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重生后》快然

17、山雨欲来

　　萧漠等得花都谢了，石梯上终于晃晃悠悠地探出一个脑袋。

　　“程阳！慢死了你！知道我们等得多辛苦吗？”

　　蓝木子第一个嚷嚷道。

　　萧漠再次汗颜。

　　要么说这人是老流氓老无赖，其余五人都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等，就蓝木子一个鸡腿接一个鸡腿，盘子都吃空了，也好意思。

　　“抱，抱歉……”少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气喘吁吁道：“又迷路了……”

　　这也是个一看就让人捉急的家伙，牛仔裤松松垮垮，毛衣外套沾了无数落叶，热得满脸通红这人也不脱。头上长着两个羊角，钝钝的小小的，加上这件虽然沾了无数落叶但依旧雪白的毛衣外套，乍一看很像只小绵羊。

　　不过是和萧慕诚那种迥异的羊。萧慕诚是羊群中活泼阳光的冒险片主角型小羊，程阳是只慌乱无措胆小敏感的迷途小羔羊。

　　只是看上去而已。

　　实际上什么货色，萧漠心里一清二楚。

　　程阳也落座后，大家终于可以开动，吃蓝木子剩下的食物了。

　　吃完后，蓝木子还在吃。

　　“好吃懒做。”

　　师尊嫌弃道，折扇的轻风一缕缕吹走挚友鬓角的汗珠。

　　“你也来一个嘛小樱～”

　　蓝木子嘻嘻笑道，抓起一个猪蹄往师尊这边塞。

　　“我不要。”

　　一模一样的对话。

　　十几年前，她们也是这样交谈的。

　　但是，真的会和十几年前一样吗？

　　萧漠心中沉甸甸的，几乎坐立不安，已经没了关心四周的心思。

　　罪方的鸟喙，白雪灵的半截身体，火辣性感的衣服，蛇柳香的味道……

　　一切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纠结成团。

　　会出事的……

　　她暗暗咬牙。但现在广场上空无一人，她还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一点半，弟子们终于陆续上了广场，来准备晚上的焰火会了。

　　神会的最终目的正在于此：在焰火会上烧掉魔兽尸体的一部分。

　　这类魔兽非常强大，一次性焚烧会爆炸，不处理又会埋下祸根。

　　每次只烧一点，烧的时候还要用训诫之鞭抽九十九下。师尊在一旁奏葬魂曲，天书师在一旁记录，神赐师在一旁祝福。

　　她现在很有点担心，晚上被抛进鼎中焚烧的是自己。

　　如果重生到现在真是师尊和蓝木子联手做成的话……

　　不过，即便是天书师也不该有这种能力吧？不是连魔神的记载里都没提到过这种能力吗？如果时间都能逆流，生命中还有什么值得珍惜的？

　　再说了，如果是师尊故意将时间扭转到现在，她为何不在那天下午就直接杀了我？

　　也有另一种可能，虽然是师尊造成了重生，但师尊已经失去了记忆……？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保持面上的笑容如常，装出无比好奇的目光看着广场上人来人往，撒灰撒水舞剑。

　　然后，挑人最杂的时候，溜出去。

　　“师尊，我去帮星星师姐干活了！”

　　她瞅准时机，站起身来，兴高采烈道。

　　师尊正和蓝木子闲聊，内容与上一世一模一样。对她的应答也是如此：“好，去吧，小心别累到了。”

　　萧漠飞快跑下石梯，随便帮忙跑了下腿，跑着跑着跑到了山中的石梯上，一溜烟跑到山顶去。

　　这里清幽的很，枝叶遮天蔽日，连草也长得有半个人那么高，听不见一声鸟叫，看不见一个动物，草叶却时不时地摇晃两下，气氛森然诡异。

　　用来供奉陨落神明，历代万钧镜镜主的几个祠堂，如鬼屋般矗立在草木之中。

　　萧漠踏上一条小径，依次进了几个祠堂，抱了满满一怀抱的祭品，全扔进远处的草中。

　　幸亏万霆平常还算勤于打扫，没落什么灰，身上比较干净。

　　接着，她又咬破指尖，在各个祠堂的木门上以血画阵。

　　直到所有阵法全部消失，她才迟疑着退出这片领域，回到石梯上。

　　即便如此，心情没有轻松半点。

　　只做到这个程度可以吗？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她前几日忙于照顾师尊理清情况，疏忽了练习祈福舞，也从未测试过重生后自己的体质。

　　贸然动用魔神之力，不仅可能露馅，甚至有可能直接暴毙。

　　没有力气，没有工具，没有时间，没有帮手。

　　一点点幸运是，这次神会要烧的尸体正是杀死上一代万钧镜主的魔兽截棋。

　　十分强大。

　　而且不知道到底死透了没。

　　拜万霆所赐，雷神岛上又到处是暂时被驯服的魔兽。

　　危险势能极大。

　　只要能撬动起一丝差错，便能掀起足以撕碎一切计划的暴风。

　　况且，不管师尊和蓝木子与上一世有什么不同，笑笑姥姥总没变吧？萧漠掌握着对方的秘密，让对方帮个小小的忙，想必是不会被拒绝的……

　　念及此处，萧漠越来越紧绷的心弦才稍稍舒缓了些许。

　　但是，依旧很难让人放松啊……

　　如果她那个最恐怖的猜测是真的，她要面对的不仅是十分地狱的局面，更是魔鬼一样的对手啊……

　　能倒转时间，还能装出那副样子对待背刺自己的凶手……并且，最奇怪的一点，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

　　山下传来空灵的歌声——焰火会上的葬魂曲排练开始了。

　　萧漠摇摇脑袋，暂时压下这些令人不安的思绪，勾了勾唇角。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笑得这么艰难是什么时候了。

　　“漠儿怎么是从山上下来的？”

　　萧漠还想跑到广场上浑水摸鱼，不想一出现便被师尊抓个正着。

　　“去给师尊抓蝴蝶啦～”不过这种情况她也早有预料，立即捧出刚抓到的小蝴蝶：“看，师尊，是不是超漂亮？”

　　蝴蝶无法飞到山顶祠堂那边，连靠近也不可能。

　　如果师尊真把她当天真小孩，自然就知道了她根本没跑到那块重要的地方去。

　　如果师尊有前世的记忆……那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

　　师尊并没有接住蝴蝶，而是慢慢仰头，看着蝴蝶飞向高空。

　　被蓝木子一把抓住。

　　“哇塞，确实很漂亮啊～”蓝木子冲她笑道：“小猫咪，送给姐姐好不好？”

　　“我叫萧漠……”

　　“长得像小猫咪嘛～姐姐就要叫你小猫咪，长大了给姐姐摸胸哦～”

　　“你闭嘴！”

　　师尊咬牙出声，萧漠装作听不懂，看向远方。

　　广场上弟子们排列整齐，齐声吟唱着空灵悠扬的葬魂曲。

　　虽然萧漠听不懂里面寥寥几句歌词，但每次听到，都会莫名感到心安。

　　除了这次。

　　一声声像无法抗拒的浪潮，将她一点点推向乱石嶙峋的海岸。

　　她攥紧拳头忍耐着，目光飘向更远的地方，又是一惊。

　　那边……云？乌云？

　　她才刚刚在祠堂上下了封印，这么快，已经有乌云出现了？

　　这次焰火会，是不是本来就不会太平啊……

　　她抿了抿唇，余光瞥向四周，似乎并无异常。

　　所有人和她一样，只等着晚上的焰火会。

　　“没月亮啊，怎么会有云的？”

　　“就是啊，这也太奇怪了，黑压压的。”

　　“焰火会还会开吗？”

　　石梯下，一众徒弟窃窃私语，石梯上，倒只有蓝木子和萧漠的神色不太好看。

　　“啊……烦死了，妈的，是不是又要多工作两个小时啊……”

　　蓝木子头靠椅背，看上去脖子都快仰断了，一幅生无可恋样。

　　“中午不是也多吃了两个小时的饭吗？”师尊神色淡然，若无其事地喝茶。

　　“哪有两个小时啊！不是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吗！”

　　“五十四。”

　　“四舍五入就是五十啊！你个老古板，在我旁边掐表呢？”

　　“时间都估不准，笨蛋。”

　　“说谁是笨蛋呢！”

　　好吃懒做蓝木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劲，除了和人掐架。

　　不过想想也很容易明白，掐架的时候她可以趁机揩油。

　　“离我远点，死流氓。”师尊厌烦地推开她，无意碰到了萧漠手中的面包。

　　“对不起，漠儿……”师尊转身，语气骤然温柔：“为师再帮你拿一块——漠儿？“

　　“萧萧？”

　　萧漠悚然一惊，回过神来，仰头露出了个微笑：“师尊……怎么——”

　　她瞳孔骤缩，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话了。

　　明明师尊的脸毫无变化，黑布蒙住了双眼，绯红美艳的嘴唇只是和平常一样微微含笑……

　　是光线原因吗？为什么看上去在狞笑一般？

　　”漠儿怎么看上去这么害怕呀？”

　　萧漠头皮发麻，颤抖着抱住对方的胳膊：“师，师尊，是不是要打雷了……漠儿想回家玩……”

　　“明天早上就能回家了。”师尊笑道：“放心吧，不会打雷的。”

　　话音未落，霜樱头顶漆黑的云层里，蓝光一闪而逝。

　　她刚刚……是不是喊了声“萧萧”来着？

　　萧漠咬着舌尖强自镇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吃块面包吧。”

　　然而，当她投去惊疑不定的探寻目光时，对方微笑如常，毫无异样。

　　蓝木子哼着歌点亮了蜡烛，烛光映在师尊脸上，那股狞笑的感觉荡然无存。

　　师尊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玩。”

　　确实。

　　吃饱了才有力气……

　　萧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拿过面包准备狼吞虎咽，实际上却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