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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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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在诊所见到池郁到整件事结束,从始至终池郁都表现的很镇定稳重,想的事情也比他周到全面。
在医院里他会主动提出先帮他垫付赔偿,其实是怕苗苗妈妈第二天反悔继续闹吧。
毕竟这种事早结束早省事。
如果今天池郁没在,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他还不知道他能把这事解决成什么样呢。
估计是一团糟。
“随便买就能买到这么好吃的炒面,”池郁说,“这不是挺有用的嘛。”
“靠。”谢言笑了笑,过了会儿问他,“池郁,你刚去买的时候有没有问大妈是不是都在这片儿摆摊。”
注意力转移的还挺快。池郁点点头:“问了,每周周一周二休息两天,其他时间都在这儿出摊。”
谢言:“哦。”
又坐着愣了几分钟,谢言起身去付钱。付完钱出去的时候池郁已经把小电驴骑到人行道上,就等着他出来就走了。
“你这小电驴电还够么?”谢言跨上后座时问了句。
“不够,”池郁一拧把手,小电驴蹿了出去,“要下去么?”
“不!”谢言说。
“那你问屁。”
谢言在后面乐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挺想傻乐的,可能是被池郁传染上时不时就抽抽风的毛病了。乐完叹了口:“前面两百米有个公交站牌,我到那儿再下。”
“坐公交回去啊?”池郁侧过头问他,“几路?”
“五~~”谢言说。
“呜呜呜?”池郁疑惑地重复一遍。
“啊,”谢言跟着也重复一遍,“五~~啊。”
“五!”池郁加重尾音,“来这位卖萌的同学跟我读,五!”
谢言懵住了:“什么?”
怎么感觉他俩不在一个频道上?
“五,不是呜呜呜。”池郁执着纠正他的发音。说话间小电驴已经滑到站牌,还没等他停稳,后面的谢言把上半身斜出来,接着喊开了:“哎,来了来了!快停快停!”
池郁抬头看过去,一辆车头上写着555的公交车在站牌下缓缓停住了。
“靠,是五五五啊?”池郁看着从后座蹦下来的谢言。
“啊,五~~啊。”谢言边说边跳上公交车,投完币两步蹿到后排靠窗的座位上,拉开车窗露出半个脑袋看着他,“你是不是傻?”
池郁赶在公交车飞驰而去前冲他比了个中指。
谢言坐在车里嘿嘿乐了几声。
车上的乘客除了他就只有两个上班族,西装领带公文包,西装外套的扣子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的白色衬衣皱皱巴巴的。
两个人应该是同事,坐在一起靠的挺近。手里都举着手机,隔半天划拉一下,看着跟要睡着了似的。
谢言把视线移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明明灭灭,映进眼睛里像忽闪忽闪的星星,看久了挺容易头晕的。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老爸还没睡。他对老爸的事情知之甚少,这是他少有的知道的关于老爸的事情。
因为老爸每次给奶奶打电话都是在晚上十二点后。
关于今天谢辰的事,他可以不和奶奶说,但不能不和老爸说。这是他亲女儿,他必须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并替她负责。
理论上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应该给老爸打个电话把事情说明白,但拿着手发了半天的楞也没想好怎么打这个电话。
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给老爸打过电话,当然,老爸也没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鲜有的两三次还是因为有急事联系不上奶奶才打给他或者单纯有需要他做的事。
比如接谢辰那次。
车子到站后缓缓停下,没人下车。他坐在后排,看不到有没有人上车,几秒后车子启动,才看到并没有人走进车厢。
谢言把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摁亮,解锁屏幕,找到老爸的号码拨打过去。
没人接。
退出电话页面的时候说不出是该沮丧还是该庆幸。
行吧,没人接就没人接吧。
谢言叹了口气,正打算把手机装回口袋时手机突然震了下,接着就是一阵震动。
嗯?电话?
谢言不得不又把手机举到眼前,看到来电显示时惊讶了下,是老爸回过来的。
老爸居然会给他回电话?
他很少主动询问过家里的事,从来都是他有事找家里。按他的作风应该是看到后装没看见,如果他不再打过去,此事就算过去了。
这次居然回拨过来了,可能今天心情好吧。
“喂,什么事儿?”谢言刚接通,对面就响起说话声,语气听着有些急又透着不耐烦。
“谢辰不小心打伤了一个小孩儿,需要赔医药费,两千,这钱得你出。”谢言说的既简短又直白。
他俩之间完全不需要客套和委婉,有事说事,说完挂断。
对面没有立刻出声,过了两秒才出声:“打成什么样要赔两千?”
“耳朵打聋了。”谢言说。
“……聋了?真聋还是装的?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怎么可能给人耳朵能打聋了,就是讹钱的吧。”听声音老爸应该是在边说话边抽烟。
“去医院检查过了。”谢言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仿佛是在阐述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对面的听者也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人。
老爸又不出声了,过了挺久才喃喃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谢言没听清,但通过几个字眼差不多能猜出完整的话。他皱了皱眉,语气终于有了些变化,冷硬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钱你已经赔了是吧,”老爸没理他,“这钱你找你奶奶要去,谢辰的抚养费都在你奶奶手里,妈的两万多块钱,两千还不舍得!”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谢言掏出钥匙开锁,进屋后借着客厅窗外的微弱光线回到自己房间。
累。
澡都懒得去洗。
瘫倒在椅子上闭着眼不想动。
四周很安静,静的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房间的门窗都是关上的,透不进来一丝风,谢言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烧烤味和公交车上特有的那种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味儿。
混杂在一起挺难闻的。
难闻就难闻吧。他此刻就是不想动弹,不想冲澡,走两步去开窗也懒得动。
说不定再瘫一会儿就想去了,等吧。
刚等了不到两分钟,房门被很轻地拍了两下。
这个时间点,这样的敲门方式,在这个家里除了谢辰还能是谁。
“进。”谢言坐起来,转向门口。
谢辰推开门往门内挪腾两小步就停下不动了,和谢言大眼对小眼地瞪着看了半天。谢言忍着烦躁,问她:“这么晚了还不睡?”
在诊所里谢辰一整个晚上都耷拉着脑袋,谢言一直没看到她的脸,这会儿看到她的脸,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没表情。
“嗯。”谢辰应了一声,应完又继续和他干瞪眼,不说话也不走。
大晚上不睡觉跑他房间站着发癔症?
他今天挺烦的,尤其是和老爸通过那通电话后,心情跟日了狗似的。谢辰应该是想表达什么,但他今天实在没耐心去引导她或者猜测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不说话……”他刚要开口让谢辰不说话就回去睡觉,话还没说完,谢辰应该是看他表情知道他是要赶她走了,着急之下猛地朝他扬起两只手。
接着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好多个钢镚儿在地上弹来蹦去的声响,还有几个砸到他腿上。
这动静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你是不是——”谢言阴沉着脸,看着她喊了句,“有病!”
他真就是不理解了,明明会说话,又不是哑巴聋子,怎么表达个事情就那么费劲那么难呢!
“我告诉你谢辰,你有话就立刻说,不说就滚!”谢言说。
谢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儿害怕惊吓的神色,好像谢言骂的并不是她。
但谢言说的话她听懂了,嘴唇动了动:“钱,给你的。”
声音又轻又小。
谢言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钢镚儿,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他恢复平时的语气:“回去睡觉吧,这事已经过去了。”
谢辰没动,脸上的表情倒是少见地变了变,垂下眼睛瞪着地面说:“我会改的。”
我会改的。
谢辰这句话让他想起来老爸那句狗改不了吃屎。
他突然就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跟着喘气都开始有点儿费劲,他深呼吸一口,调整了下情绪。
“你以前……也打伤过人么?”谢言问的时候有些犹豫,其实这次不能算是谢辰打伤的,他这么问不合适,但从老爸的话风里貌似谢辰以前确实伤过人。
“嗯。”谢辰点头。
“为什么打人?”谢言问。
谢辰听到这个问题皱紧了眉,看得出她很抗拒回答。谢言没催她,也没再问下一个,耐心地等她开口。
“骂我。”谢辰说。
“骂你什么?”谢言又问。
“耳朵。”谢辰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愈加冷漠。
谢言听到这两个字时惊了一瞬。
他一直觉得谢辰还小,而且她对很多事情都表现的很淡漠很不感兴趣,她的耳朵是和别人不一样,虽然能一眼就看出,但其实并不严重,只耳廓轻微内卷,没想到她其实心里都知道并且很在意。
“骂人不对,但以暴力来制止也是不对的。”谢言说。
他不知道这么说谢辰能不能听懂,又会不会听进去,但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这么大的小孩儿,该怎么沟通,怎么教导,他完全没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