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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无论如何他信守了承诺。
      ……
      ……
      ……(有删减)
      传闻说第七狱的领主手下的人都是在拿命拼工作效率,看他们领主下班后的状态就能看出可信度。有人担心过米迦勒手下不全是堕天使那种长久不休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种族,这种工作法会不会累死几个人,但是这么久以来也没听到什么对米迦勒的怨言,还有人嘀咕是不是米迦勒管手下的嘴管得很严。光是昨天结界点故障的事故原因排查,他们在一天之内找出故障原因是有怪物不断吸食结界点溢出的魔力导致结界点魔力失衡,那种怪物单个来看不足为惧,是任何小孩都可以轻易踩死的程度,但是因为数量庞大,所以哪怕个体只能吸食非常少量的魔力,也会引发小型灾害。发现了这一点以后领主府的人再去做排查,就发现不只是第七狱,第六层和第五层地狱都出现了这种怪物活动的痕迹,小到家庭里故障的魔法晶石器具,大到每层地狱的结界点,故障原因都是因为这种迄今为止未被记载过的怪物。
      这种怪物避光,畏惧魔息,行动敏捷,又身形很薄,善于躲藏在各个细小的缝隙和角落,行动时也几乎没有气息和声音,所以一直没被察觉——察觉了也不会多想。抓来研究之后发现这似乎不是自然诞生的魔物,有炼金术的痕迹,又有点像是使魔——使魔中最出名的就是萨麦尔的蛇们。这是一种繁殖能力和生命力都强到前所未见的怪物,身体切成两半还能爬个半天,吸食魔力以后又能快速繁殖——类比一下,就像是人间的蟑螂。
      就连长相有点恶心这一点也很像。
      第七狱研究不出结果,但是分析出了继续繁殖下去会造成的灾害,以及人为制造出这种魔物的可能性,综合考量后决定追查到底。米迦勒就联系了贝利尔,让人把这些怪物送去第四狱,给这位对黑魔法和炼金术都颇有研究的领主。
      地狱所有人都知道,让贝利尔做事的难度大到让人望而生畏,这其中甚至包括其他几位领主——除非来人是魔王路西法。贝利尔不是针对谁,他就是懒,就是不上心。其他领主找他做事,他表面上说好,转头就能忘记,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也很难说清;提交一个需要他审批的东西,即使你再急,时间再赶,也能在他那里卡到让你怀疑魔生;第四狱的日常事务几乎就交给他的下属代办,许多一般人认为一定要领主做的事情,他都能轻轻巧巧丢给别人去做——气死也气笑了很多人。
      但是米迦勒找他却算得上顺利。各个领主名义上是平级,贝利尔又是撒旦。但最近谁都知道米迦勒在组建自己的军队,又传说魔王有意向为他设立一个新的职位,详细的还不可知,但任命真正下来之后,这位第七狱的领主在必要情况下,可以越过其他领主直接调用他们的军队。
      ——都只是传闻,分量却太重。总之贝利尔为了米迦勒,硬是从床上爬起来了。目前进度卡在他那里。
      ……
      ……
      ……(有删减)
      ……
      ……他问:“没有恨过我吗?
      他说:“就算只是为了这些伤。”
      米迦勒胳膊和腿上的零星红痕,像是被丝线穿透留下的伤疤——那些用法阵制造出的,让奇鲁伊暗杀队的绝大多数人死后都变做异形,并囚禁了那个奇鲁伊做的怪物的丝线,最后毫不留情地穿过了眼前这个天使的四肢,就像是惩罚他这位背叛的情人,留下了不能消退的伤痕。天使的身体几乎不可能被留下伤疤,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伤将来不会有影响。
      他亲自研究出来的东西,也亲自体验过被这种法阵禁锢到无法动弹,又被这些丝线抽取力量的滋味。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又有什么效果。但他那个时候表现得就像是宁可毁掉米迦勒,也要让他留下。米迦勒那天人走了,却留下了一地的血。天使的治愈术不能对自己使用,魔药对这些伤基本没效果,谁也不知道这些伤怎么好的,又用了多少时间才好。
      或许无论是什么滋味,也比他没能逃走会面对的结果更好。
      “巧了。”米迦勒带着倦意笑了笑:“我离开的那些年,也在想跟你一样的问题。算上圣战,我打伤过你两次,你没有恨过我吗?”
      真要计算新仇旧恨,他们两个实在难分高下——米迦勒圣战那次,可是真正冲着杀了路西法去的,也是他率领天堂的军队,为了维护天上的君主的统治,粉碎了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自由的国度的那部分同胞的野心。
      仿佛很久远了,却不是久远到想不起来,尽管很少有人细究具体的原因。但晨星的主张——后来被称之为“叛变”,在当时的天堂是获得了广泛支持的。当时的天堂长时间维持着其他势力难以企及的实力,地位和繁荣。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天使察觉到了神明的不公,开始反感对造物主无条件的服从,他们不愿意再被神的意愿控制,更在意自身的生活,认为他们应该有“自己说了算”的自由——这部分人的领袖就是当时的副君。
      可是更多人坚信,神明是绝对正确的。
      也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很多地方都有作风极端的神的信徒,何况是在天堂。观念冲突和权力争夺下,双方矛盾日益激烈,明里暗里做事手段也越发狠辣不留情。现在或许难以想象,但当时内斗的排外程度几乎到了非黑即白的地步,一个天使如果没有立场,几乎无法正常地生活。双方都想掌握话语权,让对方闭嘴。副君大权在握,势力盛极一时,他有野心,也有谋略。发动兵变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胜算很高,因为他们的领袖认定哪怕他们起兵,造物主也不会直接出手干涉。
      ——但是米迦勒击败了叛军,重伤了他。三分之一的天使羽翼被染黑,失去了荣光和故土,永无止境地退守地狱。
      战争的胜负很明显,个人的却不是。那一场正面对决的胜负至今存在争议,双方都重伤到了不能再战的地步,路西法被一击重创后当即反击,具体情况太混乱,很少有人能说清楚,有传言说是米迦勒被伤到差点没活下来,路西法伤得更轻,所以综合来看路西法还是更强——但再多的争议,普遍得到认可的说法还是,米迦勒赢了。
      失败的耻辱足以让任何人铭记。所以米迦勒堕天以后,有部分极端的人认为路西法没杀了他,而是给予厚待,已经是无比宽容。甚至后来米迦勒被匆匆下狱判刑,也有阴谋论的人说——完全可以理解路西法的做法,就该这样。
      ——就不该放过他。
      萨麦尔跟米迦勒算是认识。地狱刚开始建设时,很多人都还没能从兵败的耻辱中走出来。被击败的堕天使军团将领们有多畏惧他,就有多痛恨他。在某次私人聚会,不知是谁开头谈起新任副君米迦勒,随着几个人的加入,言辞逐渐带上侮辱,具体内容让萨麦尔都皱了皱眉,像是觉得有些不堪入耳。他说:“把击败自己的敌人说成一个卑劣无耻,一心追求权势的人,会让你们被耻辱灼烧的脆弱内心好受一点吗?”
      话语中不加掩饰的斥责让几人一下止声。
      “不要让恐惧和憎恨蒙蔽你们的双眼,那对你们没有任何益处,相反,你们只会更深地陷入失败的耻辱中无法解脱。米迦勒不是你们口中那种愚昧忠诚的人,也不是自恃实力想要借乱上位。如果你们稍微摆脱自己固有的立场,就该明白他……”
      萨麦尔当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堕天使将领中威望极高,虽然是为敌人说话,却无人敢打断他,让他顺利地说出了口:“他发自内心地爱着自己的同胞和天堂。”
      后来其他人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路西法饶有兴趣的样子,还扯着萨麦尔聊了很多。
      萨麦尔私下跟路西法交流的时候说的更细。
      “他并不是反对我们在神明面前争取权益,甚至很多时候他支持我们的主张。但是他认为要达成我们的主张,不需要通过那么激烈的兵变。”萨麦尔斟酌着,用一种推测的语气说:“他也站在天堂的立场上,权衡了他的利弊。”
      路西法当时端着酒杯却没喝,比起被米迦勒击败后无法从恐惧中解脱也不能从仇恨中释怀的其他将领,魔王明显优雅从容得多,他含着笑问:“他只说了这些么?”
      萨麦尔顿了顿,也笑了一声:“他还讽刺了领袖的野心。”——这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这一派当时确实杀了很多人,手段也不太好看,原因不外乎那些人是阻碍。至于战争……当时确实也没有到不发动战争就无法存活的地步,天堂内/战当然也死了很多人,但功成名就总要有所牺牲,谁没有野心呢?
      一般人也就算了。米迦勒这种现在是天堂军队统帅的人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就很奇怪了。
      “他不愚昧,也不死板,怜悯弱小,热爱同族,跟他并肩作战会让你觉得是最安心的事情……他还在我手下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他最终会是我们的人。”
      “但最后你让他走了。”
      “是,他不会是我们的人。”
      “我记得你后来派了人去杀他,我还以为你很欣赏他。”
      “是,因为他不会是我们的人,所以他是要清理的威胁。不过你也知道,派去杀他的人都失败了。”萨麦尔静静看着室内,同族们喝到兴起时展开的漆黑羽翼,跟过去完全不同的色彩:“早知道他能成长成后来那样,或许过去我会不计代价地去杀他。”
      他又看向窗外,那时候地狱还没有发展得像后来那样好,第七狱还没有那么多阻碍视线的华贵高楼,无垠的夜空一览无遗。但是地狱离天堂何其遥远,当然是看不见那个光辉的国度哪怕一星半点的光,而神明的恩泽,也不会降临到满是叛变者的黑暗深渊。
      他想了想地狱的局势,堕天使们现在的生活,又说:“造物主不会退让,我们也不能容忍对神明唯命是从的日子,或许现在这样在地狱生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那晚似乎就那样了。对他们远在七重天之上的仇敌,路西法只眼含笑意,没有表露什么他人可以察觉的情绪。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烛火,像是很璀璨,又像是很寒冷:“那他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路西法当然不会现在提这些旧事,现在米迦勒困倦地躺在他怀里。所以他只是吻住米迦勒的额头,不停地笑:“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说:“你刚走的那段时间,我觉得你背叛了我,想着不能放过你,把你抓回来之后,一定要折断你的翅膀。”他的手移动到米迦勒的胳膊上,在一个位置上画着圈轻轻比画,都是天使,都知道换成羽翼,那是什么地方:“把这里的骨头折断,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你再也不能飞了。”
      米迦勒没说话,他还是闭着眼睛,像是路西法这些残暴的念头,残忍的设想,还不足以干扰他想睡觉的心。
      “我会用锁链锁着你,不会让人给你治伤。为了囚禁你,我还准备了一根骨钉,只要我把这根钉子打进你的脊椎,除非有一天我愿意把它拿出来,否则你再也用不了法力了。”
      “知道了这些,你还敢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吗?”
      米迦勒还是没有说话。
      熄灯以后房间里灯光没了痕迹,他们所在的床铺就像是狭小的蚌壳被吞没在黑暗的大海深处,在安静的夜里好像很平和安全,又好像充斥着未知的危险。
      像是蛰伏已久的蛇上去咬住了自己的猎物,路西法在良久的凝视后,上去攫取了米迦勒的唇舌。米迦勒皱了皱眉躲了躲,没躲过,就举起手环过他的脖子,他的入睡计划被成功打断,只能先来应付这个吻。
      分开的时候米迦勒有点喘,他眼睛都没睁开,靠在路西法胸前使劲按着他的肩固定他,但其实力气不大:“如果你是怕我留在你身边有别的图谋……那我们明天再说。如果你是想告诉我你很有把握无论我去哪里你都可以抓我,那我们也明天再说……”
      总之什么都别今晚说,不眠的天使是过去的称呼,现在他再不睡觉要困死了。

      后来两个人还是睡了。
      路西法什么反应,米迦勒都没有理会。他有工作,身上的伤没有好,眼下没有比休息更重要的事。
      睡醒后天色泛白,体内有一股陌生的魔力涌动,米迦勒坐起身,没有表现出惊讶,闭上眼睛感受了体内因为陌生魔力的入侵而躁动的魔力让它们平息下去,睁眼时面前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符号,也对上一双深静的眼。
      那个符号静静地浮在两人之间,它大致以晨星在古老天堂文献中的象征符号为雏形添加了一些符号,扭曲了一些线条,对比其他魔神徽章可以说是简洁到了极点。无论是谁看到,估计都想不到这是路西法的魔神徽章。
      他知道从此他时时刻刻在哪里,面前这个人都会知道。但他没有表现出异常,他特地告诉路西法他准备离开地狱几天,好像就是为了提醒路西法为他打上魔神徽章。
      但是为什么呢?
      自魔神徽章诞生,千千万万个魔族因为违抗魔神而遭受了残酷的折磨,付出了死亡的代价,一旦被烙上这个印记,就像是被带上镣铐,除非主人愿意,终身不得解脱。
      他明明知道。
      “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解决那些怪物的事再说。”米迦勒的情绪看起来没起什么波澜,他低着头找衣服,路西法这个人给脱不给穿,他可不想露着大半个肩膀和胸膛跟人讲话:“你改造了魔神徽章。”
      原本拥有魔神徽章的人,会被三条铁律制约。自打上徽章那一刻起,不得自行解除魔神徽章,不许反抗魔神,不能伤害魔神。
      但米迦勒看得出这个魔神徽章是被改造过的,基本无法达成以上制约。甚至如果米迦勒能从路西法那里拿到接触解除徽章的符文,他能自己解除掉这个。
      “我从没有想过靠一个魔神徽章影响你。”路西法答复的声音让人想起清晨中稀薄的雾气,他站在窗边,一些很柔和的光线像是披肩一样恰如其分地洒在他的肩上:“以后如果需要,唤醒这个徽章,可以借用我的魔力。我也能感受你的所在。其他的没什么了。”
      “听起来是我占了便宜。”
      开玩笑一般的话语,路西法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下去,转而说:“你说的那个白发的天使,大概是昔拉。”很陌生的名字。
      米迦勒愣了愣:“昔拉?”
      “他是被耶和华厌弃的天使,犯错被囚禁许多年,现在也没有放出来,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他。没人知道他的现状,或许是死了吧。他实力还过得去,手段血腥,过去很多人畏惧他,说他是杀戮的化身。”
      米迦勒还算了解路西法,之前就听出了对方大概不想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主动提了。所以他斟酌了片刻,问:“你认识他?”
      “接触过,但了解不深。他仇视着他的同族,却一直在找一个天使,那个天使只跟他相处了很短暂的时间,但是因为对他很好,所以他一直没办法忘掉。”
      路西法语气淡漠:“他执念很深。”
      米迦勒听得很入神,却听到路西法说:“但是他被关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死,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被放出来。”
      “什么?”
      “他是耶和华造出的残次品,一个失误。你的父神从前希望借我的手除掉他。”路西法笑了笑,不锐利却显出一种置身事外又高高在上的漠然和冷酷:“你知道的,就像是帮祂处理一条他厌弃又不想直接动手杀掉的疯狗。”
      ——不知道米迦勒信了几分。坐在副君这个职位的人要替神明做什么事,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清楚。
      “后来呢?”
      “后来?”路西法眼中有种难以看透的神色微微浮动:“后来祂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米迦勒殿下,你的父神有多任性妄为你也知道。我才不会花费精力去猜这种事上神明态度转折是为了什么。”
      “……那你还说这么多?”
      “因为你想知道。”
      米迦勒怔住。
      米迦勒没有接话,只是在床上坐着,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在思考。路西法看了他很久,突然平淡地转移了视线:“你也不用太伤心,说不定跟他有瓜葛的不是你,是另一个你。”
      “……什么另一个我,你都没见过他,就开始揣测他。”
      路西法也不否认什么:“一直没有问你。你们明明长得一样,为什么我那次来找你,你身上会有他的吻痕?”
      “你现在还记得这件事?”米迦勒顿了顿,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当时路西法戏弄他时傲慢而危险姿态还是能鲜活地浮现在脑海里,他走了会儿神,还是解释了:“他想追求乌利尔,但对方一直把他当做弟弟。他不想再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听了萨麦尔的话,想找机会睡了乌利尔,改变对方的想法。他没经验,所以我教他。”
      ——这次路西法的沉默前所未有。仿佛在这短短几句话里,出现了什么他也难以理清的复杂人际关系。
      等终于能理清并且接受之后,他又似惊讶又似好笑,最后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我以为受了雷刑你就算不怨愤,也至少该感到不平。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哪有心思去搭理这种事?”
      “魔王陛下,你又想嘲讽谁?”
      “我由衷的。”
      米迦勒故作嘲讽地笑了两声。这么久以来,在他们有了这样暧昧拉扯的关系后,路西法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提起过去那场雷刑。现在的氛围像是开玩笑,但是路西法不是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人。
      他很早就无法做到漠视米迦勒的痛苦了。
      果然他也没有等米迦勒接话:“我们从前是仇敌的时候,我以为你配得上做我的对手,可惜太天真了,弱点也很明显。如果没有耶和华,就算不正面对决,我也能想出很多方法玩到你崩溃。”
      “这些话我刚堕天的时候时候你就说过了。”
      后来那些事情三言两语讲不完。米迦勒刚堕天的时候路西法特别爱找上门对他冷嘲热讽,这些话也算其中之一。
      ——后来他被构陷,被叛了雷刑,路西法用行动证明了他打算怎么把米迦勒“玩到崩溃”。路西法一直在等米迦勒反抗,在判刑的时候等他辩驳,在入狱的时候等他越狱,在雷刑一道道雷光映亮刑场的时候等他暴起,等着看他愤怒,不平,绝望……但米迦勒都没有,他安静又置身事外的眼神里连怜悯都没有,仿佛局中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不相关又罪有应得的谁。七十一道雷劈下的过程仿佛只是几息,其他人都不会下杀手的,即使是撒旦庭其他人,也没有谁打算贸然下手杀米迦勒。
      到最后米迦勒的生死,只在雷刑最后一道雷,路西法的一念之间。
      ——很久之后,久到米迦勒离开了地狱,路西法才想通了:米迦勒在求死。
      ——他将自己视作罪人自我放逐,又放任自己永恒的生命将在谁的手下走到尽头。
      后来米迦勒离开了第七狱,又回到了第七狱,再后来他们做了情人,两个人维持着一种很游离的亲昵关系,私下肌肤交叠着享尽彼此体温,在外又客气疏离,看似很混乱却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米迦勒说——他要离开地狱。
      这些事不愉快到甚至难以拿来叙旧,他们两个也不是会叙旧的。米迦勒笑了笑,正巧床头的通讯器闪了闪,这么多年通讯器也发展到了能发文字的地步,是贝利尔发来的。他大略扫了信息一眼,掀开被子打算换好衣服走了,却听到路西法接着说了下去——他依旧是这样,自顾自的。
      “但后来我发现你很了不起。”
      听到这句话,米迦勒才有些意外似的,转头迎着光线看向他,而路西法也正好在此时,站在晨光中对着米迦勒垂眸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他的神色仿佛带着悲伤,又十分透彻,一时间让看到的人怀疑是不是陷入了某一场幻梦之中,眼前看到的是幻觉——路西法怎么能有这样专注的,虔诚又温柔的神色。
      米迦勒仿佛有了某种预感,又在这种预感中,听见路西法继续说了下去:“不要误会,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路西法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低声重复着,像是第七狱清晨少见的阳光中舞动的尘埃里,在恢弘与渺小中奏响的一支宿命的曲,又像是凑在耳边,仅仅属于两个人的呢喃,很轻柔,又很坚定,短短几个词被说得像是要践行一生的誓言,他笑着:
      “米迦勒,我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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