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死鱼眼》杨西陵

7、007

　　夏诺一回到万事屋就翻箱倒柜在找什么。
　　坂田银时盘腿坐在茶几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从酒会上打包带走的各种糕点。

　　“主卧次卧都翻遍了，怎么就没有呢？”夏诺碎碎念地走到客厅来，“我放到哪里去了？”

　　“你在找什么？”坂田银时舔掉大拇指上的巧克力酱，问道，“要我帮忙吗？”

　　“在找一个记事本，”夏诺冲他比划，“大概这么大......想起来了！”
　　她奔向电视柜，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欣喜地说，“找到了！”

　　夏诺把本子拿到茶几上，坂田银时也走过去瞄了两眼：
　　内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她的字迹很秀气，工整又好看。
　　他想。

　　夏诺又找来一个计算器，对着本子噼里啪啦一顿按，还念念有词：“加二、加一、再加一......”
　　翻了一页纸，一目十行扫过去，很是诧异，“前年十月两人分手了四次？！太夸张了！”

　　良久，计算机终于结束了它的工作，夏诺恨恨地合上记事本，往后仰靠在沙发上，幽幽地感叹了一句：“那两人真是冤家啊。”

　　坂田银时偏过脸去看她：“太宰治和谁？”

　　“哎？”夏诺向他投去不可思议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在说太宰治？”

　　“猜的，”坂田银时在和夏诺四目相触的瞬间，下意识地拿手背把嘴巴四周囫囵擦了一圈，“我第六感一向很准。”

　　夏诺将信将疑：“第六感啊......”
　　对上坂田银时认真的目光，她立刻信了一大半。

　　“你第六感这么厉害，”夏诺拿过手机，把相册打开，指着某张照片说，“那帮我看看，他和太宰治配不配，能不能携手走完一生？”

　　坂田银时觉得好笑，心说，我第六感再准也预测不了情感归属和婚姻大事啊。
　　但还是接过手机端详起来。

　　照片里是个橘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戴着一顶圆形黑色小礼帽，眼神桀骜，很不耐烦地看着镜头。

　　“他叫中原中也，是太宰治的......”夏诺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青梅竹马、合作对象，以及男朋友......额，前男友。”
　　她一摊手，“两人关系太复杂了，你就这么听着吧。”

　　坂田银时把手机还给夏诺：“他跟太宰治分手了？”

　　“对，”夏诺拿指节敲着那个记事本，“第一百零八次分手。”

　　“噗呲——”
　　坂田银时很大声地笑起来。

　　“干嘛，你笑什么？”夏诺在他爽朗愉悦的笑声里愣住了，过了两秒反应过来，“你也觉得好笑是吧？我方才计算次数的时候也在想，怎么会有两个人分手分这么多次，分分合合不嫌烦吗，我都替他们觉得没劲和无聊。”

　　“不是，”坂田银时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我不是笑他们两，我笑你。”

　　“我？”夏诺反手指着自己秀气的鼻尖，疑心听错了，“我有什么好笑的？”

　　“怎么会有人拿一个如此精美的笔记本，专门来记录别人分手的次数和确切时间啊？”坂田银时在夏诺清透的瞳孔里看到了极力憋笑的自己，“我觉得，比起那两位，你更加无聊。”

　　说完，还对着夏诺比了个大拇指：“十年如一日坚持记录，佩服你的毅力和恒心。”

　　夏诺望着眼前的大拇指，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真心夸赞自己，还是在冷嘲热讽。

　　笑完了的坂田银时再次将视线落在记事本上：“你跟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十年的朋友，羡煞旁人。”

　　“......嗯。”夏诺看着照片里一脸不爽的中原中也，轻轻地说，“我只有他们这两个朋友。”

　　“只有？”这回轮到坂田银时将信将疑了，“我以为像你这样的有钱人，会前呼后拥一堆朋友呢。”

　　夏诺反手从沙发上抽了个抱枕揣在怀里：“如你所见，我幼时丧父丧母，偌大的家业只有我一个继承人，懵懂无知的孤女加上万贯家财，这样的组合会引来多少心怀不轨之人的接近，你应该能想象的出来。那个时候，除了舅舅和登势婆婆，我身边没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她抱膝坐在茶几边上，下巴搁在抱枕上，小小的一团。
　　落在坂田银时的瞳孔里。

　　“九岁那年，登势婆婆一个没注意，我被绑架了，绑匪是雷钵街的黑手党。”

　　听到此处，坂田银时皱了眉。
　　他对雷钵街的黑手党略有耳闻，心狠手辣不讲道义，哪怕是老弱妇孺都能下死手，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是一直对朽木家家主之位虎视眈眈的分家的人所为，他们和黑手党合作，黑手党要财，分家要我的命，所以，黑手党的绑匪在如愿拿到登势婆婆交纳的赎金后，第一时间就要撕票......”

　　雷钵街的烂尾楼里，九岁的小夏诺在看到绑匪手里闪着寒光的尖刀时，心里有了很不详的预感，她试探着问：“赎金已经拿到了，请问可以放我走了吗？”

　　一脸横肉的绑匪狞笑着走过来：“放你走？不不不，我可舍不得。”

　　夏诺的手脚都被牢牢绑住，她坐在地上挣扎着向后退，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你要做什么？”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皮肤一定很嫩，骨头肯定也是脆脆的，用它轻轻松松就能把你切割开来。”绑匪举着刀，一步一步靠近，“你乖一点，不要叫，叔叔让你舒舒服服地，好不好？”

　　夏诺看着绑匪癫狂的表情，顿时心生绝望，但求生的本能促使她蹬动小腿试图站起来，可连续两天滴水未进，实在没有力气。

　　眼前的绑匪离她不过几米远，夏诺已经能看见刀锋上映着的自己......

　　“啪嗒！”
　　绑匪转身怒喝：“你们谁拿石子砸我？”

　　其他绑匪面面相觑：“老大，不是我。”

　　“是我，”不远处传来人声，“我砸的！”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矫健地从烂尾楼高高的围墙上跳下来。

　　夏诺疲惫地撩起眼皮看过去，是两个少年。
　　黑发的穿着长款风衣，温和地在笑。
　　橘发的穿着短款连帽衫，双手插兜，眼神冰冷。

　　“小子，找死！”绑匪们一拥而上。

　　夏诺体力不支地倒在水泥地上。
　　等被人唤醒时，她睁开眼，看见了毫发无伤的两个少年，和七倒八歪躺了一地的绑匪。

　　“这个是你的吧？”黑发少年把装有赎金的箱子拎过来，然后朝还在往不省人事的绑匪身上猛踢的同伴喊道，“中也，她醒了！”

　　橘发少年闻言踢了最后一脚才过来：“哟，醒得挺快嘛！”

　　在浦原喜助和登势婆婆赶来之前，两个少年陪着夏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黑发的那位在说，剩下的那位、叫中也的男孩子只静静地坐着。

　　“啊，我听到了汽车的声音，还是豪车，”太宰治，就是黑发少年，他嘴角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看来是你家里人来了，那我和中也就告辞了。”

　　“等等！”夏诺拉住他，“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那你要怎么感谢啊？”太宰治弯腰摸了摸夏诺的脸颊，“要不要相约和我一起去跳海？”

　　“哎？”夏诺没听懂。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从后面一把拽住太宰治的衣领把他往后扯，“不要跟人家小姑娘将讲这么奇怪的话，你会吓到她的！”

　　“那我们就先走啦，有空找你玩。”太宰治朝夏诺挥挥手，然后勾住中原中也的肩膀，“走慢点，等等我嘛！”

　　中也：“你是乌龟吗，走这么慢？”
　　太宰：“那你就是乌龟壳，我驮着你。”
　　中也：“别靠这么近，离我远点！”
　　太宰：“我就要靠着你！”

　　“我跟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夏诺讲完了整个故事，“那个时候他们也才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