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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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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凉,深蓝色的水面上映着一弯月亮,随着水面时而展舒时而蜷缩。周边拱卫着月亮的荷花已经零星地绽开了几朵,纯白的花瓣随波摇曳。
明君托着腮,看着水面怔怔出神。
婚礼完成了,也与念兮不欢而散,纵她有千种心思,也是身心俱疲。
皇帝与太子、沈家与东宫、她与念兮,尘埃落定之后一切如梦一般。
这场盛大的婚礼圆满结束,可以想见作为旁观者的外人们乃至后世诸人只会津津乐道这婚礼是何等的盛景,太子与太子妃是如何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云云…
可对于现在亲历过这场婚礼的女主角来说,清醒过来以后她只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割裂感。
一场政治联姻,彻底分开了她的过往。以后世间再无沈家的小姐,只剩了东宫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甚至会是太后…
想到这里明君无奈苦笑,也说不定,自己哪天就成了某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也不一定。
肩上被人被附了一层轻衫,明君即便不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她早早屏退了宫人们在园门口候着,敢这样近到她身边的,也只有她如今名义上的夫君了。
看到明君的肩膀不自然的轻轻抖动了一下,身后那人开口道:“爱妃,这衣服还是披上吧,夜里凉。”
明君看向身后的人,神情几分恍惚,收敛神色后还是伸手将衣裳取了下来。
“殿下不必如此的,明君不值得殿下这般费心。”
察觉到她对于自己的抵触,太子也不尴尬,转而用着较为轻松的语调回了她一句:“倒也谈不上费心,你若是染上风寒的话我应该会更麻烦。”
他这样解释之后,明君倒也是放松了些。
“那明君谢过殿下的好意了。”
“你我夫妻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明君有了短暂的沉默,继而挤出一抹微笑。
“殿下教训的是。”
太子看看她,继而顺着明君先前看向池塘的方向望去。
“爱妃在家中也是这般拘谨吗?”
“如果殿下不喜,臣妾日后会改掉这些习惯。”
“习惯吗?”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没待明君反应过来,身侧那个人突然故意着用以往深沉低哑的声音说了一句:“那么爱妃,今夜侍寝可好?”
听到这个消息的明君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条件反射地将肩上披的衣服拉的更紧了些。
“瞧把爱妃吓的,孤是洪水猛兽不成。”陈恪看着她笑出了声。
明君自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也想到太子和她成婚之后尚未行过洞房一事。
这种事情恐怕是早晚都会发生的,眼下太子这般提出来,不管是玩笑还是本意,她都不可能去主动制止。
“殿下…殿下可是今夜要与…”
明君没有把话说完,可神情已然染上了一层凄惶。
这明明是自己的选择,做了太子妃还想着保全自己,真是可笑。但是心里留存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迈出这步恐怕会真的回不去了。
对面的太子陈恪仿佛知晓了明君心中的情绪一般,一改先前玩笑的姿态。
“罢了,罢了。爱妃大可放心,孤每日政务操劳,如果对于爱妃有什么冷落的地方,还望爱妃多多包涵。至于床第之欢,孤向来清心寡欲,不过分房之事爱妃切不可向外人提及。”
陈恪自然不可能把此事挑明,但以明君的聪慧自然明白了他言中的深意,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惊喜。
“明君明白了,多谢太子殿下。”说着她俯身就想一拜。
这时陈恪听着她明显轻快起来的声音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一把扶住了她并故作深情地补了句:“如果爱妃再拜,孤就要觉得明君想以身相许了。”
明君听了他的话,也不再拜他了。只道他又是在调笑于她,但这轻微的不自然又如何能和陈恪愿意与她“约法三章”的喜悦相比。
此时夜色已深,在她再三谢过太子之后,明君才转身领了远处等候的奴仆们向着自己所居的宜春宫走去。
明君离开以后,太子走到方才她观赏莲花的岸边,用手在水中掬了一捧水又将它抛回塘中,溅落起一朵朵水花。
待到水花带起的波纹平定,太子才回眸看向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黑衣人。
“跟我到书房说。”
随着人影散去园中再次归于平静,莲池依旧映着明月。
……
“今天皇帝对顾家小姐说了什么?”陈恪向着黑衣人询问道。
“据宫中线人来报,陛下只是对顾小姐表达了关怀,并告知了她兵部侍郎的那位公子已经由陛下亲自处置,侍郎去官流放。”
“皇帝可曾提过赐婚一事?”
“线人在时未曾听闻。”黑衣人回答的很是谨慎。
“好,你退下吧。”陈恪摆摆手后看向窗外。
黑衣人得令后退出书房,隐没在夜色中。
当书房内没了外人,太子吹灭了灯,静坐了片刻才起身领了侍卫返回自己所居的承恩殿。
……
明君先于陈恪离开,此时已经由青玉服侍着洗沐完毕,躺在了卧榻上准备休息。喜悦褪去后的她在床上辗转一番,反而有些难以入睡。
对于太子陈恪这个人,明君越想越觉得奇怪。
首先他对于自己这位太子妃的态度,显然不像一个男人对于妻子的作派。
其实从他们成婚的第一天开始对方好像就在刻意避嫌,再结合他今夜的言语,明君甚至可以肯定对方根本没想过和自己发生些什么。
虽然这对明君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以太子妃的位置上去看,她还是需要明白太子此举背后的含义。
太子妃虽然不能站到台前,但也陷入局中。如果连名义上的枕边人都不了解,将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会非常被动。
再有就是在和太子相处的时候,明君总是能感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或许他很熟悉自己?
但她可以确定自己从小没有和除哥哥以外的同龄男子有过多的接触,这让她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此间种种明君一时间难以分辨,思虑久了脑袋都有几分隐隐作痛。
看来这几天还是太累了,她本想就此作罢安心休息时,转身间看到了枕边自己放好的首饰盒。
明君小心地取出其中那枚念兮赠予的玉簪握在手中,随着玉石的寒意被暖去,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可这一条路,又该如何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