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绣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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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桉去找了落霞庄的绣娘。
为了将此番的铸剑大会举办得热闹又盛大，落霞庄上下其实没少花银子打点，闵州城最大的绣坊此时依旧住在落霞庄里，集几十人之力，在绣一副仙鹤入世来的纱帐。
有门客总管颜七的引荐，夏明桉轻而易举地见到了闵州城最好的绣娘，绣娘生了副其貌不扬的模样，手底下的功夫却好得惊人，穿针引线，三下两下便能绣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雁。
夏明桉见面先行礼：“姐姐，我想跟你学习刺绣的方法……就学一点点。”
铸剑大会共七天，越到最后比武越精彩，观武的人便也更多一点，夏明桉抓紧时间，白天给比武大会当观众，一早一晚过来绣娘这边挑灯学刺绣。
刺绣这玩意听起来不难：一枚针，穿根线，在织物上戳来戳去，怎么说也能缝点东西出来；可事实上刺绣这门手艺相当博大精深，分类多技法杂，什么错针绣，乱针绣，满地绣，种种技法不一而足，夏明桉一上手立刻意识到，这行手艺没个十年八年根本入不了门。
夏明桉：是我唐突了。
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只给自己定了个相当低的标准，在绣娘这处花了足足五天，终于在第六日清晨成功绣出一只通体火红的小狐狸。
……咳，只是个简笔画，说是狐狸，横着看其实更像土狗一点。
不不不，就是狐狸，坚决是狐狸！
要想说服别人，必须先说服自己！
夏明桉满手伤痕累累，捧着自己的杰作，咧嘴笑了下。
身边年迈的绣娘见她表情，也弯了弯眼睛，并未嘲讽她的手艺，反倒帮她收了个尾——没动绣好的部分，只裁了布形。
“去吧，去送给你的心上人，姑娘有心了。”绣娘把绣着狐狸的丝带还给她。
心上人……
倒也不是那种关系。
不过也没法跟绣娘解释，我和男狐狸精其实是人质和绑匪的关系。
夏明桉没答话，千恩万谢地接过三指宽的丝带，珍而重之地收进口袋里，去找男狐狸精。
*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所住的地方比较偏远的原因，落霞庄的小厮们总喜欢在他们背后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里偷懒摸鱼。
今天也不例外，夏明桉一进院子便又听到另一边的小厮在唉声叹气地闲聊。
“唉，当今的世道，可真是不大太平。你听说了吗，前些日子啊，鼠毛又去赌了。”
“鼠毛？游手好闲的鼠毛？这厮有钱就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哎呀这次不一样，这次啊，鼠毛不知从哪儿搞来了足足一千两的银子！他往赌馆儿里那么一坐，鼻子翘到天上去了。”
“噢噢，你这么说我有印象了，海棠妹妹跟我提了一句，说谁在赌馆足足赌了三天三夜，不吃不睡来着。”
“是他是他，哎呀后面的事情你有所不知，本来赌馆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结果那日足足去了一小队捕快，把鼠毛给抓啦，说他杀人！”
“鼠毛杀人？他杀了谁啊？李家的寡妇？”
“才不是呢，鼠毛不是有两个狼狈为奸的好兄弟吗？他把那两个兄弟全杀啦！藏好了尸体才去赌馆赌的钱，近日天热，他兄弟被挖出来的时候都被蛆掏空啦，嚯，那叫一个臭飘十里。”
……
是个听起来怪恶心的八卦，夏明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抬手敲门。
指节尚未触到门板，门便从里面开了，红衣雪发的男狐狸精耳朵动了动，瞥向伙计闲聊的那边院子，眼里含着笑意。
“哟，今天这么高兴啊？”夏明桉没忍住调侃了句。
玖心挑眉：“你还不是一样？”
邻院静了，夏明桉双手背后，捏了捏袖子里的刺绣，又没忍住，往自己头顶瞥了眼。
夏明桉：“……是不是无论我在想什么，你都会知道？”
玖心向夏明桉头顶看去，那处正明晃晃地写着：想给狐狸精一个惊喜。
饶有兴味地抖开扇子遮住口鼻，玖心似笑非笑：“是。你怕不怕？”
那完了啊，那不就没有惊喜了。
挫败感肯定是有的，夏明桉咬住下唇。
好在来都来了，妖王大人还没发火，没一个响指把她崩了，那就是没生气的意思，所以稍微胆大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夏明桉抽出足足五天才绣好的遮眼丝带，踮起脚，大着胆子伸手给玖心系上，在脑后扎了个蝴蝶结。
白色打底，红色的小土狗——小狐狸懒洋洋地趴在玖心颧骨上方一点的位置，遮住那双人间祸水般的蜜糖色狐眸。
真漂亮，高挺的鼻梁也好，淡得看不出血色的薄唇也好，妖王大人这张脸真是精致得没话说。
她任由自己意淫了男狐狸精一秒钟，然后才缩回手，问：“现在呢？现在还有读心术么？看看我在想什么？”
妖王玖心天生地养，就算狐眸被遮住，一身妖力也能代替视觉，感受身周种种。玖心闭着眼，耳边夏明桉的心跳声砰咚砰咚。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不能描述的事情，小色鬼。
不过不能描述的事情只持续了一秒，很快替换成了欢呼雀跃的：嘿嘿我真厉害快夸我。
玖心犬齿咬住腮帮上一小块软肉。
隔着丝带，玖心的五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他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女人太阳般金灿灿的笑容，依旧可以在她的头顶看到她的想法。
然而鬼使神差地，玖心摇了摇头。
“……看不到了。”玖心说。
夏明桉明显松了口气，露出个满意的表情，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掌心。
玖心没说话，一把抓住夏明桉的手腕。
他的力气太大了，夏明桉露出个差点疼哭的表情，头顶的字却飞快从求夸奖替换成：可千万别让狐狸精发现呀。
他看到夏明桉无声地咝了口气，死死皱着眉，不过还是由着他按上她的脉搏，用尽量活泼的语气跟他说：“这就对了嘛。我聪明得很，我知道你们这些会读心术的人总会觉得别人吵，所以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不过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好咯，今天戴着这个再去比武场，你肯定不会再因为人多再头疼啦。”
……聪明得很聪明得很。玖心咬紧牙关。
你分明是这天下最愚蠢的傻瓜。
*
铸剑大会第七天，天气阴沉得要命。
时至今日，报名参赛的选手早已经淘汰了大半，能全须全尾站在台上的人仅仅剩下十二个。因为由头是讨伐妖王，在场的又是个顶个的高手，所以今日并不像前几日那般是两两对决，而是一场十二个人的大混战。
落霞庄庄主颜宗之身居高位，一抖扩音符。
“时至今日，已无需多言，讨伐妖王玖心乃是我大庸子民生来之责，还望各位倾尽全力，一举夺魁！”
台下山呼海啸，颜宗之向下比了个手势，很快有十三名小厮一字排开，手中各自端着装满奇珍异宝的盒子，正中央小厮手捧昆吾剑配方，立于主台之下。
另有小厮手捧名册，站在铜锣侧旁，高声宣布今日出场的各路高手。
“风雨独行玉面判官裘三问——”
手持判官笔，留着小胡子的黑发男人站起身，向落霞庄庄主一拱手。
“关东妙手绛龙仙尊十二娘——”
一身深色长马褂的男人向台下微微颔首。
“白衣渡佛渡白檀——”
“毒手摧花——”
……
“大理寺卿梅应湛——”
本来夏明桉听报菜名听得昏昏欲睡，一听到梅应湛的名字立刻支棱起来了，伸长脖子往比武台上看。
然后额头就被玖心的扇骨敲了下，扇子抖开，恰好挡住她所有的视线。
夏明桉：“……”
你不是戴着遮眼丝带吗，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帅哥。
不过身为人质，显然绑匪的心情更重要一点，夏明桉扁扁嘴，缩回座位里继续瘫着。
天边乌云越蓄越多，天气闷热得不行，好在落霞庄内处处设有风脉法阵，场内众人又各自有内力护体，倒是也不觉寒暑。
夏明桉：我没有啊！！我好热啊！！
前些日子还好，今日格外闷热，夏明桉小巧的鼻尖上沁满汗珠，不舒服地动了动，无比怀念家中的空调。
眼上蒙着白布的玖心侧头看过来。
幻化之术是给别人看的，夏明桉眼里的男狐狸精依旧漂亮得触目惊心，天空乌云密布，反而更衬得这人肤色雪白，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暧昧无比地贴到夏明桉的手背上，微微使力，分开她的手指，亲昵地与她十指交扣。夏明桉还没来得及象征性地拒绝一下，那手又松开了，只留她自己握着那枚鸡蛋大小的蜃珠。
蜃珠里被注入了某种法术，夏明桉身周有结界猛然弹开，逐走了腾腾暑气。
夏明桉：……原来不是和我拉手手啊，会错意了。
倒是右边的门客大声赞叹道：“拓跋姑娘实力果然不可小觑！不止一手医术使得出神入化，年纪轻轻却已有金丹期修为！”
夏明桉僵硬地咧开嘴角：“呵呵呵呵呵……”蜃珠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铜锣当一声敲响，十二人混战正式开场。
夏明桉倒是不太担心这场混战的结局——她又不是没看过剧情，老天爷总会偏向气运之子，能拿到昆吾剑配方的只可能是那位大理寺卿。
果不其然，梅应湛手上法宝天蚕丝手套暮成雪水火不侵，在比武台上接连几个鹞子翻身，身形飘逸，几乎不费什么力气轻飘飘连卸几人兵器，当啷丢到台下。
“好！！”
台下叫好声不绝于耳，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位翩翩公子牢牢吸住了目光。
夏明桉特意往主台上看了眼，只见颜如莺正坐在侧席上，指握粉拳，堪堪抵在唇边，杏眼含星，而她身边的喻音则神色深邃，手掐剑诀眼望梅应湛，不见喜怒。
夏明桉：啧啧，修罗场啊。
按照原剧情走向，昆吾剑配方最终花落梅应湛家，庄主颜宗之会屈尊降贵地从主台上下来，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昆吾剑配方交到梅应湛手上，而与此同时，他们要讨伐的大反派妖王则会翩然上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抢夺配方。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颜如莺等人预料到玖心定会在配方交接时出手阻挠，所以早在七天前便已经于比武场正下方布好九天聚灵诛妖阵，将高手缠斗时外溢的灵气统统聚入阵中，像个守株待兔的牢笼，只等玖心出场，喻音便会以自身半仙之躯为引，调动阵中蓄积的所有灵力，诛杀妖王。
妖王毕竟是妖王，死肯定是不会死的，然而阵中的灵力依旧足够强悍，以至于妖王大人元气大伤，仓皇败退，弃方而逃。
*
昆吾剑是这天地间能诛杀妖王的唯一法器，然而因为夏明桉的出现，玖心早在混入落霞庄那天便将配方拿到了手，甚至刻意更改了其中的几种素材，把神兵改成废铁。
所以这次玖心应不会再上台抢夺配方……等等。
夏明桉僵硬向左转头。
玖心人呢？人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绣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