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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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声铜锣敲响，在法器的加持下，锣声于落霞庄上下反复回荡。
漫长的预热结束了，铸剑大会终于正式开场。
夏明桉满脸恹恹，拖着步子从房间里出来。
“拓跋姑娘，”外面的颜如莺笑意吟吟，“可算把你给盼出来了。”
夏明桉一个哈欠登时卡在了嗓子眼。
今日的颜如莺终于换回了叠燕宫那套利落的仙人打扮，落落大方地给夏明桉见礼，而颜如莺身后则站着眉眼冷漠的喻音。男人好看的样貌似冰似月，背负春风不渡，像一尊独属于颜如莺一人的守护神。
夏明桉：男主永远是男主，无论什么时候都自带显眼打光，嗯。
这次守护神倒是并未一言不合把春风不渡架在她夏明桉脖子上，而是努力学着露出几分温和神情。
“还未曾亲口谢过拓跋姑娘的救命之恩。”喻音纤长睫毛微垂，再微微挑起，拱手拜道，“唯愿姑娘赏脸，与我等前往上座，共同观看今日铸剑大会比武盛况。”
夏明桉：“啊？怎么你也来啊，我感觉我这一天天没干别的，就忙着婉拒了。”
颜如莺杏眼微眯，不动声色道：“哦？倒是我们的不是了，竟让旁的人抢了先手。拓跋姑娘近几日明明只与我四处闲逛，竟还能让旁人觑到空子。”
夏明桉：“呵呵呵呵呵……”我怎么觉得你在内涵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落霞庄虽比不上皇城那般雍容华贵，却也有几千号人生活其中，自然会有意无意地划分成无数派系。
庄主虽值壮年，下面的儿子们却已经各怀心思，暗地里拉拢庄主收编的这些门客为自己所用。人都是怕死的，像‘拓跋雪’这种能活死人生白骨的杏林子弟自然也成了炙手可热的抢手货，什么庄主之子啦，庄主的左膀右臂啦，都曾借着送东西的机会数次在她面前刷脸刷存在感，只是夏明桉毫无自觉，以至于今日有颜如莺点拨，才迟迟摸清其中关窍。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她跟谁上了台，就算是站了谁的队。
你们这些人的弯弯绕可真多啊，幸亏我都给拒了。夏明桉在心里叹了句。
“不过既然今日拓跋姑娘孤身一人——”气运之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挽住夏明桉的手臂，胭脂香气若有若无地扑面而来，“——便是我赢了，是也不是？
*
玖心不动声色地打开房门，眼看着两位姑娘亲昵地站在一处。
从那日让她刺杀颜如莺未果后，玖心就再未见过夏明桉。
他虽是大庸开天辟地以来唯一的也是最强大的妖王，可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那就是亲手杀掉气运之子颜如莺。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毕竟时辰未到，他只能放任颜如莺活在她的眼皮底下，像一粒硌人的沙。
那日蛊惑之术铺开，玖心是真的希望夏明桉能解决掉他的心头大患，可最终阻碍了这一切的却不是因果诅咒，居然是夏明桉自身的意志。
那人宁可用匕首挑断自己的筋腱，也不肯伤害他人分毫。
何等愚蠢。
这分明是个吃人的世道，也不知她是怎么活到的今天。
玖心莫名焦躁起来，不过还是治好她的筋腱，把休克的夏明桉丢到床上扔着，然后抹去颜如莺的记忆，让这一天重新开始。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滚吧，看在……的情面上，我不杀你，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世上无人不贪图起死回生的法门，颜如莺自然也是其中一个，玖心眼看着气运之子日日钻进夏明桉的房间百般拉拢，以姐妹之情晓之以理。
玖心慢慢闭上眼。
——虽然理由不明，但既然你想回到气运之子的身边，我便推你一回。
果不其然，在铸剑大会开场的今天，颜如莺在夏明桉房门口等足了半个时辰，只为招揽夏明桉入队，可谓是诚意满满。
我把你送给她。
是不是你就能达成你那‘拯救本子’的怪梦想了？
*
颜如莺的杏眸里满是诚恳，夏明桉盯着气运之子的漂亮杏眼看了好半晌，只轻而又轻地摇了下头。
“不好意思啊，”夏明桉小小地笑了下，“谢谢你们的邀请，不过我已经和我表哥约好了，要一起在观众席看。”
说罢小跑到男狐狸精身边，也不管玖心的身体有多僵硬，只强行挽住他的臂弯。
就在玖心掀开门缝的那一秒，夏明桉突然有种极为强烈的预感，要是现在不把玖心抓在手里的话，男狐狸精就要飞走了。
虽说人质能从绑匪手中逃脱是件好事，可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玖心是《莺莺燕归》里最大的反派，在电视剧里肯定能活到最后一集，是比谁都好用的强力大腿。
——长得也好看，说不定哪天哄高兴了还能再ruarua狐狸，嗯。
夏明桉脑内瞬间有无数念头闪过，也不知道被旁边的男狐狸精窥到几分，她只抱着玖心的胳膊，对颜如莺满含歉意地摆摆手。
“抱歉啦。”夏明桉说。
颜如莺倒是没强求，只遗憾地笑笑，落落大方一拱手，带着喻音走了。
反而是夏明桉捏了捏玖心肌理分明的手臂，很不得体的嘿嘿露齿笑。
美人儿好好摸，我捏一下。
再捏一下，好好摸，再捏一下。
头顶一次又一次弹出相同的文字，胳膊也被小色鬼悄悄揩油，玖心狐眸微垂，好半晌没说出话，连躲也忘了躲。
我分明对你做了那般过分的事情。
你却怪也不怪。
真蠢。
玖心反手握紧夏明桉的手腕，手指抵着女人跳动的脉搏。
*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错过了落霞庄庄主颜宗之站台上表决心的时间点，只知道他们到场的时候，场中正群情激奋，观众显然已被颜宗之的演讲煽动好了情绪，就等妖王什么时候唰地出现在面前，大家一哄而上，将那祸国殃民的妖王玖心大卸八块。
玖心顿时露出个嘲讽的表情。
有蜃珠的加持，夏明桉不受玖心幻化之术的操控，虽说在旁人眼里玖心是那位轻功超群的国字脸百里追阳，可在夏明桉眼里却依旧是一身红衣的妖孽狐狸精，左左右右的门客正热情洋溢地探讨昆吾剑配方究竟是何等神圣，是不是这边一亮剑，妖王玖心就能立刻跪在地上给他们哐哐磕头。
玖心还是平日里的那副模样，手里拿着折扇，摇一摇，遮住口鼻，狐眸里蓄满了不耐烦，神色凉薄。
明明不喜欢人多，却也没拒绝我缠着你过来看比赛的提议，今天很好说话嘛小同志。夏明桉想。让我试探一下。
夏明桉小声开口：“你能看穿人心，对吧。”
玖心侧目。
夏明桉：“那你能不能看到，这一秒，庄主颜宗之在想什么？”
玖心依言看过去。
颜宗之居上座，正与身旁之人熟稔交谈，二人你来我往，显然十分客气。
身旁之人也是熟人，大理寺卿梅应湛，衣着镶绣银线祥云的红官衣，倒是腰间的配饰多了个丑丑的香包，一看就是没怎么做过绣活儿的颜如莺亲手所制。
玖心：“他在想，为何皇上派来参加铸剑大会的人居然只是小小的大理寺卿，而非正一品官员。”
夏明桉：“……啊？”
玖心难得多解释了句：“颜宗之此番举办铸剑大会，原本存着抱上皇室大腿稳固地位的心思，才将请柬递进宫里，可皇上却并未派来参政的大人物参加大会，显是对他这人毫不在意。所以颜宗之嘴上在与梅应湛虚与委蛇，实则正在心里暗暗骂娘。”
夏明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一是颜宗之的小心思真的很好笑，二是……今天真的很好说话啊妖王大人。
要是你少对我色色的念头露出厌恶的表情的话，我几乎要以为你看上我了，再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讨我欢心呢。
玖心就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般继续开口：“那颜宗之的二儿子颜如慕倒是个聪明人，喏，就是坐在颜宗之右手边，手握和田玉把件的那位。他正思考该如何给梅应湛送点稀罕玩意过去，好和皇室的人搭上话。”
嗯……看来玖心的读心术也有一定的限制，不是应读尽读的。夏明桉想。
她手搭凉棚，满眼兴味地往主台上瞧：“那旁边那个三儿子呢？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一副羞涩窝囊的模样。”
玖心嗤笑：“三儿子颜如旷才是颜宗之最优秀的种，他明着站队二儿子颜如慕，实际小动作多得很，就比如现在，他正想着怎么借梅应湛的刀，给颜如慕添点堵。”
夏明桉心里微微一动，偏头看了眼满眼厌恶的漂亮狐狸精。
在外人看来，主台上不过是坐了七八个谦和有礼的贵公子，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可在她身边这位漂亮狐狸精的眼里，世人却像一本又一本摊开的书，恶念一览无余。
明明有着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看到的却全是肮脏的东西。
——读心之术，听起来像恩赐，实则却是诅咒，咒他永无安心之处。
玖心倒是没注意她这边的心思波动，只摇摇扇子，倒是没什么不耐烦的模样，只眯着狐眸继续往台上瞧。
“还要读谁的心？梅应湛？喻音？你心心念念的那几位漂亮男人满心都只有颜如莺一个，怎么，还想再试试？”
夏明桉：“……”
等一下，我收回‘讨我欢心’这句话。
男狐狸精并拢扇子，扇尖儿点了点下一位上场的选手，道：“这位更是有趣，分明做仙人打扮，手里的法宝却会发射暗器，他打算给他的对手下毒。”
“那位是千蝶谷散仙，修的却是邪道，在落霞庄住了三天，也吸了三天的男人精气。……他也是男人。”
夏明桉眨巴眨巴眼睛，没顺着玖心的指示看过去，反而盯着男狐狸精那鼻梁高挺的侧脸出了神。
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因为小的时候从未被任何人教过道歉的法门，所以就算长大了，也学不会该如何向他人表达歉意。
这种人在遇到事情后只有两种选项，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做点讨对方欢心的事情，装作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老死不相往来玖心已经试过了，却又被她死皮赖脸的缠上，所以妖王大人只能选择第二种办法。
道歉不说对不起，而是利用上自己最厌恶的能力，逗她笑一笑。
哈，什么妖王大人嘛，分明是个笨蛋。
“我原谅你了。”夏明桉脱口而出。
玖心的表情凝固了。
好感度还是满格，夏明桉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在对我致歉，我听到了，我原谅你了。”
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玖心终于动了动，嘴角是勾着的，笑容却未到达眼底。
男人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指尖触着脉搏。
“你倒是胆大。”玖心说。
她的脉搏在他的指尖有力的挑动，一下，两下，三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她赌对了，她还活着。
“……我突然有个想法。”夏明桉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邀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