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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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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美酒见了底,宜苏看陈千岁来去了几趟,只见他年轻少壮的也能说得上话,两鬓华发的也能招呼得当。
心内不由暗叹,“这小子分明是个人精,做除妖师可真是屈才了。”
宜苏刚要起身,只见正门外面那一众人还没散,出去难免和许多人寒暄,于是想着和陈千岁道个别,找个厨房的后门也就走人了。
有道是君子远庖厨,但是宜苏也没打算做过君子,所以当是无妨。
陈千岁正要飞身过去招呼刚来的,被宜苏一把抓住了袖子,回过头来惊异道:“大庭广众呢
宜苏兄,把我扯成断袖这热闹可就大了。”
宜苏一脸嫌弃地撇开了袖子,“和你告个别,以后有缘再见了。”
陈千岁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了,默默道:“苍天保佑,这木头人还是让他孤独终老的好,可千万别让谁家姑娘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宜苏挥了挥手,“听见你骂我了!”
五凤楼的后厨比寻常酒肆大了不知两三倍,帮工也是人多手杂,但身上不是充斥了葱姜蒜的香味就是经年的油渍一片压着一片。
像是宜苏这样干净利落打扮的公子进了后厨,本应当是非常扎眼的。
但是今天厨房的帮工也知道这些除妖师家财万贯的不少,再加上是包场,自家人来催菜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就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了。
宜苏刚寻到了厨房的后门要出去,迎面就撞上来一个乍一看得有三四十岁,满面憔悴沧桑的人。
来人也是一惊,可能是没想到厨房里能走出来这号人物。
宜苏看那人脸上虽然已有沟壑,但是一头黑发没有半点白,穿着虽然旧,但只是被浆洗过很多遍的那种旧,并不脏乱。
那人看宜苏似乎并不是酒楼的帮工,立刻做了揖,“实在对不住,我本是这酒店的帮工,只因误了上工时间,走的急了,才冲撞了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
宜苏看着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双勉强能算得上白嫩的手,额角抽了一下,轻咳了一声:
“这位小哥,就算是易容,也得易得稍微真诚一点吧。”
那人脸上的表情登时一僵,想要解释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既然已经发现了是易容,再看这张脸就没有顺眼的地方,比如说现在这小哥的表情肯定非常丰富,但是由于面具过于粗劣的原因,整张脸只能体现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淡定。
“抱歉,我只是想……”,那人也不再需要装出一副中年人的粗嗓,疏落的少年音还怪好听。
宜苏示意他不用说了,“小哥为什么想进五凤楼我不想知道,只是现在里面都是除妖师,很惭愧地说虽然他们良莠不齐,但是半炷香内你必定会被揪出来。”
宜苏看了眼身后,厨房的帮工离得都很远,又继续道:“除妖人最不喜这些装神弄鬼的伪装,你这样无疑是犯了他们大忌,所以奉劝一句,不要进去了,或者”,宜苏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笑道,“以真面目相见也未尝不可。”
话已至此,宜苏拱手道了别,借着酒意微醺,天高气爽,心情正好就要准备出城。
五凤楼正门摩肩接踵,后门却门可罗雀,路也窄的多,且仗着没人看管,就算是这么窄的路,也被邻里在两侧堆了不少杂物,一路走过去,少不得要左右避让一些。
且喧嚣渐远,院落里面孩童嬉耍玩闹的声音就清晰了起来。
这是拨浪鼓的声音么?宜苏偏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家小院心道。
这里地段不错,虽然院子小,但是想来家境也是殷实,住在这里的小鬼头应该会有个不错的童年。
只是再高的院墙也挡不住少年成长的脚步,要不了多久,这玩闹声就会变成琅琅书声,或者是其他什么的。
宜苏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薄汗,心里不由笑道自己想这些作什么,不过这种懒懒的天气,倒也真是适合惆怅一下的日子。
一道幽长的胡同这就到了尽头,正要拐向通往城外的大道,眼角余光中,宜苏飞快地捕捉到了一点小小的褐色衣袂。
虽然只是一道残影,但是宜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在五凤楼后厨门口遇见的人。
宜苏叹了口气。
“小哥有何贵干,我不喜欢别人跟着我。”
那道褐色的影子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正是那个易了容但技术非常拙劣的人。
“公子请见谅,小人只是想拜师学艺,成为一名除妖师,但是苦于求告无门,听说五凤楼有
除妖师盛会,才冒昧前来的。”
宜苏打量了他片刻,“除妖师是要讲天赋的,如若是天赋极高,那晚些学艺倒也无碍,但若是天资不足,只能从少年下苦功夫,或许能有所成。”
褐衣人又作了一揖,“我所求并非年少成名,只要有生之年能学得一二,可以除妖斩魔,这一生便不算荒废,所以冒昧跟来,是想请公子传授除妖之法。”
宜苏看着来人展颜一笑,不答反问:“小哥你是和妖物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除妖斩魔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褐衣人没有说话。
宜苏也没有等他的答案,“你一直戴着易容的面具不肯摘下,是有什么仇家追杀,若是有,我可……”
“公子放心,无人追杀。”褐衣人道。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喽,你是哪个豪门大户的小公子,受了话本小说抑或是说书先生的骗,非得出来游历四方仗剑走天涯,要是能降妖除魔的话,就更像大侠了是不是?”宜苏道。
褐衣人没有答话。
“听哥哥一句劝,小朋友还是回家的好,家里人现在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我已经没有家里人了。”褐衣人答道,语气中尽是冰冷之意。
宜苏不由扶额,好不容易装成知心哥哥一次,没到一半就翻了车。
再想到人家好端端地来向自己学艺,自己却揭了人家的伤疤,宜苏心中也是有些愧疚。
“除妖一术最是难学”,宜苏道,“之前同你讲的天赋之说并非是诓你,若是妖物伤了你家人,你大可委托除妖师帮忙除妖,何必自己来学,最后还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褐衣人笑了笑,不过在面具之下,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几分,
“多谢公子提点,只是公子也知道,人各有命,有的时候认定了的路虽说坎坷,但却是心甘情愿走的,即使无功而返或是殒命中途,那也是命而已,公子不必多劝,若是您不嫌弃,公子只需走自己的路,在下会服侍公子左右,只求公子能指点一二。”
宜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个人没什么恶意,若是按照他说的,不过是多了个跟班,看他也不像是很话多的样子,若是他有违自己的誓愿,赶走便是了。
“你叫什么名字?”宜苏道。
但紧接着,宜苏便摆了摆手,“不用是真名,但一路上,总得有个称谓。”
褐衣人答道:“多谢公子允准,公子叫我阿恕就好。”
出了城门便已经是夕阳西斜的时辰,宜苏解了缰绳,扔给阿恕,
“你来套车吧,现在走,半夜就能到平津城郊的客栈歇脚了。”
宜苏把租马厩的钱付给老板,顺便买了几张干饼。
回来的时候,只见马车已经套好了,不由得惊异这看着像公子哥的人干起活来还挺利索。
两个人坐上车之后,宜苏甩了一鞭子。
那马便飞也似地沿着大道跑走了。
美中不足的是,车还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