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秘密 ...
-
颜氏家族商业版图遍布全国，集团企业虽然在整个华国算不上数一数二，但是在岑川市却可以说是地头蛇般的存在，盘根错节，大小亲戚无数，但是每月一次的家宴也只有集团中有话语权的亲戚以及最亲近的直系亲属可以参加，因此有不少人以此为荣。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日，黑暗完全笼罩大地，城市光怪陆离的灯光逐渐成为夜晚的主题，而颜宅灯火通明。
颜宅二楼的房间里，秦问兰正在和她的女儿聊天。
“颜淑玉出差回来了，今天家宴她们母女又要来，这顿饭又得吃的我头疼。”秦问兰边帮颜沁柠梳头边发牢骚，“我们囡囡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气死她们。”
坐在梳妆台前的颜沁柠倒是无所谓，即使是她也承认，颜冉那张脸真的既精致又漂亮，跟真人BJD娃娃似的，挑不出一点错，反正怎么打扮也比不过颜冉，她已经认输了。
秦问兰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握拳给她加油打气：“囡囡你要振作起来呀，你看那颜冉又瘦又小，哪比得过我们。不过听说颜冉也要去明成读书，你学习上可要加加油。”
说谁更好看，颜沁柠并不计较，但提起成绩，她就不乐意了。
每每想起就来气，本来她是颜家最宠的小公主，样样都拿得出手，成绩也从不掉出年纪前五十，一直都是家里的骄傲。结果三年前颜冉一来，她的成绩就不够看了，每次月考结束都要害她被爷爷说教一番，真是气死人了。
每月一次的老宅聚餐自从颜冉来了之后也变成了颜沁柠最讨厌的日子，因为在饭桌上大人们一定会将她和颜冉做比较，而颜冉永远都是考第一的那一个，即使她比自己小一岁。
颜沁柠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姑姑不会又要让颜冉和我一个班吧。”
“你怎么老是叫她姑姑，不过是一个私生女……”
“妈妈！”颜沁柠连忙制止她。
颜老爷子总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秦问兰嫁的就是颜家的大房，二儿子无心商业上的事，而唯一的女儿就是颜淑玉，尽管人人都知道这个女儿不是老太太生的，但是谁都不敢在明面上提及。
“好好好，妈不说了，”秦问兰也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人听去就不好了，于是转了话题：“你姑姑的心思任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就是想用颜冉成绩高过你，以为能在老爷子面前压我们家一头，想的美。”
秦问兰说着说着翻了个白眼：“囡囡，这次颜冉可是快近一个半月没去上学了，你可得把握住这次机会呀，赢过她一次也好的呀。”
听到这，颜沁柠有些疑惑：“真的吗？我本来以为她去别的学校了。”
“要不说人颜淑玉是做大事的人呢，女儿也舍得下。”秦问兰嗤笑一声，跟她解释，“还记得半年前，颜淑玉抢了你爸爸手里的一个项目吗，她是拿她女儿给我们撒气呢，不然这一个半月，打个招呼，颜冉就能入学，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颜沁柠若有所思。
秦问兰又转回那个话题：“所以啊囡囡，你这次考试可得争气，给你爸爸长长脸。”
如果真的能做到就好了，想起初中两年被颜冉支配的恐惧，颜沁柠浑身不得劲。
“好了。”一个精巧的发型在秦问兰手里诞生，她满意地端详了会，“你爸爸在外面出差，这次回不来，我们娘俩个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说完秦问兰自然亲了亲颜沁柠的脸，说：“妈妈先去看看厨房，囡囡待会下来。”
“谢谢妈妈。”颜沁柠自然地回抱了一下。
-
因为人都还没来齐，颜沁柠下楼的时候，楼下的内客厅沙发上只有颜冉一个人坐在那里，端端正正，静静地坐在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茶几上放着一个一次性水杯，是家里佣人给上的茶。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她看过来，绽放出一个笑容：“表姐。”
颜沁柠看着眼前的颜冉，她的长相似乎集了所有父母之长，虽然她的姑姑已经美到让人念念不忘，但颜冉比她还要出色，即使还未长开，也不难看出来是一个精致的美人坯子，更不用提今天精心打扮之后。
因此即使这笑容很虚伪，她还是被晃了下眼。
暗自镇定了一下，颜沁柠没应她，冷淡地坐到了沙发上，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颜冉没在意，也可以说是习惯了，转回头看电视机。
人声传来，空旷的客厅总算不再显得静谧又压抑。
颜沁柠也是随手打开了电视，没什么想看的，干脆按直播，随意换着台，某一刻，发现颜冉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了点，她停了按遥控器的动作，往电视一看。
果然是动画片。
都多大人了，还爱看这个，颜沁柠暗地里撇撇嘴，把遥控器放下了。
两人无言，一起看了会动画片，直到后面旁系的姐姐妹妹们也来了，闹闹哄哄中才换了台。
等到人陆陆续续来齐，总算开宴。老太太和老爷子也从楼上下来，颜淑玉扶着颜老爷子，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不知道说着什么。
颜女士一如往常光彩照人、风情万种，而颜冉知道，直到车子驶进颜宅，加了一天班的她才揉去脸上的疲惫，换上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就像一个做好武装准备上场的战士。
等一行人走到楼下，颜冉谨遵母亲的叮嘱站起来要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把手从她手上拿开。
颜沁柠顺势上来接过，“奶奶，我扶着你走。”
“欸。”老太太一瞬喜笑颜开。
不远处指挥着佣人们上菜的秦问兰恰到好处地笑出声：“看来还是咱们柠柠和奶奶最亲。”
“那可不是，不然叫不知道哪来的的占了位置不成。”颜老太太笑眯眯地接过话头，牵着颜沁柠到颜老爷子旁坐下。
旁人不敢说，但颜老太太却无所顾忌，逮着机会就要提提。
眼看上位的颜老爷子脸色开始不好看，众人纷纷笑着转移话题。
颜冉不知所措地看向她妈，果然收获了一个暗地里的瞪视，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坐到了颜老太太身边。
谁知下一秒颜老太太带着颜沁柠换了位置：“坐着不舒服，今儿咱们换换地。”
颜冉握紧了筷子，各式亲戚的看好戏的目光落在身上，如芒在背。
“行了！”虽然颜老爷子也不待见这个外孙女，但他不乐意看人下颜淑玉的面子，“既然你不坐，淑玉，你来这坐。”
“好咧。”颜淑玉爽快的应了，笑着走过来，“既然妈觉得这里坐的不舒服，那就我坐吧，正好要和爸讲讲项目的事。”
此话一落，颜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众人又连忙插科打诨哄老太太开心。
一顿饭吃的无甚滋味，酒过三巡，讲完了工作上的事，颜老爷子才对颜淑玉提及：“听说你女儿到现在都没入学，怎么回事。”
“是，”颜淑玉笑着说，“这次出差忙昏头忘了，手续已经办好，明天就带她去。”
说着颜淑玉看向秦问兰那边，“也是明成，和柠柠正好一个班，也有照应。”
被提及的颜沁柠暗自磨牙：谁要和她有什么照应。
“挺好。”颜老爷子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听完就不再提。
随后，两个老人就被佣人陪着照常消食去了，还能隐约听见颜老太太埋怨的絮叨，老爷子倒是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权威的人走了，餐桌上的气氛松快起来，秦问兰顺着上一个话题挑起了话头：“冉冉都快拉下一个月的课程了吧，不知道该跟不跟的上，可要加油啊。”
“是啊，都怪我，一时忙昏了头。”颜淑玉有些懊恼地扶了扶额，“不过我们冉冉一向不用让人担心，一直在自学呢，是吧。”
颜淑玉温柔地摸了摸颜冉的头发，颜冉沉默着点了点头。
“可惜明成新高一第一次月考已经考完了，虽然成绩还没下来，但是我们柠柠说这次前二十没问题。”秦问兰得意地向大家炫耀着。
能在明成做到top20已经算是顶尖了，众人都赞扬起来。
“能在明成考到前二十，如果一直保持下去，清北可是稳进啊。”
“到时候就是申请国外高校也很有资本啊。”
“咱们柠柠可真争气。”
直到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和谐。
“但是她考不到第一，我却可以。”
“你！”突然被打断，秦问兰气不过，指向发声处，颜冉正静静地看着她。
也许是不常说话的人突然语出惊人，众人闻言都安静下来，一时没人说话，都面面相觑。
颜沁柠气得要命，颜冉！！早知道就不给你看那动画片了。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哎哟，这孩子说什么呢。”颜淑玉打破了这份宁静，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孩子心里自信，说的话可当不得真，但是好像的确是我们冉冉一直在考第一呢，相信高中即使考不了第一，也不会比别人差。”
这个别人指的谁餐桌上的人自然心知肚明。
这下颜沁柠的脸可真的铁青了，咬着牙：“那我就祝你次次考第一。”
颜冉面无表情地收下了这份祝福，“谢谢表姐。”似乎嫌刺激不够，又转向秦问兰，“也谢谢舅妈。”
众人讪讪，连忙又说起别的来。
颜冉在餐桌下揉了揉手背上被掐起的淤青。
一顿闹剧般的家宴，终于结束。
颜淑玉喝醉了，住在了颜宅。颜冉最终决定回家，也许明天又要被妈妈骂一顿，算了骂就骂吧，也不差这一次。
颜宅居于本市地理位置绝佳的别墅区半山腰，不走到山脚基本打不到车。
不过颜冉并不在意，悠闲地在大道上散着步，倒是比之前轻松多了。
今夜月明星稀，微风轻拂，去了白日的暑热，夏夜温柔似水，颜冉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滴滴两声喇叭，她没回头往旁边让了让。
然后一辆四人座的缩小版敞篷玩具大G载着人从她及肩处缓缓开过。
颜冉：？
虽然是玩具车，但是细节一点都不含糊。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男孩，一脸兴奋地滴滴叭叭中，而副驾驶上是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头发蓬乱又野生，过长的刘海还挡住了大半脸，丧着姿态，看起来生无可恋。
车子驶过颜冉身边，驾驶座上的男孩又兴奋地摁了两下喇叭，副驾驶上的男生看了过来。
颜冉和他对视，两秒后男生突然出声：“哈，是你。”
呃，我们认识吗？颜冉眼神迷惑。
债主陈嘉燃靠着车座，单手梳拢起刘海，语气阴恻恻：“认不出来？”
这次颜冉终于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的脸。
男生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混血的长相，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糅合成了一种独特又有些攻击性的帅气。
只是蓬着乱发，丧着神情，眼下还一片青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副好几天没睡的颓丧气息。
颜冉的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地跳出了最近正火的广告：“肾虚，总在过度疲劳之后…”
“……”
“发什么呆？”
对面的人挑挑眉，颜冉回过神来，眼神飘忽了一下，默念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方外之人不准色色。
等等，不准色色？转瞬间几天前的回忆倏然涌了上来——
“啊——”她叫出声，“是你！”
“可是你怎么在这？”颜冉下意识问。
“哈。”男生微妙地笑了一下，“当然是因为缺少十六块钱，我的资金链断流，偌大家业毁于一旦，于是被迫来这给这小孩当保姆赚外快，晚上十点还要陪这不睡觉的小孩出来荡马路。”
虽然知道他很明显在胡说，但是看他长手长脚拥挤在这小小的车里，颜冉莫名有些心虚。
“不好意思啊，我是真的忘了。”说完赶紧打开支付宝给他转过去。
驾驶座的小男孩见他俩似乎认识，左右看看，突然开心起来。
“哥哥！你们认识吗，那我可不可以载这个姐姐！姐姐你去哪！”
陈嘉燃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开心，刚才保证开到这就回家，现在多载个人就能多开一段，他当然开心了。
颜冉对着小男孩说话，很温柔亲切：“姐姐去山脚下，很远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闻言陈嘉燃眼神凉凉，“好了，这下还得兼职的士司机。”
果然男孩激动地叫起来：“太好了！”
“陈卓熠，”陈嘉燃低低地警告一声，“你刚才保证开到这就回家。”
“可是哥哥，你和姐姐认识欸，你舍得姐姐一直走下去吗。”谁知男孩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绿茶大法，“这样很没有礼貌欸，是吧姐姐。”
名叫陈卓熠的小男孩眨这乌黑的大眼睛看向她，颜冉十分尴尬，尬笑两声，“哈哈，没关系，姐姐自己可以的。”
被迫失去礼貌的陈嘉燃气笑了。
“行了，你上来吧。”
“啊，不用，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
没等陈嘉燃说话，小男孩先不依了，撒娇道：“姐姐姐姐，你做我的车吧，我开得可稳了。”
“上来吧，”陈嘉燃反手给她打开了后车门，虽然不开她也能跨进去。
他淡淡表示：“我不能失去礼貌。”
颜冉：栓Q了，礼貌侠。
-
这车对于陈嘉燃来说很拥挤，但是颜冉坐进去刚刚好。
微风习习，不知谁家别墅边种着一片竹林，疏朗的夏风吹过，月光下，竹影在路上摇晃，沙沙作响。
车稳当地行驶着，驾驶座上的小男孩在滴滴叭叭地拟声自娱自乐，副驾驶上的男生倦怠又安静地坐着，没有人说话，颜冉却感觉十分平静。
“……还没问过你名字，你叫什么啊？”颜冉出声。
夏风中，他的声音磁性又沉稳，从前方传来。“陈嘉燃。耳东陈，嘉奖的嘉，燃烧的燃。”
“噢，你好，”于是她也按照相同的格式介绍了一遍，“我叫颜冉。颜色的颜，冉冉升起的冉。”
“嗯。”陈嘉燃确实睡眠不足，只嗯了一声，末了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补了一句，“你好。”
颜冉忍俊不禁地无声笑开了。
真的很有礼貌啊。
一旁的陈卓熠觉得很有趣，也自我介绍，活力十足得和陈嘉燃形成鲜明对比：“姐姐，我叫陈卓熠！陈是哥哥的陈，卓……卓是啄木鸟的卓，熠是益鸟的熠。”
颜冉：陈啄益？really？
五岁的陈卓熠小朋友会写自己的名字，却不会组词。还好昨天妈妈给他读了一个啄木鸟的睡前故事，他知道了啄木鸟是益鸟，正好和他名字的读音一样。嘿嘿，他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得意完他还要回过头来炫耀：“姐姐，啄木鸟是益鸟噢。”
陈嘉燃无语地把他头推回原位：“好好开，没人问你。”语罢，他突然回头言简意赅地解释：“卓越的卓，熠熠生辉的熠。”
见他那么认真，颜冉也端正坐着郑重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这一脸严肃的精致模样……陈嘉燃自己先忍不住了，又笑出声。
颜冉莫名其妙，笑什么？什么意思？不是你先解释的吗？
可是他已经转过头去。
颜冉磨了磨牙，算了，莫生气，生气给魔鬼留退路。
此后虽一路无话，但气氛却很融洽。
三人一路顺利地到达了山脚，颜冉坐上出租车和他们再见。
车子启动，陈嘉燃拿起陈卓熠的电话手表给车牌拍了个照。
陈卓熠看看他又看看手表，突然小小声：“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啊。”
陈嘉燃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因为你在车上一直在笑啊，我喜欢小美，和小美一起玩的时候我也很开心。”
“小美是谁？”陈嘉燃突然问。
小男孩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一不小心他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
“哥哥。”陈卓熠想了想，故作深沉，“没关系的，我替你保密。”
他伸出小拇指，“这是我们的秘密。”
好了，如果今天不拉这个手指，这小孩一定会烦死他，他真是多余问那一嘴。
陈嘉燃无奈地伸出小手指和他勾了勾：“……我谢谢你。”给我造了个这么大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