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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权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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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付出和回报并不对等,人往往是需要得到回报才会付出,而那些不求回报的人,付出又是为了什么。
莫方声约舒襄周六去爬山,她其实不想去,她不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但好多同年级的同学都去,其中也包括王亚晴,反正周末没什么事,王辉让她陪妹妹一起去,她答应了。
“你呀就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其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都可以去尝试,不然生活多没意思啊。”莫方声每天给她洗脑,在她耳边念叨,她都听烦了。
“下周期中考你准备好了,三篇文言文都背下来了,物理两套试卷全部做完了?”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
“那你还有时间在这里玩,赶快做卷子吧,明天要交上去了。”
“什么!明天就交,杀了我算了,这哪里做得完啊!”
第二天收卷子的时候莫方声还有一张没做,他拿过舒襄的试卷正卖力抄,结果课代表抱着收好的试卷走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还没写完呢,你说这下怎么办?”
“早让你做不做,现在好了,还能怎么办。”挨顿骂了,严重点大不了挨两下打。
物理老师是班主任,在年级很有威望,平时对学生要求很严格,班上有几个人这次都没交卷子,物理课全部被叫起来站着挨训,班主任拿起讲台上的尺子,说一人要挨两下手心。
初中没少挨过,莫方声已经皮糙肉厚,不怕打,可是他连累了舒襄,心生愧疚,于是向班主任坦白情况,希望自己多挨那两下,舒襄是无辜的。
“试卷她早就做完了,是我要抄她的,所以她才没及时交,要打就打我!”
“这么说她没错了?”
他像个男人一样挺直了胸膛:“对,都是我的错!”
舒襄拉他袖子,让他别再说了,说得越多越错。
“她没错,你告诉我怎么没错,她没有阻止你抄作业就是大错特错!作为同桌学习上互相帮助是对的,但不是这样帮,她这不是在帮你,是在害你!”
“是我自己抢她的来抄,不关她的事!”
“你还嘴硬!”班主任被他气得不轻,举起尺子,但没有打下去。
舒襄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老师,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最后两个人不但挨了两尺子,还在教室后面罚站了一节课。
下课后两个人的手心还是火辣辣的,莫方声跑去小卖部买了冰棍让她握在手里。
“这样会好一点,对不起啊,连累你跟我一起挨打,还罚站,这老头真不讲道理!”
舒襄对他笑:“没关系,等会儿就好了,老师也是为了我们,至少出发点是好的。”
他看着舒襄通红的手掌,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莫方声在一点点深入了解后深知舒襄的好,他想要珍惜,却没有机会,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许怀墨对她视若无睹,她掏心掏肺去对待的人该是多么幸运。
从那以后莫方声经常给舒襄带好吃的,帮她接水,帮她整理课桌,不准别人说她坏话,一方面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心怀愧疚,另一方面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打着赔礼道歉的幌子,做着心里想做的事。
他会时不时看着她走神,做着作业傻笑,千方百计地打探她的喜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就想和她分享。
舒襄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因为她的精力除了用在学习上,其余都耗在许怀墨那里。
现在上学放学都很难等到许怀墨,一整天也不一定能见上面,这好比抽走了舒襄一大半的空气,让她时刻都感觉到难以呼吸。
谁能剥夺她呼吸的权利呢,没有人。
她想了很久都不敢迈出那一步,是莫方声给了她勇气,莫方声把她的矛盾和挣扎看在眼里,终是不忍她这样自我折磨,鼓励她去。
她一扫连日来脸上的阴霾,对他说:“谢谢你。”
还没等他开口她就跑出了教室,他无奈地笑了笑,埋头继续做题,可是刚刚理好思路的大脑已经变得一片空白。
高三教学楼非常安静,高三七班教室门关着,舒襄透过后门的玻璃窗口看进去,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没有老师在,但没有一个人说小话,做小动作。
许怀墨和夏棹凡坐在靠里最后一排,许怀墨剪短了头发,显得人更加精神,也更好看了。
她有些哀伤,许怀墨这么努力,必然会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她想要追上他的脚步难上加难。
夏棹凡脖子酸,抬起头转一圈正对上舒襄的视线,他用笔戳了戳许怀墨,示意他看后门。
许怀墨看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是舒襄,她这时候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
“万一有事呢,你不出去看看?”
“我没时间,真有事会叫我。”
夏棹凡真是佩服舒襄的好脾气,冲许怀墨这个态度,要是他才懒得搭理。
夏棹凡从前门出去,看舒襄蹲在后门的墙边发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看着叫人心疼。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递给她一盒不知道谁送的漂亮糖果:“怎么蹲在这里,快上课了,还不回教室吗?”
她抱着糖果盒子站起来:“谢谢,马上就回去了。”
看出她刚刚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夏棹凡说:“最近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要恶补,下课时间都被安排满了,等过段时间放假我和怀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舒襄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这话是哄人的,“你进去吧,我回去上课了。”
“嗯,去吧。”
一场大雨来得毫无征兆,早上还是大晴天,所以好多同学都没带伞。
舒襄的书包里每天都背着一把伞,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她知道如果下雨不会有人来给她送伞。
许怀墨做完卷子正收拾,班上的一个男生走进来递给他一把伞:“刚刚外面一个女生给你的。”
他接过伞,朝教室外看了一眼,没看到人。
“她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说让我把伞给你,然后就走了。”
他转头看着窗外,这么大的雨,把伞给他了,自己怎么办,淋着雨回去?
夏棹凡打趣他:“是谁雪中送炭,现在的人做好事都不留名了。”
许怀墨看着手里的伞,深蓝色,他不止见过一次,太熟悉了,连伞上破的两个小孔在哪个位置他都一清二楚。
第二天早上莫方声打电话到家里,说昨天下雨路还没干,爬山不安全,大家决定改去聚餐,下午四点半在校门口集合,再一起去吃饭的地方。
王辉给两姐妹拿了点钱,两人收拾好一起出了门。
王亚晴和舒襄不是一类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但她们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王亚晴爱学习,但也有很多别的爱好,她会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非常合理充实,而舒襄不一样,除了许怀墨,她完全找不到生活的重心,也不明白生命的意义。
舒襄刚进家门的时候王亚晴还什么都不懂,她想和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姐姐亲近,却被一次次她的冷漠劝退,王亚晴明显感觉到舒襄对她的态度还不如班里的其他同学。
记得小学一年级有一天放学,王亚晴和班里的另一个男孩子因为公鸡会不会下蛋这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情急之下男孩推了她一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她没有哭,而是爬起来追上舒襄,舒襄个子高一些,她以为这个表姐会帮她。
“这是我姐姐,你推我,她要打哭你!”她双手叉腰,得意地仰着下巴。
但舒襄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为她报仇,而是撇了她一眼就自己回家了。
小男孩狠狠地嘲笑了她,然后把她书包里的书全部倒出来,装了一大包石子进去,她背着石子一路哭着回了家。
因为这件事舒襄差点挨张秀娟的打,也就是从那之后王亚晴不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也不和她来往,只当是家里住了一个陌生人。
舒襄不爱说话,叫她做什么就去做,张秀娟在家经常骂她,她也不还嘴,什么都能忍,因为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
慢慢长大后王亚晴从父母口中听说了一些关于舒襄小时候的事,才开始理解她,觉得她其实很可怜。
虽然那时候才五岁,但王亚晴记得很清楚,舒襄来那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雪,王辉用自己的厚外套包住她瘦弱的身体,抱着她走进家门。
她被冻得瑟瑟发抖,脸和嘴巴都干得起了皮,张秀娟给她洗澡,她像个木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妈妈,她怎么不会动啊?”她有点害怕。
张秀娟没好气道:“冻傻了!”
吃饭的时候舒襄连筷子都拿不了,王辉给她一个勺子,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饭,张秀娟说她是恶死鬼投胎,没人养得起。
那时候家里准备再要一个孩子,因为舒襄的到来不得不放弃,家庭条件不允许,因为这个事张秀娟赌气,带着王亚晴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好认了。
“不听话就给我滚出去!”这是在家里张秀娟对舒襄最常说的一句话。
王亚晴很不喜欢听张秀娟骂舒襄,但她也没有说过什么,在舒襄的成长中她做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后来她才明白有时候沉默其实等同于变相的恶。
好在舒襄足够坚强,而且她遇到了许怀墨,她这几年的变化王亚晴全都看在眼里,她暗中松了一口气,也为她感到庆幸。
舒襄走了好远才发现王亚晴没跟上,回头看她在后面慢悠悠地,舒襄站在那里等,她还是没有加快脚步,等她走上前舒襄才说:“时间不早了,走快点吧。”
她总是这样,不咸不淡,没有情绪似的。
莫方声带了一些他老爸从外地寄回来的点心给大家分,单独留了一盒他最喜欢的给舒襄。
王亚晴是最后到的,莫方声眼巴巴地向她身后望去,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好了,人齐了,大家跟着我,出发吧!”组织者带着他们往吃饭的地方前进。
没有人在意还有一个舒襄没到,除了莫方声。
他追上王亚晴问:“舒襄呢,怎么没来?”
“她有事来不了。”
“什么事,生病了吗?上午在电话里还说好要来的。”
王亚晴有些不耐烦:“这么关心,那你周一自己去问她。”
……
等大家到了饭店才发现莫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