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玉折——本心 ...
-
“有问题。”
家入硝子捏着烟，冷静地道。
她长发披散，神情倦怠，骨子里那种不逊此时就显露无疑。高专的珍宝侧过头看着她两个没用的男同学，因抽烟和长期缺少睡眠而沙哑的嗓子又重复了一遍:“这里面，有问题。”
七海在小桌子上铺开纸笔，不理会被高专杰强行拖拽着按在座位上的五条悟，说道:“九十九前辈说天元大人安好，但弹幕里又说星浆体只有理子妹妹一个，同化失败后天元大人就开始了进化，体质向着咒灵转变——”
他抬起头，近乎于自言自语般地说道:“那么，天元大人就成了——”
“我的施术对象。”盘星教祖接口道，一派云淡风轻，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袈裟，狐狸眼弯成了月牙，“哈，难怪那个[脑花]要占据我的肉/身，看来不仅是为了封印悟啊——”
那宛如邪佛的俊秀容颜上唯有一惯的笑意，但素来傲慢深藏的诅咒师内心的恼怒之深重，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未曾表现出来，但得知自己死后尸身被人拿去用来对付悟，极恶诅咒师几乎是瞬间就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浓厚杀意。
还有菜菜子和美美子……他相信悟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们，但那个占据自己肉/身的人呢？她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一想到这个，盘星教祖就很想立即把那家伙碾作齑粉。
“为了杰的术式吗——”夜蛾皱紧了眉，转头望向那边年轻的学生们，“目前，我们可以确定的情报有以下几点:
一、有一位潜伏已久的敌人，代号为[脑花]，术式为占据他人的尸/身，据代号推测可能为脑部。
二、其最终目标尚不明朗，但确定的两点是，夺取杰的肉/身，以及封印悟。
三、星浆体被伏黑甚尔杀死后，天元大人开始向咒灵进化，成为了杰的咒灵操术的施术对象。
四、十年后，杰被悟杀死，尸/首被[脑花]占据。
五、十一年后或许更久后，[脑花]在涉谷发动攻击，悟被封印。”
夜蛾沉声道:“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绕目标而展开的，以此为原则进行推测的话——”
“九十九是怎么回事？”27悟忽然问道，“她一直在海外闲逛吧？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天元的消息又是谁给她的？她又为什么要和杰说她那些……”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吸气，“那些见鬼的理论，还有她根本就不确定的猜测？！”
他近乎于咬牙切齿，倘若不是盘星教祖就在他旁边坐着，恐怕立时就要发作。最强咒术师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郁，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有种令人为之战栗的恐怖压迫力:“[脑花]可以占据肉/身，那么高层那些烂橘子里头一定就有它的人手了，毕竟——那种玩意儿，可不会受到寿数的限制。”
“那么，九十九前辈的立场就存疑了。”七海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或许她拿到的情报是高层为了安定人心放出来的，或许她只是受到了被[脑花]控制之人的诱导，也或许，她本身就是站在[脑花]那一方。”
“所以，杰的那些任务也是刻意挑选出来派发给他的吗？”28悟语气轻柔地问。他方才一直默不作声，脸上没什么笑容，谁也窥不破这个业已成熟的最强术师的心思。此时，他才近乎于自言自语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却没有要人回答的意思，“把我们两个分开，派给杰那些恶心人的任务，诱导杰的想法——”
“和悟没关系哦。”盘星教祖望向他，站起身，却被27悟不容分说地抬手攥住了手腕。他于是停步，用那只手安抚地揉了揉猫猫的头发，对28悟弯了弯眼眸，“这是我选择的大义，我会竭尽所能地完成它。”
他似乎在说，就算是悟，也不能让我改变。
啊，没错，这就是杰。
自顾自地思考，自顾自地挣扎，自顾自地决定，然后自顾自地去战斗，去死。
即使是最强的五条悟，在这个顽固不化的、傲慢自大的、疯狂决绝的、温柔悲悯的、脆弱易碎的家伙面前，也只有被他保护、被他指引、被他——
抛下，看着他的背影动弹不得的份。
现在，这个糟糕透顶的混账又来了，那家伙分明是在说:哈，别做梦啦，悟，就算没有那些家伙，我迟早也是会跑的。
我可是夏油杰啊——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冰蓝六眼温柔得像微风吹拂过的近海，纯粹到近乎透明的地步，美得让人心碎。
“是啊，你可是夏油杰啊——”他喃喃着。
“那么这就是杰你的真心吗。”夜蛾问道。
“是的。”盘星教祖面对着这个认认真真教导了自己三年，本质上人如其名，正直而温柔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恭敬地跪坐在地上，诚挚地道。
无论如何，讨厌猴子，想要杀光他们，创造一个咒术师的乐园，这就是他的真心。
他对此确信无疑。
夜蛾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洞穿青年的假面，照见他的内心深处一般，昔日的班主任站起身，大跨步走过来，毫不犹豫地给了他重重的一拳！
仿佛梦回高专，盘星教祖被班主任的爱之铁拳揍得眼冒金星，灵敏的头脑都空白了一瞬。
“不对！蔑视非术师也好，杀光普通人，创造一个咒术师的乐园也好，都只是杰实现本心的途径而已，”夜蛾直视着弟子的眼睛，再次问道，“这就是杰你的真心吗？！”
我的真心……
盘星教祖露出了被刺痛的表情，想垂下眼眸，却被班主任大喝着命令“抬起头！”，于是不得不与老师对视。
[“我讨厌非术师。”每天，每时，每刻，我都在这么对自己说。]
[讨厌猴子，讨厌那些愚昧而无知的，会为了无辜之人的死而欢呼鼓掌的，时时刻刻都展现出平庸之恶的，人类的大多数。]
“这就是我的真心。”他说。
夜蛾注视着他。
在片刻的沉默后，男人颓然地松开了手。
他看见了一个技巧高明的骗子。
[我应该叫醒他吗？]
对学生同时抱持着恨铁不成钢和愧疚自责之情的男人，无法像往日一样果断地作出选择。
“杰，就算是走上背离的道路也无所谓。”男人坦然地说道，“保护，杀戮，为了大义，为了私情，都随便你们，但我希望这是你们自己依据本心作出的选择，即使因此而死也不会后悔——”
作为师长的夜蛾正道在意的，并不是弟子背离所谓的“正道”这件事。或许就像五条悟说的一样，咒术师都有点儿疯，夜蛾骨子里并不是真的那么固守正统。
他只是，害怕这个弟子会痛苦，会后悔，会在想回头时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他宁可他这个过分温柔的小弟子是真的杀心已定，一条路走到底，死不回头。
但他不是。
他不是啊。
于是为人师长的只能沉默，痛心疾首，又无能为力。
“夜蛾老师，别管这两个没用的家伙啦！”家入硝子幸灾乐祸地嘲笑了一番抛下他们两个独自逍遥的咒灵操使，说道，“反正是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笨蛋嘛——”
两个“没用的家伙”一起黑了脸。
而高专杰在返回座位的老师的目光里，两手交握，垂下了头。
[被操控的命运吗……]
[我自己的本心——]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玉折——本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