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墨舒襄》末笺

8、在意

　　为什么明明淋雨的是舒襄，生病的却是许怀墨？
　　两人出门后王亚晴说坐车，舒襄说去下一站坐，因为她想路过许怀墨家外的时候看一眼。
　　王亚晴知道她的想法，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走了一段。
　　还没到小区门口舒襄就看见许怀墨爸妈和妹妹从一辆车上下来，他家阿姨出来接他们，很着急的样子。
　　舒襄跑上去，听见他们说什么发烧。
　　“谁发烧了？”她大声问。
　　许爸爸看着她，觉得小姑娘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许妈妈以为她是许怀墨的同学，说许怀墨昨天淋了雨，晚上回来就开始发烧，吃完药也不见好，又不肯去医院，只好叫医生过来。
　　“叔叔阿姨，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他们爽快地答应，让保姆阿姨先带她和妹妹进去，他们在门口等医生过来。
　　“你是谁啊，许怀墨的朋友吗？”小女孩好奇地看着舒襄，这个姐姐她以前没见过。
　　朋友吗，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许怀墨的朋友，但还是点了点头。
　　进了屋阿姨让舒襄先坐着等一下，她去房间告诉许怀墨一声。
　　舒襄局促地站在客厅环顾了一周，房子很大，比她们住的房子大很多，装修讲究，家具都很新，看起来不便宜。
　　“怀墨，有人来看你。”阿姨敲了敲门，打开一半。
　　“谁？”他头很痛，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说是你的朋友，一个女孩子，眼睛很大，长头发，大概这么高……”
　　他知道是谁了。
　　“她怎么会来？”
　　“好像是路过，恰好碰到了。”
　　“叫她进来吧。”
　　许怀墨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靠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得到允许后舒襄走到许怀墨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听到叫她进才小心翼翼地推开半掩的门。
　　许怀墨的房间以黑白色调为主，很干净，除了必须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
　　她走过去：“怀墨，你生病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很难受啊？”
　　“还好，你怎么来了？”
　　“我出去吃饭，走……怎么办，我忘了还有一个人！”王亚晴完全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道她走了没有。
　　“真够笨的。”许怀墨捏捏眉心，“我没事，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其实她还想多留一会儿，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但许怀墨看上去很累。
　　走出房间舒襄看见夏棹凡坐在沙发上，这时候许怀墨爸妈正好带着医生回来。
　　舒襄和叔叔阿姨打了招呼准备走，许怀墨的房门打开，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伞，递给舒襄：“你的伞，下次别做这种事，顾好自己。”
　　他昨天根本没用这把伞，淋了雨，所以才会生病，舒襄握紧伞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许妈妈看气氛不对，叫舒襄留下来吃晚饭。
　　“让她早点回去。”许怀墨留下这句话就回房间去了。
　　她本来也没想多留，可许怀墨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她的心里，尖锐地疼。
　　舒襄强扯笑容，说家里做好饭在等她回去。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小区，完全没注意到站在马路对面的任雨珊。
　　今天是任雨珊的生日，之前她邀请了许怀墨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也可以说是为许怀墨她才开了这个生日派对，她在背后费了多少心思才让许怀墨勉强答应参加，可是在她精心布置场地的时候接到夏棹凡打的电话，说许怀墨生病了，去不了。
　　她急匆匆地赶过来，想着看他怎么样了，可是却在他家小区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舒襄，有许怀墨的地方就有她，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跑到许怀墨家里去。
　　她想冲上去找舒襄问个清楚，但这时夏棹凡也从小区里走了出来，追上舒襄，两个人站在那里说话。
　　夏棹凡是她惹不起的人，她只得作罢。
　　“舒襄，等一下。”
　　“你怎么出来了，没多留一会儿。”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在那里多尴尬，这样吧，我请你吃饭，愿不愿意赏脸？”
　　她不想这么早回去，而且回去也没她的饭吃，就答应了。
　　附近有个广场，广场上有喷泉，晚上很多人在那里玩，下午周围就陆陆续续支起小吃摊，非常热闹。
　　舒襄是第一次来这里，她看得眼花缭乱，口水直流，不知道到底要吃什么，看起来都很好吃。
　　“那就每样都买，直到吃不下为止，不要为我省钱。”
　　“吃不了多少，别浪费。”
　　“没关系。”
　　夏棹凡带着她从这头吃到那头，炸串，烧烤，卤味，碗糕……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点心，最后舒襄手上的都吃不下了，夏棹凡还问她要不要吃别的。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吃了，都快要撑爆了。”
　　“那我们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会儿再来。”
　　她摆手：“不来了，真的真的吃不下了。”
　　“行，那下次再来。”
　　“好。”
　　两个人在广场边的石阶上坐下来，看人来人往。
　　和夏棹凡相处的时候舒襄是轻松的，开心的，当然这和许怀墨一起的那种开心不一样，夏棹凡对她来说更像一个大哥哥。
　　“你们认识很久了？”夏棹凡突然问。
　　许怀墨是个对谁都话不多的人，他没和夏棹凡说过以前的事，在他们高一舒襄还没来的时候，许怀墨无意提起过一回她的名字，这是个稀奇事，所以夏棹凡记得很清楚。
　　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有点脏的鞋面，想了想说：“三年……十个月……零七天。”
　　从她说出前两个字的时候夏棹凡没有反应，说出“十个月”的时候他有点佩服，最后说“零七天”的时候，他的心都随之微微颤动。
　　他笑起来：“记得这么清楚，我还以为会精确到几小时几分钟。”
　　她突然有点害羞：“……也没有那么夸张。”
　　“以后的日子还长，会不会记着记着就忘了？”
　　她摇头，不可能的，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许怀墨的日子，那天天气很好，天空湛蓝，阳光充足，空气里都是醉人的味道。
　　“为什么？”
　　广场中心的喷泉表演开始了，人群都被吸引过去，舒襄看着移动的人群：“就是不自觉的，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引力，让人想要靠近，一旦靠近就再难脱身。”
　　“这么神奇吗？”
　　“对啊，就是这么神奇。”
　　许怀墨各方面都很优秀，而让夏棹凡羡慕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他身后有个舒襄，虽然他身边也有不少人围绕，但都给不了他想要的。
　　“我该回家了，谢谢你今天请我吃这么多好吃的，下次有机会我请你。”
　　“好啊。”
　　夏棹凡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坚持送她到楼下。
　　“你家住在这里？”这小区的房子看起来年代久远，非常老旧。
　　“这是我舅舅家。”
　　他随口问了句：“那你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
　　相对于面露惊讶的夏棹凡，舒襄完全没反应，从她五岁被舅舅抱回这个家，她就知道自己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
　　“对不起。”他知道那种感受，全世界好像只有自己的孤独感，因此更加心疼面前这个女孩。
　　“没事的。”她早就习惯了。
　　夏棹凡走的时候对她说：“舒襄，心里如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大胆地说出来，别压抑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你。”
　　肆无忌惮的表达对舒襄来说太难了，她不是一个会轻易释放自己的人，她不知道该怎样把心里藏着的话说出口。
　　舒襄回去的时候王亚晴刚洗漱完，她想解释下午的事情，王亚晴没给她机会，直接进房间去了。
　　等舒襄收拾完躺在床上才发现那把伞没有拿回来，她爬起来跑到客厅，手放在门把上又停住，片刻后转身回到房间，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伞丢了，丢就丢了吧，找不回来了，她根本不记得丢在哪里，或许早就被别人捡走了。
　　不知道怀墨感冒好些了吗，烧退了没有，想问问他，又不知道他家的电话。
　　无论许怀墨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她好像都没办法远离他，没办法不想着他，不念着他，他一生病，她比他还要难受。
　　周一早上舒襄到许怀墨小区门口的时候他正等在那里，手里还提着早餐。
　　她突然不敢向前，不敢靠近他，她怕走近后他就消失不见了，像她做的那些梦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不怕迟到？”
　　她骑车冲上去，停在许怀墨面前，紧张兮兮地问：“怀墨，你感冒好些了吗，你……是在等我吗？”
　　许怀墨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她：“好了，没等你。”
　　她开心地接过早餐抱在怀里，自顾自的说：“明天我一定早点出门，保证不让你等，也不会迟到！”
　　许怀墨在前，舒襄紧随其后，早餐挂在车把手上，她一路眯眼笑着，头顶的太阳笑着，云朵笑着，风也笑着，路边的行人在笑，早点摊的老板在笑，连橱窗里的假人都在笑。
　　这个世界太美好了。
　　看啊，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许怀墨多和她说两句话，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都让她喜不自胜。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当莫方声听舒襄说是因为许怀墨生病没去参加聚餐的时候，他故作不高兴，说她重色轻友。
　　“反正没人在意我在不在场。”她说，“我去不去都没关系，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了。”
　　“怎么没人在意！”怎么可能没人在意。
　　她问他：“谁在意？”
　　……
　　莫方声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在意啊，我和大家说邀请了你，最后你没去那我多没面子。”
　　“好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愣了一下，轻轻拍了下她单薄的肩膀：“没关系啦，其实我也没去。”
　　“你为什么没去？”之前还感觉他很像去。
　　他揉揉昨天刚理过的短发，很苦恼的样子：“因为……”
　　“因为什么？”
　　舒襄认真地看着他，等他说，可他却没办法把真实的原因说给她听。
　　“哎呀，没什么啦，就是突然不想去。”因为对他来说已经失去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