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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为情所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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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秦国朝堂叱咤风云的吕不韦,如今也褪去了往日的光环,坐在一室之内,静静地看着日出日落。那双手再也不能在朝堂拨弄风云,过往的荣耀也只是存于记忆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纵吕不韦想要安稳地度过晚年,闭门谢客也未曾阻挡六国相邀的热情。这对于吕不韦来说,是夹杂着刀子的热情,却无力阻止。这一切都在提醒着秦国大殿之上的那个人,吕不韦的潜在威胁。
在一个如往常一样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在大地,漫天的血红色竟有几分不一样的美,天地之间的平静竟是如酒香一般让人陶醉。夕阳慢慢地下落,迎来夜晚的寂静。
隐刃和阿诺踏着柔和的月光,带着嬴政的信件前来。吕不韦早猜到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嬴政,只有信件而已。昏暗的烛火下,吕不韦眼中的失望难掩,眼中的光芒渐渐淡去。
隐刃和阿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隐刃和阿诺没有任何催促,却也没有离开。
再抬眼时,吕不韦历经世事的眼中已经归于平静,缓缓地打开了嬴政写的信件,仿佛再慢一点,就能晚一点知道自己的结局。
第一遍看完,吕不韦眼中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似乎有一层海浪在平静的地面掀起,抹去曾经的一切。带着一点怀疑,吕不韦又在最亮的烛火下仔细地看完了第二遍,第三遍,没有漏掉一个字。这一次,吕不韦的眼中不再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接受了最后的审判,无力再去反驳。
“王上可还有什么话要对老夫说吗?”终归是难掩心中的不甘,吕不韦用尽全力支撑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道。那是明知毫无希望却还在用力尝试最后一搏的挣扎,短短一句话,能抽空全身所有的力气。
隐刃其他人退下,只有阿诺停留在室内。
阿诺按照吩咐恭敬地行了个礼,开口说道:“王上让我转告您。天下之主做正确的事,却未必对每个人都合适。”说完便不再多言,静静地站在一旁。
“好。”吕不韦也只答了一个字。想到往日授课的场景,明白了这个学生的用意。从那极淡的烛火中,阿诺却看见了吕不韦眼中一丝转瞬即逝地欣慰。再仔细看时,吕不韦的眼中只有平静,仿佛刚刚是阿诺的错觉。
就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隐刃和阿诺见证了这一幕,平静地结束了这一切。
当阿诺将最后结果带给嬴政时,处理政务的嬴政倒是难得停顿了一下,眼中有对过去的回忆。却依旧没有停顿很久,依然有大量的政务等着嬴政处理。
这或许是君王无法躲避的责任,纵被指责无情无义,也得做对这个国家有利的事情。当内心足够坚毅,所谓的指责也只是口头言语,不能伤害内心坚硬的墙壁。难道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君王,辜负了整个国家,就没有指责了吗?
嬴政已经收回了属于自己的主权,他的挑战却远远还没有结束。
当旭晨和嬴政讨论秦国宗室之前犯的错误,煽动外国客卿远离秦国,不需要将话彻底点透,二人都明白或许传承多年的管理制度要发生变化,才能适应秦国新的发展,保持国家稳定。
这将是嬴政交给旭晨的另一难题。挑战未知,往往意味着要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旭晨却很兴奋,他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冒险精神。或许做人之未做,意味着极大的难度,却也是无可比拟的成就感。那眼眸中闪烁的光彩,竟是比夜空中的明星还要亮上几分。
今天一同过来的还有芷曦,芷曦研究的医术在最近有了突破,就如黑夜中迎来的黎明,她研究出了治疗伤病的新药物,可减少受伤士兵的痛苦,加快愈合时间,保留秦国的军事力量。
这对于嬴政来说是‘千金难换’的好消息,嬴政那双平静的眼中居然难得的染上了一层喜悦,还有对芷曦的欣赏。
战场凶险,多一份兵力,则多一份胜出的机会。
对于嬴政的奖赏,芷曦也没有拒绝。有来有往,才能让双方保持一种平衡。
对于身外之物,芷曦并没有过多在意,却也不能否认那是嬴政对她研制新药的认可,那些冰冷的器物也带上了一丝温度。
芷曦最在意的是嬴政眼中的欣赏。若能为心仪之人做些实用的举动,往往是不奢求物质的回报。只要对方眼中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便已心满意足。
若此举不为一人之私,更能利国利民,想必更有不一样的成就感吧。因心仪之人寄情于天下,超越自我也是成就对方,成就国家,或许有不一样的情怀吧。
那些一个人默默熬过的黑夜,数不清的疲惫,看到对方眼中的欣赏都烟消云散。
那一刻,芷曦已经跳出了‘小我’,成就嬴政的‘大我’,也在另一种意义上成全了自我。
有心仪之人,那人心寄天下,不用私人情感束缚自我,成就心仪之人的天下,不负二人初见的那份美好与宁静,跳出了自己内心的枷锁。岁月也不能蹉跎这份纯真与美好。
阿诺刚出嬴政处理政务的殿堂,碰到李斯有事前来商讨。
二人客气地打了招呼。自从上次阿诺帮忙传递了李斯的文章给嬴政,避免了李斯被秦国驱逐。李斯就一直对阿诺客气有礼,阿诺却如往常一样待李斯,既不过分热络,也不会过分冷淡。
当初李斯提着厚礼去感谢阿诺时,阿诺却没有全收,只是象征性地选了几样。如果一样不收,李斯则会于心不安,怎么会有无缘无故地好?随后,阿诺又认真叮嘱,如果真要感谢,就请李斯好好为嬴政效力。李斯也铭记在心,对待秦国的政务未曾懈怠。
李斯前来讨论的事,正是秦灭六国的计划。数百年的分裂,人们已经忘了大地的统一,忘了彼此血脉的联系。这场大地将迎来一场风云变幻,足以载入史册,统一的信念植入华夏子孙心中,生生不息。
嬴政拿回属于自己的主权,处理完政务后,今日倒是难得有片刻的休息。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想要送给阿诺的礼物。
烛火飘摇的黑夜,倒是有几分难得的宁静。嬴政平和地看着阿诺,开口问道:“阿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问题看似简单,却是一个直面本心的提问。有人用一生也无法得出答案。各人喜好不同,答案自然也不同。
阿诺用心想了想,认真地答道:“对于阿诺而言,喜欢一个人便是能将后背交给对方,喜欢一个人能在对方前卸下防备,做最真实的自己。”阿诺那双灵动的双眼依旧如往日一般清澈,却没有被世事困扰的烦恼。岁月当真是偏爱这双眼眸。
人心,有时瞬息万变,有时异常坚定。
阿诺眼中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随后,嬴政又单独叫来了白冥。在决定朝堂变化的殿堂,一国之君平静地看着隐刃最年轻的将军,那目光不仅仅是对一个将军的打量,还有对女子归宿的审视。
对于嬴政的提问,白冥不卑不亢,眼中的深情和坚定却是无法作假的,就连纯洁的月光也不能遮掩其光芒。
皎洁的月光自窗中洒在室内,月下的贵公子,秦国的君王,都有着不输对方的气质。
当白冥走出殿堂时,脚步不见任何慌乱,依旧如往日一样平静,脑中却在回忆嬴政刚刚说的话。如果白冥要求娶阿诺,需要做到三个要求。
一、求娶阿诺需要等到秦国统一七国。
二、当需要在阿诺白冥二人取舍时,白冥必须做出正确的抉择。
三、即使白冥求娶阿诺,隐刃依旧只有孤儿,不可有血脉。
阿诺看着白冥的身影从殿堂中慢慢向自己走来,越来越清晰,眼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一层柔和之色,竟比那纯洁的月光还要温柔。
熟悉白冥的阿诺看出了他眼中的凝思,阿诺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温柔地开口问白冥在想什么。
当白冥说完嬴政的三个条件,阿诺眼中的温柔和笑意丝毫未褪去,平静却又无比认真地说道:“王上提的三个条件都很正常,我不觉得有任何为难之处。”
随后,阿诺那双如山间清泉,暗夜明月的双眸,掺杂着数不尽的情意,带上了烟火气息。如水般地温柔看着白冥认真说道:“只要心意相通,每一日都是不一样的。期待的那一天也最终会到来。”
二人在月下漫步,内心有着难得的平静,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白冥向阿诺表白的地方。天、地、月还是和当初一样,静静地见证着世间的变化。岁月当真未改变二人的情意,重返旧地,彼此的情感反而更加深厚,不负当年心动的美好和纯洁的月光。
阿诺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让白冥的担忧少了几分,月下贵公子的眉目难以察觉地舒展开了,独属于阿诺的温柔目光,注视着月下心动的女子说:“阿诺,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白冥很少如此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他虽对阿诺有情,可不愿这份情意变成阿诺的困扰。
大抵只有将一人放在心上,才会有这般患得患失的情绪。既不能随便割舍下情意,又害怕情意变成对方的困扰。理智的人在这一刻也无法立刻做出决定,大脑的理智在不停地和内心地感情拉扯,谁也没法马上说服谁。
月光下的贵公子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对白玉佩,那玉佩造型古朴讲究,戴在身上小巧精致,却又不会惹人注目,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柔和,竟有几分难得的灵气。即使是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这玉佩绝非俗物。
再名贵之物,对于白冥来说,也比不上阿诺的情意珍重。白冥将这白玉佩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有合适的机会,赠予阿诺。
“阿诺,这玉佩可相互感应。若佩戴在身,能知道对方的位置。上古有传说,若有情人分别取一滴心头血,缘分亦可超越生死。你可愿意?”月光下的贵公子温柔地注视着阿诺,那眼中的情意动人却不会给人任何压力,声音中有着一丝掩藏地紧张。
什么样的情感才会让人不止想要这世的相遇,还想要下世的缘分?
阿诺没有丝毫犹豫,灵动的眼睛温柔地看着白冥,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意愿,不带一丝勉强:“我愿意。”短短几个字,却是包含了说不出的信任和坚定。说完阿诺慎重地接过了白冥的白玉佩,小心地将白玉佩收好。
月光柔和地注视着这一切,为这对璧人默默地送上祝福。
女子眼中的动情和娇羞之色,定情之时的美好,配合着皎洁的月光,无声地撩动着男子的心弦。
欲望二字,并不可耻,因情而生欲,是正常。
白冥并不是在意美色之人,也不沉迷欲望。但当阿诺接过白玉佩的那一刻,阿诺娇羞的神情却无声无息地在白冥心间盘旋,久久无法忘怀。月下的贵公子,这一刻也沾上了一丝烟火气息。
可白冥却舍不得打破这份美好,也不愿勉强阿诺。月下贵公子温柔地注视着阿诺,不带任何压力轻声地询问道:“阿诺,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少女的娇羞还未褪去,又染上了几分。就像羞答答的鲜花一般,含苞欲放,欲语还休。阿诺虽未说一句话,动作却已经默许了白冥的提问。
二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心上人,紧张中带着一丝期待,不容忽视的小心中带着探索,仿佛对方是个易碎品。
最终,白冥的吻只是轻轻地落在了阿诺那双眼眸上,那吻饱含着珍重,渴望,心动,数不清的情意。
对于阿诺来说,就像是羽毛一般轻轻刮过眼眸,静距离地感受到了白冥的气息,还有分不清是自己还是白冥的心跳。
只是短短一个吻,白冥便再无任何动作。阿诺有几分好奇,灵动的眼中还有未褪去的娇羞,鼓起勇气,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问道:“白冥,为何不是这里?”
说完阿诺又觉得自己有些大胆,娇羞中又带有几分不好意思,想要捂住脸颊,缓解气氛。
白冥温柔地笑了笑,解释道:“阿诺,并非是我不想,只是还不到时候。等我能堂堂正正地求娶你时,才合适。”
发乎情,沉于欲,止于礼,也是情。
阿诺佩戴白玉佩的第一天,便引起了嬴政的注意。原因很简单,阿诺不在乎身外之物,嬴政赏过阿诺许多奇珍异宝,阿诺怕磕坏,从未穿戴过。
嬴政看着阿诺,开玩笑说道:“阿诺,你这白玉佩看起来不错,孤也想要一块。”
阿诺看出了嬴政的玩笑之意,带着几分认真答道:“王上想要,阿诺为王上寻一块更好的玉佩。如果将这块白玉佩赠送给王上,辜负了赠玉佩人的心意。以他人之物转赠,也不能体现我对王上的诚意,”稍稍停顿后,阿诺慎重地说道:“王上对于阿诺的意义也是无可替代的。”
嬴政对于阿诺并无男女之情,阿诺这话答得让嬴政很满意。嬴政的眸子染上了淡淡的笑意,‘龙章凤姿’的男子哪怕是极淡的笑容,都足以让天地失色,无可比拟的光彩。
那是阿诺第一次见嬴政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加掩饰地开心,就如阳光融化冰山一般,温柔而耀眼。对于嬴政而言,这份笑容如此难得,如此纯粹。那笑容就在不经意间刻进了阿诺的心里,岁月的冲刷也不能磨灭半点痕迹。阿诺不由地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在内心期盼着,这一刻的美好时光能再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