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厌》山月外

11、第 11 章

　　燕决回府，径直来到靳雁的院落中。
　　厅中只坐着靳雁一人。
　　燕决清了清嗓子，见靳雁向他看过来，他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怎么就你一个人？”
　　靳雁笑道：“义兰带着青梅不知去哪里玩了，青芜替我去膳房取些滋补的汤药，还没回呢。”
　　燕决将花束放在桌上，不说话了。
　　看见路边的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摘下来送给你——这怎么听怎么傻，燕决说不出口。
　　靳雁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是有什么事吗？”
　　嫁来亲王府一月有余了，与燕决单独相处时虽已不再感到尴尬，但靳雁总觉得隔了些什么。
　　“半月后我要去平芜，可能一月有余，你……”燕决不敢看她，“现在是多事之秋，你多加小心；若是有事，直接去将军府找白丸溪，他定会相助。”
　　“平芜，这么远？”靳雁愣了。
　　“嗯。”
　　“那你也小心……”
　　“小王爷回来啦！”义兰带着青梅和小柯从门外冲进来，将靳雁的话尾淹没在喧闹中。
　　看着她们满头大汗，燕决唠叨起来：“又跑哪里去玩了？现在天气正热……”
　　靳雁侧目——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如此柔和的燕决。
　　“知道啦知道啦。天气热，不要乱跑，小心中暑……”义兰老神在在摇头晃脑，随即停下来盯着燕决说，“我都快背下来了。”
　　一屋人都被义兰逗得开怀大笑。
　　“小王爷，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你好久都没在家吃过饭了。咱们一人点两个菜吧。我先来！我要红烧狮子头和东坡肉，小王爷和侧王妃是糖醋里脊和清蒸鲈鱼对吧？嗯……青梅，你呢？”
　　“我？”青梅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指着自己。
　　“对呀，你要吃什么？”
　　三人全都看向她，青梅只觉得有些眼眶发热。
　　“我……”青梅清了清嗓子，“要不我做一道松鼠桂鱼吧！”
　　义兰诧异：“没想到你还会下厨啊？”
　　“那是，我可拿手了。”
　　“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你看不出来的地方还多着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如车轮般向前滚动。靳雁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习武的事也逐渐落下了，整个人圆润了一圈。义兰和青梅整日混在一起，时常跟着乌崖学些腿脚功夫，倒也给靳雁的生活平添了不少色彩。
　　生活没什么大的变动，除了那一纸婚约。
　　婚约下来的当天，靳雁坐在院子里，看着摇晃的树叶发了好久的呆。
　　她没想到这皇帝这么沉不住气。

　　转眼间，到了燕决出发的日子。
　　亲王府中的人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热闹非凡。
　　靳雁在心中暗自叹气——倒显得自己院落中有些冷清了。
　　“侧王妃呢？侧王妃呢？”
　　明亮的声音给院落中注入了些许活力。
　　“义小姐，青梅姐，侧王妃在厅里坐着呢。”
　　青芜话音刚落，门外便冲进来了两名少女。
　　“侧王妃！”义兰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走啦！咱们去和小王爷告别！”
　　“啊？”靳雁没反应过来，“告别？”
　　青梅也接话：“对呀，小王爷今日前往平芜了。平芜那么偏远，这一走，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你还不去见见他吗？”
　　“我……”二人一边架起一只手臂，将靳雁小心翼翼地拉走，“我去和他告别？这不合适吧……”
　　青梅打断她：“哪里不合适了？作为亲王府唯一的女眷，你不合适谁合适？”
　　靳雁脸上难得地出现一抹慌乱：“女眷？你俩不是吗？”
　　义兰道：“哪里一样？青梅不过受你邀请来府上小住一段时间；我呢，我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要说女眷，这还得是你。”
　　谈话间，三人已然来到了王府大门前。
　　“你可以的，侧王妃。”
　　“对嘛，道个别，又不是让你去诉衷肠，没那么难的。”
　　“快，再晚小王爷就走了。”
　　靳雁左看看义兰，右看看靳雁，左右为难。余光中看见什么人在看他们，待她正眼看去，才发现是燕决。
　　他坐在马上，松松地挽着缰绳，身后跟着好些人马，一幅整装待发的样子。
　　燕决用眼神询问着：“你们这是……”
　　十分不合时宜地，燕决这副模样，让靳雁想到了义兰的金毛大犬。每每当它看见人们在做什么它不理解的事情，歪着头看他们时，便是这个表情。
　　被这个想法一打岔，靳雁放松了许多。
　　“我……”靳雁有些局促地将鬓发挽至而后，“平芜位于山陬海澨之地，地远山险。此行险象环生，你……”
　　靳雁心下一横：“你多保重。”
　　燕决眼中的疑惑被讶异取代。
　　随即，他笑了起来。靳雁愣了——她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摇尾巴的开心小柯。
　　燕决说：“山高水远，地角天涯；西窗剪烛，切切在心。”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了。
　　平芜位于大燕西北，与大勃律接壤。此地疆域辽阔，可除了极少部分聚居地以外，其余全是荒无人烟的山地。
　　从汴京到平芜，快马加鞭也要数半月。待到燕决等人进入平芜，已是二十天后了。
　　众人在一山崖背风处驻扎后，燕决便派一队人去探路，又派另一队人去村子里向村民们打探消息。
　　“寇贼的情况和之前的情报大差不差。和情报中的不同的是，村子里的人都说，山上的人大概两月前来的，平易近人，若是需要什么东西，从来都是以物易物；倒是有别的人来村子里烧杀抢掠过好几回。”燕决移动着沙盘上的棋子，略一思索后道，“还是按之前所设想的，严善、方子龙，今晚你们各带一队，从他们的据点两侧摸进去；我单独带一队，从据点后侧进入；其余人埋伏在前方，等我信号，一举攻入。记住，尽量在不引起轰动的情况下，拿下整个据点，咱们速战速决。”
　　“是。”
　　“是。”
　　“对了。”燕决眉头紧皱，“如果可以，尽量不要杀人。”

　　是夜。
　　燕决带着数十人，埋伏在树林中。月明星稀，但在影影绰绰的树林中，这光并不真切。此地被临时搭建的围墙围起，防守并不严密，只二层两人，门前两人。
　　避开二层站岗的人，燕决闪到门前，率先敲晕了一人。
　　另一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你……”
　　燕决一个闪身，将他也敲晕了。
　　楼上的人听见动静后，低声问：“喂，下面的，出什么事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虫豸发出的鸣叫。
　　二人对视，警惕地拿起了武器。
　　“谁在下面？”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影从下飞身而上，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二人便倒了下去。
　　燕决从内侧将门打开后，一行人鱼贯而入。随后，其余便二人一组，四散开来了。
　　围墙内并不如燕决想象中那般守卫森严，而是数百米才会出现两三名守卫。燕决一路深入，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燕决飞身而过，又一次敲晕二人，将他们缓缓放在地上。
　　突然间，本能让燕决浑身汗毛直立。他猛地侧过身——一支箭从他身边飞过。
　　紧接着，一道强劲的掌风袭来，燕决并不迎战，只回身撤退。可那人偏不让燕决如意，紧紧跟上，又是一掌劈来。忍无可忍，燕决回身，一拳将其挥开；又一脚直向那人中部而去，逼得他连连后退。
　　一队人举着火把将燕决围了起来。火光之下，燕决看清了方才袭击自己的人什么模样。这使得他打消了逃离的念头。
　　那人豪爽地笑了起来：“本事不减当年啊！这次，还给我的兄弟们留着命呢，燕决。”
　　燕决脸上并无故人相见的喜悦，只余些冷漠的疑惑：“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