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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又遇酒局 ...


  •   罗芙万万没想到,毫无交情的唐家人没灌她酒,看着人畜无害、笑脸迎人的蔡总,却专拉她赴了酒局。

      培训结束,两人收拾好东西上车,开到市区一家私房菜门口,进了早就定好的包房。

      蔡总进到包房也是一愣,他明明只约了赵总和李总,座中怎么还有另外两人?

      罗芙听蔡总在路上把晚饭说得清淡雅致不酗酒,加上方才培训效果不错,心情本来大好,但一看到包房里坐着的四个人,顿时拉下脸来。

      座中一个梳着闪亮大背头、身形高胖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迅速握住蔡总的手大声道:“老蔡?果真是你!方才我跟赵总提起同你是前同事,他们还不相信,说哪会那么巧?你看真是无巧不成书,咱们可不就是老同事、老兄弟嘛!来来来,快坐快坐。”

      说罢,殷勤地拉过椅子给老蔡。

      蔡总拉着罗芙就势坐下,一看罗芙脸色不好,还以为生他的气,忙道:“我事先也不知道这么多人在,话说斯蒂文崔怎么也来了?以他的尿性,八成是死皮赖脸赖着不走的。”

      没错,方才那个高胖的男人,就是罗芙心里的一大块绊脚石——泼她脏水抢她客户的斯蒂文崔。

      蔡总当然不知道罗芙和斯蒂文崔之间发生过什么,他随口问老崔:“老崔啊,你还在TG呢?”

      斯蒂文点头笑道:“在呢!大公司待着多好,舒服啊。”

      “还是销售?什么职位?”

      斯蒂文一点不想低调:“上个月刚升,私人客户,兼,浙江大区副总监。”

      蔡总心里很不屑。我当多大的官呢,大区销售,还是个副的。

      他四周一探,反应过来,斯蒂文和他看上了同一拨客户,这回来是为的抢订单。斯蒂文这人做事没品,蔡总从前是领教过的,现在居然都能抢到同一张饭桌上,他已经在心里把对方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但眼下三方对峙,他就算再看不上斯蒂文,也明白不能当着客户的面,因失却风度落下风。

      “哎罗芙?是你呀,你也来了?怎么,孔老板那里混不下去,转投蔡总来了?”斯蒂文彷佛才看到罗芙,表面热络,细细一听,话里不无奚落。

      或许在其他人耳中,斯蒂文这番话就是一般的调侃,但对斯蒂文污蔑自己一事尚且耿耿于怀的罗芙而言,分明就是挑衅。别看罗芙平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只要踩到她底线的雷,战斗力会瞬间爆表。她不动声色道:

      “蔡总家大业大,人品贵重,当然吸引人才。您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斯蒂文一愣,继而笑道:“罗芙你脑子果然不好,你不是刚从TG离职没多久吗?”

      罗芙继续淡定,心里却感概不已——这样的人都能升副总监,TG看来,真是没人了:“我是曾在TG工作,却不认识有你这个人。可能老公司员工太多,不相干的我记不住。”

      斯蒂文环视四周看看,几位总正惊讶地盯着他,当场有些尴尬。老蔡心里笑出花儿来了,补刀道:“说实话,要不是你刚才先喊我一声,我也想不起你来。”

      刚一开场,斯蒂文就落败蔡总一着,就连再不会察言观色的罗芙,也感到空气里噼啪四射的火花和众人各异的心思。不论其它人,眼下二对一,她只想看看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崔总怎么收场。

      斯蒂文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非常大度地道:“太久没见了嘛,看来我今儿是来对了,正好借赵总李总的酒,让我们老同事几个顺便团聚。”

      赵总李总久经沙场,当然看出面前这两拨人不甚对付。反正与他们无关,他们也不着急,多观察观察,摸摸底细再说,于是呵呵笑着袖手旁观。

      斯蒂文身边坐着一名约摸二十五六的男子小田,看那青涩沉默、对斯蒂文恭敬的模样,罗芙猜出小田是他的助理。小田没怎么说话,被斯蒂文呼来喝去地倒酒,手脚忙个不停。

      酒倒满,赵总开口道:“在座我年纪最大,我先说几句。今天大家能聚到一起,也是缘分,加上你们还都认识,那么我提议,大家先干一杯。我先来!”

      罗芙悄悄问蔡总:“我能不喝吗?”

      蔡总忙问:“怎么,不舒服?”拼命给罗芙使眼色。

      罗芙不明就里:“啊?哦,好像......好像是有点。”

      “那你就别喝,一会儿多吃菜。”

      二人商议完毕,蔡总一杯饮尽,小田立即走来给他满上,而后转身给罗芙倒,见罗芙的杯子尚满,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仰起脸直瞪着他,便没作声,略过罗芙到李总身边去了。

      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互相介绍经营状况、拉拉家常什么的,几轮酒喝下来,斯蒂文却似乎先高了。

      他见赵总李总明显有些偏向老蔡,同他说话更热络,问他的问题也多,似乎是急了,于是打个岔率先表态,连灌自己三大杯红酒,而后冲着蔡总道:“听说蔡总酒量惊人,今儿当着两位老总的面,肯定不能喝得比我少吧?”

      蔡总方才与目标客户相谈甚欢,眼下哪怕明明知道斯蒂文使的是激将法,也不得不迎战。他也连灌自己三杯。众人喝彩连连,蔡总似乎上了头,说喝红的不够劲,竟然提议换白酒。

      这可让斯蒂文傻眼了,他一把将小田推上前:“我一个人酒量不行,徒弟陪着大家喝!我这徒弟年轻有为,985大学高材生,北方人,白酒不在话下。”他转向小田道:“你先陪几位老总喝两杯。”

      罗芙觉得喝酒似乎在男人之中存在一种默契,比如一人喝得多,另一人就绝不能喝更少。作为女性,她不理解这是种什么心理,哪怕只是简单的好胜心,也令她感到匪夷所思。难道喝得多、喝赢了就真能代表什么吗?这么喜欢争,为什么不争些于人于己都有益,而非有害的能力呢?

      席间推杯换盏,迎来送往,转眼间,小田已经吞下好几杯,白净的面皮涨成了烟熏红。斯蒂文二人的酒量一下盖过老蔡,老蔡被酒精裹挟,顿时杀红了眼,他转头拉上罗芙。

      “我歇会儿,老孔你,你到现在一口没喝呢,你,你跟他们喝两杯,喝、喝死他们。”老蔡已经口齿不清,说话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把罗芙当成了孔悦然。

      罗芙不能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她心想反正都喝高了,就意思意思,应该不会有人较真。于是端起酒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斯蒂文很是得意:“老蔡!怂了吧?你也不过如此嘛,外头净特么瞎吹,说你千杯不醉、万杯不倒,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咋么就,就趴下了!哈哈哈——”

      喝多的人只有丑态可言,偏偏老蔡还非要较真。

      老蔡啪地起身,激动得又连干三杯,这下,小田终于不支,倒在桌上起不来了。老蔡看着被放倒的小田,嘿嘿一笑,咚地一声,也栽坐下去。

      斯蒂文趁着高了,这才绕过两人来到罗芙跟前,不忘报开局时的被奚落之仇。他靠装醉、拉小田垫背躲掉很多杯,现下老蔡醉倒,他可逮着机会好好整治罗芙:

      “我知道你没喝,全桌就特么你最精。今儿必须喝两杯,就当赔罪。”

      罗芙掏出手机,给方才老蔡的员工发信息,让他们派两个人过来接老蔡回去。而后强忍心里的厌恶,平静地问:“你们喝你们的,要我赔什么罪?”

      “说那么清楚干啥?喝就完了!”说罢强行给罗芙杯中满上酒。

      罗芙让他满,坐着纹丝不动。

      “喝啊!”斯蒂文瞪着血红的双眼,喝道:“不喝,就是不给赵总、不给李总面子!”

      罗芙的耐心消失殆尽。十余年养就的不讨好不妥协的性子,怎会因为不相干的人威逼就改变?
      两位老总也喝得尽兴,见状都催促罗芙:“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喝两杯吧,老杵着算怎么回事?”

      罗芙依旧不动。

      赵总等了一会儿,和李总互相看了一眼,不耐烦地道:“这位小姐,你要是不喝了这杯,干脆别跟这儿坐了。不喝酒你来干什么?”

      罗芙等的就是这一句。她做了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她站起来,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二话没说,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招呼都没打一声。

      她手机上已经按下110三个数字,如果在方才的场合有人再逼近一步,她会毫不犹豫地报警。她实在觉得跟这群人以这种方式交流,令自己极为不适。

      席间,她曾问过蔡总:“孔悦然每回来,会这么喝?”

      “会!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头一回来,就把我三个客户喝趴下了。这趟要是她来,这几个人加一起都不是她的个儿。”

      孔悦然哪儿有他吹的那么神,罗芙听出老蔡的意思,无非是给她个暗示。但罗芙不买账,她即便两只脚都在酒行业,也坚持规矩是人做坏的,不对就该改。

      隔天早上,罗芙七点的高铁赶回上海,刚到家,孔老板的电话就来了:“我听唐总、蔡总都说了,一个对你赞叹不已,一个对你唉声叹气,蔡总那儿怎么回事?给我详细说说。”

      罗芙便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了,孔悦然忍不住数落道:“不就喝两杯酒吗?又不会怎么样。当时那种情况,老蔡跟老崔抢同一个客户,拼酒拼到那份儿上,你让他怎么办?”

      “问题是谁让他们拼酒的?客户如果对我提这样的要求,那我宁愿放弃订单进而放弃这个客户。我卖的是酒,又不是自尊不是胃,难道销售非要处在低三下四求人的位置上?”

      “这是什么话?所有同行都这么做,怎么就低三下四了?”

      “别人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了,但我的原则就是绝不喝不想喝的酒。你也不用再为这事质问我,你们的方法我用不来,一人一个活法,我有自己的路子。”

      “我倒是想听听,你什么路子,比其他人都来得高尚来得有效?”孔悦然差点咆哮出来。她算是看清楚了,罗芙这个人情商极低,自我中心、自以为是。难怪三十好几,还混不出个模样来!

      罗芙幸亏没听到孔悦然的心里话,所以还能镇定地回答:“我卖的可不是一般的酒,是有八千年历史、行销百分之九十世界陆地版图的葡萄酒,我要让客户明白这个道理,我给他们的是精华,不是糟粕,他们有什么理由对我呼来喝去、强行灌酒?”

      孔悦然被噎得说不出话,而后被气笑了。

      是,是有八千年历史,是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是见证并记录了她们十年职业青春的酒。

      每次遇到挫折,罗芙就会不断想起曾被问过几遍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在TG待这么久?
      不枯燥吗,不无聊吗?不会审美疲劳吗?

      人方钰比她还晚几天进公司,早就在现在的职位上摆烂躺平了。

      但罗芙会笃定地回答:“不会,我喜欢这个行业。”

      但假如这个行业的真相,和她看到的不一样,她还会喜欢吗?

      假如这个行业,不再有文化、浪漫、情怀、坚持,处处只剩利益权衡、私下交易、阴暗现实,她还会喜欢吗?

      可能不会了。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让自己,变成陌生而破坏规矩的那种人。

      挂了电话,罗芙站在落地窗前思索:经销商、个人客户只就生意而谈生意的太少了,多的是弯弯绕绕、贪嗔痴慢,她应付不来。她还是得专注渠道。

      和渠道接触,至少会省掉很多繁复的人情往来;至于经销商,能做几个是几个吧。一味地委曲求全或刚强不调,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人只有和认同自己的人一起,才能站得更稳,行得更远。

      打定主意,罗芙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脑,开始一家一家地刷淘宝和京东的酒类店铺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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