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风潇潇》云间七七泉

6、城池之大，皆是暗潮

　　“娘娘！”
　　这时，又从门外进来一人，她的穿着打扮与普通宫婢不一般，且气质上佳。
　　她对屋内气氛微微意外，却没有惊吓，像是已见过许多次似的，紧紧关上门后，快步走到慈康太后身边，拿出帕子轻柔而仔细地擦拭着慈康太后脸上的血渍。
　　眉眼里皆是担心，叹了口气道：“娘娘，这月第二批了，摄政王回了京兆，娘娘还是要收敛一些。”
　　慈康太后脸色微微有些不满，但也没有责备的意思，“晚厢啊，哀家有数，今日只是心情不好，这贱婢又偏偏撞上来，哀家一时没控制住罢了。”
　　晚厢点头，恭敬地回到：“奴婢明白。”
　　她收起帕子，看了一眼地上干枯的人，又看了一眼一旁弓着背脊的丑陋老者，不由得皱深了眉：“鬼父，你当初说每次服用血颜丹可维持一年的效用，可这些年时效越发的短了，太后娘娘信任你，你可莫要耍什么心机，若是被我发现……”
　　“好了好了。”慈康太后出声阻止，袒护道：“鬼父他也是应着哀家的需求罢了，他能耍什么心机？三年来一直待在凤仪宫内，晚厢你是最清楚的，莫要疑神疑鬼的，连自己人也怀疑。”
　　晚厢暂时收起对鬼父鄙夷的眼神，恭敬回道：“是。”
　　鬼父则是一言未发，眼睛一直盯着地上宫婢的肚子。
　　血颜蛊就是方才那只小蛊虫，靠吸食少女鲜活血液为生，也就是说，最佳的养血颜蛊的法子，是以活人之血。
　　它会钻入少女肌肤，吸光体内鲜血，然后寄存于少女腹内，繁衍生息，待一个时辰后，只需开解少女小腹，便可将蛊虫取出，再制成血颜丹，与人服用后有维持年轻样貌之奇效。
　　“对了，待会儿这群人里，把那个站着的留下，你好好教教，她看着挺不错的。”慈康太后重新恢复了自己雍容的仪态，对晚厢说道。
　　她的意思是其他人皆用来养蛊。
　　晚厢点头应下，这样的事她这三年里她处理了无数遍。
　　忽而想到此番来意，她禀明到：“娘娘，皇帝来过了，似乎是见娘娘一直不出去，现下已经离开。”
　　“废物一个，他找哀家有什么事？”慈康太后对景耀的不屑可见一斑。
　　“他是来问娘娘，过些时日，摄政王若是和赵家联姻，要送些什么。”
　　晚厢一言，惊醒慈康太后，她微微思虑一番，嘴畔的笑意逐渐恐怖：“对啊，这景辰此番归来，定是要将之前未办成的婚礼给办了，三年前，哀家还不敢动赵家，如今么，呵，晚厢啊，你替哀家好好去给摄政王送份贺礼去～呵，呵呵哈哈哈。”
　　慈康太后癫狂的笑声再次传荡在凤仪殿内，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宁静，显得如此萧条渗人，似乎预示了京兆从此永无宁日。
　　——摄政王府——
　　一女子身着黑衣，高束长发，步伐稳快，身上全然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只是她微快的步伐将她内心的急躁彰显了出来。
　　她快步来到书房前，轻轻敲了敲门道：“王爷，是我，若雪。”
　　门忽然被微微打开，若雪知道自己可以进去了。
　　穿过外堂，景辰正在内屋烛火下低头看奏本。
　　他不在的这三年，朝政都是慈康太后在管，景辰在离开京兆前就让人将奏本全部存档记录，待他回来后要通通检查翻阅。
　　若雪走近，将周边烛火也点亮，她是担忧景辰眼睛的，自当上摄政王后，景辰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她绕到景辰身后，轻轻揉捏着景辰的额头，柔声道：“王爷，今日便先休息吧，听哥哥说，王爷路上还遇过几波暗袭。”
　　她和容瑄是亲兄妹，皆是与景辰一同长大的。
　　“无事，不过是些不自量力来寻死的。”景辰闭眼享受着若雪的揉按，开口道：“这三年来，你这手艺越发好了，难怪本王一直念想着。”
　　若雪听到景辰说一直念想着，心中不由得一动，眼睛里柔情万分，“若雪为王爷做不了什么其他，王爷又不喜他人触碰，若雪自然要伺候好王爷的。”
　　景辰微微睁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不动声色地摆脱了若雪的手，带着些疏远地说道：“三年里，王府多亏你们照顾着，待墨涵嫁过来，就会热闹很多了，她性子活闹，和你倒是相似，你也有人可以说说话了。”
　　若雪听罢，手停滞片刻，强扯出一抹笑容来：“王爷打算何时迎娶赵家小姐？”
　　“带本王处理好政事，后日吧，就去提亲。”
　　若雪听到这里，开始眼神闪烁，原本满面春光的她，此刻却是黯然失色。
　　她喃喃道：“这么快啊，王爷，我……”
　　“怎么了？”景辰抬眼向若雪，忽然想到什么，失笑道：“你不是在担心本王会让你去伺候墨涵吧。”
　　若雪眼中重现光彩：王爷的意思是，不会让我离开他吗？
　　“王爷，不会吗？”
　　景辰哈哈一笑，重新回归到奏书堆中，又像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墨涵可不需要你，她身边，已经有一个很贴心满意的丫头了。”
　　想到那个初次见面就让他笑出声来的小丫头，景辰莫名有点心情舒畅。
　　也不知，若暄能否打听到她弟弟的消息……
　　——两日后——
　　“清铃，你回来啦！”如霜一见到廖清铃，就飞扑过去，一把揽住她，满脸的兴奋激动道：“你知道今天谁来了么！”
　　“摄政王。”廖清铃拿下如霜的手，淡然回到。
　　“你怎么知道？”
　　“门前见着王爷送来的聘礼了。”廖清铃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你上午不在，可是错过了一番热闹。这摄政王不愧是大商王朝第一人，出手手笔就是大，那聘礼是一箱接一箱地往里抬呢！王爷那么看重我们小姐，老爷夫人今儿个都笑得合不拢嘴了，你说咱们小姐是不是这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嗯？”
　　如霜喋喋不休地谈论着上午所见，廖清铃却是异常的安静。
　　如霜带着些奇怪地凑近一瞧，忽得发现了廖清铃的不对劲：只见她满头大汗，眼神空洞无神，心神恍惚的样子。
　　如霜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由得担心问道：“怎么了？是你家又来人了吗？”
　　有时候，廖清铃姥姥家也会来人吵闹，来的都是长辈，却在倚老卖老，句句扎着廖清铃说她丧门星，克弟克父。
　　如霜以为，是廖清铃出门又撞上孟家人了。
　　可廖清铃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没什么事，我可能最近有些累。”
　　如霜对这个回答没什么存疑：“也是，你晚上又开始做噩梦了吧，都没休息好，还为小姐的大婚忙上忙下的，你要不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小姐那儿我替你说一声。”
　　廖清铃点了点头，“也好，那就谢谢你了。”
　　“别和我客气嘛，去吧。”如霜甜甜一笑，回道。
　　廖清铃没有再待下去，直径回了她和如霜如烟同住的宿舍。
　　正是晚膳时刻，所有人都在前院忙活，后舍内静悄悄的，正合廖清铃之意。
　　她坐在床榻上，表情越发凝重。她摊开手掌，手心里有一包白色纸包裹起来的东西。
　　这东西不是别的，而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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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廖清铃？”
　　“你不需要认得我，我认得你就够了。我不仅认得你，还认得你的娘亲，姐姐，还有那个才满四岁的弟弟。”
　　“我找你，自然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做好了，我会让你和家人远离京兆，享尽荣华富贵；若是做不好，或是不做，那么你一家人的平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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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清铃从回忆中出来，使劲摇了摇头，想把那一切都甩掉，当做一个梦，可她手中的那包东西又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她咬咬牙，将那包东西锁进自己装奖赏的盒子里，然后倒在了床上望着房梁，她不由得想起了廖竹青。
　　爹，我该怎么做？若是你在的话，就好了……
　　——京兆一角——
　　夕阳垂落，这个院落内却还是被金黄所覆盖。
　　荷塘拱桥上，一人穿着墨蓝色衣袍，墨发倾落于背，背影伟岸而挺拔。
　　他向荷塘里挥洒着鱼食，看着鲤鱼群欢跃，微微上扬了嘴角。
　　这时，另有一人着一身黑衣走上前去，却站定于几步之外，颔首拱礼道：“主上，太后有行动了。”
　　撒食之人听罢，停滞片刻手上的动作，“哦？她打算怎么做？”
　　黑衣者这才又走上前几分，凑在被他称为“主上“之人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那人听罢，眉头微微一皱，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凉薄清冷的声音响起：“真是没半点长进，除了用毒还是用毒。”
　　“那主上，我们……”
　　“呵。”他冷笑一声，将手中鱼食扔起，一掌出去，鱼食飞至鱼塘角落，那金灿灿的鲤鱼群趋之若鹜，极速朝角落游去。
　　“我们，自然是要助她一臂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