咱晏哥那样是坐办公室的主？”

　　林晏，年三十，公安刑侦支队长，被誉为最年轻最有前程且颜值最高的刑警。然而他身为队长却一点也没有身为队长的自觉，早退迟到是家常便饭的事，没人能管他或者说没有能管得了他，就连一手提拔他的赵局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据说他这个队长还是赵局长赶鸭子上架去求他的，他能这么狂是能力强嘛，入职以来战功显赫，破获大案小案无数。

　　前几日刚破获了一起飞车抢劫案，这位爷就连休了两天假，今天日上三竿了才姗姗来阿迟。

　　一路上了二楼，经过局长办公室时被赵局喊住了。

　　林晏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看向里面的赵磷。赵磷端着个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道：“你不是总说你们部门人手不够吗？我给你调来了一个人，已经去你部门了。”

　　林晏说：“不要。”

　　赵磷诧异道：“为什么？”

　　林晏轻轻一挑眉，赵磷道：“不是走后面的，人家是正儿八经通过考核进来的，当时是分到了缉毒那边，后来觉得不适合就调到了我们这里来。”

　　林晏道：“不适合就塞到我这里？我这里又不是垃圾桶。”

　　赵磷道：“什么塞不塞的，不适合缉毒那边是因为这人身份特殊，不是能力不行，你不是经常埋怨没给你们组招有脑子的吗？这一位公大侦查系第一名……”

　　林晏再次道：“不要。”

　　赵磷沉默了一下，大概几秒，说出了一句差点让林晏呛到口水的话，他是这样说的：“那个人长得挺好看的是你喜欢的类型。”在林晏目瞪口呆中，赵磷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于荒唐了，轻咳嗽一声，道：“反正人已经给你送到你组里了，给我好好带，别欺负新人。”

　　从赵磷办公室出来，林晏三步跨两步来的刑侦一队，他是温和派的领导，一般来说不影响工作效率，他不管你在干什么，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帮人应该懒洋洋吹水，八卦一下某位同志的相亲史，或者是已婚同事的家庭婚姻状况，现在八卦新开的同事。

　　他一进门，视线扫了一圈，有着八卦姐称的林娇就就代表一众人凑上来道：“去洗手间了。晏哥，这新来的人什么身份啊，赵局还给她安排了单独的办公室。”

　　“你平时不是挺能八卦的吗？什么身份你不知道？”林晏径直走向他的办公室道。林娇“嗷嗷”了两声跟着他回了办公室，抗议道：“这纯属造谣，晏哥，咱这造谣的风气得好好治治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他们造谣得跟个长舌妇一样……我其实是不太好奇的，就是他们几个，你也知道我人小势微，你就说说嘛，我们好提前知道怎么和小领导相处。”

　　林晏脱下外套挂在凳子上，道：“小领导？”

　　林娇谄媚一笑，恭维道：“无论是谁来了，您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大领导。”

　　林晏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突然视线瞥到不远处，动作一顿，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看着二十五六岁，长着一张英俊斯文的脸，五官很柔和，一看就是脾气很好的那种，那温柔仿佛骨子里透了出来，他没戴眼镜，却让人有种此人必定是满腹诗书的感觉。警服衬衫的最上边的扣子没扣，露出了深刻的锁骨。

　　林宴就这么看了一眼他的锁骨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一向对这种斯文禁欲系的没有抵抗力，尤其是他还欲而不自知。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这才勉强定住了心神。

　　　他把烟塞回去，起身伸出手，道了一句：“你好，我是林晏，他们的队长。”男人伸出手，轻轻一碰，也道：“你好，陈词。”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且细嫩，一看就是没有干过重活，娇养出来的，有些温凉，林晏的手和他完全相反，他常年训练，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茧，阳刚气足，所以一年到头都是温热的，夏天时还经常热出汗。

　　这一冷一热相碰，林晏竟然生出了要把他手包裹在里面的想法，他也只是想想，虽然他本人比较流氓，没什么道德底线，不过还是有基本的原则的，那便是不吃窝边草。

　　林晏把心思收了收，招了招手，老早把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一样的下属围了过来，他道：“都相互认识一下，这位是陈词，非常优秀，掌声欢迎。”

　　一听这介绍就非常敷衍，林晏本来就不是形式主义的领导，他怎么随意怎么来，平时能不开会就不开会，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会觉得被怠慢了，但是了解他的人就知道这是他的做派，他正准备依样画葫芦地介绍全部的队员，就听到陈词道：“你们好，我叫陈词，今年三十岁，来自于南溪市，很高兴认识大家。”

　　听到他说三十岁时林晏还挺惊讶的，陈词这人身量纤细，五官柔和，皮肤白皙细嫩，怎么看都像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其他人也挨个介绍自己，陈娇打头阵，她这人热情开朗，其实她刚进警队以前也是个很腼腆的小姑娘，别人多看两眼都会脸红，大约是跟着一群大老粗混久了，现在说黄段子都脸不红心不跳，最喜欢调戏小哥哥，她笑呵呵地问陈词有没有女朋友。

　　陈词道：“没有。”其他人正准备起哄，他又补充道：“不过有男朋友。”

　　此话一出，其他人默契地看向了林晏。林晏一眼就明白他们所想，顿时有些无语。

　　林晏家境好，还有一对开明的父母，大概是缘于家族的底气，他对于自己这方面的取向一直没有藏着掖着，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他是想怎么就怎么，所以市局里的人都知道，偶尔还会拿这个开点小玩笑。

　　他自己是这样的人，但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都很低调，对于陈词公然承认自己有男朋友，林晏都有些惊讶。因为陈词的长相实在不像是一个高调张扬的人。

　　打破这沉寂的是张小凡，他这人脑筋总是缺根弦，陈词说的是男朋友，他愣是听成了女朋友，还为林娇惋惜了一下，再别人都看向林晏时他也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然后左看看又看看，觉得应该轮到自己了，就磕磕巴巴地道：“你，你好，我是张，张小凡，刚毕业……””

　　说到最后面红耳赤的，仿佛他才是那个新人。

　　这插曲过去，其他人也轮着介绍。林晏不搞虚的，介绍完了就宣布散了，把他们都轰了出去，他坐会座位上，陈词就坐在他对面，林晏习惯性地拿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刚想点，看了一眼陈词，陈词立即道：“不介意。”

　　林晏把烟盒递给他，陈词婉拒了：“不了，男朋友不喜欢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