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云墨童子

25、胜利的危机

　　阳光依旧从大地的东方升起，注视着秦国和赵国的较量。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影响太阳从天空升起，黎明终将到来。

　　有的时候，对手就在不远处，却又无可奈何，就如隔靴搔痒一般，实在不是滋味。但冲动也不能解决问题，战争往往是需要讲究时机的，这个时候就很考验人的耐心。

　　王翦在这场战争中确实很有耐心，每天气定神闲，根本看不到身在战场的紧张感。这份耐心除了和本人的心态有关，还有背后的国力支持和嬴政的态度。如果一个国家贫瘠，在战争中还能消耗得起吗？如果一个国家的君王急于求成，将军是否还能平静以待？

　　当然，嬴政对于王翦此刻的作战状况保持一种平和的态度，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王翦会有条理地呈上作战规划，让嬴政能相信自己。沟通也是一门学问，有的时候将军只会打仗还远远不够，还要能及时有效地和领导沟通，争取机会。

　　王翦和李牧二人用兵能力势均力敌，战场上难以说清谁胜谁负。双方似乎都陷入了另一种僵局，这场战斗注定要有一场输赢，僵局早晚会被打破。

　　如果说此时对于秦国军队最大的诱惑是李牧，那么反过来赵国军队最大的的诱惑就是王翦。作战的将领指挥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样的兵力在不同的将领带队下能发挥不同的作用。

　　怎么能‘自然’的放上诱饵而不让对方察觉？除了诱饵的放置方式要合理，还得攻克对方的心理防线。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往往是容易犯错的。

　　隐刃和阿诺在月夜再次踏入了敌方的阵营，这次行动的目标很简单，不要求重伤赵国军队，但是一定要给对方造成混乱。

　　寂静的黑夜中，赵国军队丝毫不见疲惫，保持着训练有素的队形。一道利箭自远方飞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火光，直接射入了粮草所在地。那射箭之人所在的距离太远，即使是赵国军队视力最好的将领也看不清偷袭之人的身影，再加上树木的遮挡，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更难分辨。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箭和第三箭以无法阻挡的速度接连而至，分别射在不同的位置。

　　这几箭却有些巧妙，既不能连成一片形成火势，赵国军队反应过来后稍作抢救便能扑灭。突然，暗夜中刮起一阵大风，那风力有些强劲，竟让人眼一时都无法睁开。等赵国军队睁开眼时，眼前已是一片火海，粮草已经被点燃。

　　短短一瞬间，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粮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赵国军队火速展开了抢救粮草的行动。即便是面对突发情况，赵国军队却依然井井有条，未见太多慌乱。

　　利箭的射出之人正是阿诺，这几箭能形成火势正是和白冥的安排有关。白冥仔细观察了对方保管粮草的地形和今晚的风势，挑中了几处容易着火的地方，再配合以风力，才有火上浇油的效果。

　　同尘看着阿诺的箭术，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羡慕，那双鬼机灵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阿诺，一眨一眨。心里却忍不住感叹道：“怎么几日不见，诺姐姐的箭术又进步了，要是能分一点给我该多好。”

　　这一夜，三人混在夜色中，悄悄地来，悄悄地去，除了在赵国军队引起的一点混乱，再也不见任何动静。

　　小打小闹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可却有点烦人，就像在耳边飞来飞去不停叫唤的飞虫。

　　同时，赵国的君王对李牧下了一道政令，表示了对此次战斗拖延时间太久的不满，希望能尽快有一个结果。李牧看出了这道政令的言外之意，眼中居然有一丝在战场上都未见的挣扎。无形的压力似乎慢慢在向李牧靠拢。

　　当李牧和王翦在某次对战中，却发生了和往常有点不一样的情况。王翦可能由于某种‘疏忽’，而不小心处于一种不利的位置。在二人的对战中，李牧和王翦都对彼此防备又了解。如果说，此刻能抓住机会捉住王翦的恐怕只有李牧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李牧能抓住王翦，那么秦国的战斗力将会削减很多。但要抓住王翦，就要往秦国军队所在的地盘靠近，李牧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内心似乎在挣扎抗争。

　　阿诺和隐刃此刻正埋伏在不远处，只要李牧进入指定的地方，立刻全力以赴抓住李牧。李牧这样的将领对于战场太过于熟悉，就连同尘也收敛了平常的嬉闹，全神贯注地盯着远方。

　　诱饵什么时候最吸引人？王翦也深知这位对手的性格，不经意地露出破绽，仿佛只要李牧再向前一步，就能捉住往日的对手。

　　马上就能咬到的诱饵最吸引人，也最难抵抗，所有人都在等李牧做最后的决定。那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浅浅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如果李牧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这场战斗将改写不一样的结局。

　　但李牧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继续追赶，而是放弃了‘伸手可得’的胜利，目送着王翦离去。那一刻，理智战胜了冲动。李牧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王翦稍作休整，便继续商讨作战计划。旭晨笑着说道：“王将军有勇有谋，在战场上敢把自己做诱饵，这举动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这份魄力确实很让人佩服。”王翦笑了笑说：“只是可惜，并没有捉到李牧，可能是老夫的演技还要好好练练。”眼中却没有任何失望。旭晨接着说道：“李牧确实够狡猾，能在最后关头抵挡住诱惑确实很不容易。不过此次出战也并非一无所获。”说完旭晨在桌上写了一句话，王翦也看出了其中的意思，笑着表示赞同。

　　李牧获得此战的胜利，对于他本人来说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李牧的脸上却没有太多高兴的神情，反而有一丝丝凝重。

　　如果一个国家昌明，那么将军能痛快地驰骋于战场之上，而不受任何干扰。但是如果国家有小人受宠，小人却未必有那份气量看着将军加官进爵，尤其是将军的地位会隐隐超过自己，这对于小人来说是不能忍受的。小人之所以称作小人，就是能将个人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前。如果能明事理，那么就不能称作小人了。

　　秦军最近的失败，就像是刻意安排好，给李牧送上的功劳。但李牧又不能消极应对，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到，则会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李牧看似最近胜利不断，可这战功又将他推上风口浪尖，引来众人的关注。有人赞赏，也有人嫉妒。如果李牧的封赏触犯了他人的利益，甚至会对他人造成威胁，那么他会面临更多无形的对手。

　　战争并非只有兵器的碰撞，在看不见的朝堂也有无形的斗争，杀伤力甚至远超过兵器。若是被刀割一下，还能看见伤口。但人心的斗争，往往是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之中。

　　嬴政看着最新送来的情报，对李牧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也将改变李牧的命运。

　　当旭晨带着隐刃和阿诺秘密会见赵王的宠臣郭开时，受到了热情的待遇。这和邀约李牧被拒绝时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郭开看到来的人是旭晨时，精明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溜须拍马说道：“没想到今日有机会见到小侯爷一面，真是蓬荜生辉。”

　　旭晨笑了笑，面上是看不出任何虚伪，反而显得有几分真诚，说道：“早就听闻郭大人是赵王信任的能臣，一直想有机会来拜访一面，带了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会说话的人往往是能把假话也当成真话说出来，却不会让人反感。郭开在其他国家的名声并不算好，但旭晨这话听起来却特别顺耳，不见任何的嘲讽之意，再配合脸上的神情好像真是慕名而来。

　　同尘那张娃娃脸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内心却暗自佩服小侯爷这‘颠倒是非黑白，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阿诺和白冥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阿诺是因为在嬴政身边见过太多次旭晨能说会道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白冥则是性格如此，很少有事情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恰到好处的好话都爱听，伸手不打笑脸人。郭开对于自己的名声和能力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笑了笑，眼睛不经意的往旭晨所带的礼物看了看。这礼物即便是呆在赵王身边的宠臣郭开，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可见旭晨这礼物确实是很讨郭开欢心。

　　但郭开却并没有急着接下这份礼物，而是笑着开口说：“小侯爷这份礼物，如此贵重，实在受之有愧。”话虽如此，但郭开的那张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拒绝的意思。如果说打开礼物之前，郭开的笑容是礼貌客气。那么打开礼物之后，郭开的笑容是对财物的动心。

　　旭晨却很有眼色，热情地说道：“这礼物就是特意为郭大人准备的见面礼，算是交个朋友，还请不要拒绝。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和大人相处。”旭晨那豪爽的神情丝毫不给郭开拒绝的机会，却也没有直接开口说要郭开帮忙。

　　郭开作为在朝堂上混迹的老狐狸，自然明白审时度势，眼下的情形要是再推辞就有几分虚假，倒不如大大方方收下。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旭晨的礼物送到了郭开的心坎上。

　　“小侯爷既然如此热情，那么老夫也就不再推辞了，”郭开收下礼物后，精明的双眼看着旭晨，开口说道：“既然小侯爷诚心交个朋友，不知道有什么忙老夫能帮上一二？也好让老夫心安。”

　　旭晨笑了笑，说道：“这份礼物就是给大人的见面礼，不求任何帮忙，”稍微停顿一下后，旭晨又接着说道:“不过有件事情要大人帮忙，这是事成之后的谢礼。”说完旭晨拿出了一份极有分量的礼单，在郭开的眼前慢慢展开。那是一份郭开无法拒绝的礼单，远超过现在的荣耀，也只有嬴政能给得起。

　　巨大的利益往往是伴随着巨大的风险，郭开并不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在巨大的利益前却很难不动心。见郭开的神情，旭晨知道等待的时机已到，笑着开口说道：“大人知道李牧吗？李牧的所作所为让秦国很是头痛，想请大人帮个忙换掉李牧。事成之后的谢礼只会多不会少。”

　　郭开却有点迟疑，李牧作战事关赵国安危，怎么能轻易换掉？

　　旭晨看着郭开犹豫的表情，又添了一把火候，说道：“李牧如今战功累累，再任其发展，可能会对大人的地位有所威胁。而且李牧的脾气大人您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大人您可能就没有今日的荣耀了。”随后旭晨又义正言辞地说道：“秦国统一天下是必然的趋势，天下纷争结束，百姓能安居乐业。您功不可没。”

　　旭晨这话说得极有技巧，既点出了李牧对郭开的威胁，又说明了郭开此次举动是为天下万民的正义之举，再加上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郭开最终是被说服，同意了旭晨的要求。

　　这一举动不仅改变了李牧的命运，也将改变赵国和秦国对战的局面。历史的进程也在缓缓的向前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