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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折柳(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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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洛公主抱着江怀,一路狂奔。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给江怀一个公主抱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江怀的生机在快速地流失,严洛很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撑到望乡台上。
他抱起江怀拔腿就跑的时候已经没有想过剩下的人会怎么样了,只要他能跑到望乡台上,就一切都还有机会。
万一跑不到这个念头蓦然闯入了严洛的脑子里。
过去并不是绝对的,如果严洛他没有成功把江哥送到望乡台,说不定一切都会消失,毁灭。地府会彻底沦陷,人间也跑不了,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来“谋”他的命了,他也不会遇到他的江哥。
“江哥,你千万撑住啊!”
江怀身上的生机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水龙头,哪怕很尽力地关上了,也只能让流速减慢一点。
望乡台上的999级阶梯,顿成天堑。
严洛感觉到手上的江怀正在变轻,人也逐渐变得透明。江怀从喘息之间送出了一句话:“如果我不行……双城戒……就交给你。”
江怀没有说交给他以后剩下的神器怎么办,事实上他还能有力气安排双城戒就已经不容易了。
“别……江哥……你再支持一下……我们快要到了。”
严洛从来都没有想过阎王还会有魂飞魄散的一天,他似乎以前曾经遇见过,但也已经忘了。现在江怀却真真实实地要在他的怀里消散。
他加快了脚步,向着望乡台猛扑而去。
恶鬼们再身后汹涌追赶,留给严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爬到望乡台上的严洛连江怀都没有来得及方向,一手摘下双城戒,打开双城戒的权柄,就往自己的来时路扔去。
……
望乡台上再次剩下严洛一个人,这是第二次轮回。
接下来是毫不意外地遇到徐辉祖,毫不意外地在营帐之中见到了江怀。
但是江怀却意外问了严洛一个问题:
“我们,上一次是为什么失败?”
这个问题问得严洛一时语塞:“江哥……你忘了?”
江怀半撑着自己的头,痛苦地说道:“我……记不清楚了。我能记得的,就只有最后……我们登上了望乡台。”
严洛也觉得十分困惑,对于江怀的问题难以解释:“是我们到了鬼王营帐,见到了鬼王,但是……到了最后一刻,徐辉祖的小队反水了。”
“是徐辉祖他们背叛了我?”
“应该不是的。”严洛试探性地问道:“第一次的最后结果,江哥你还记得吗。”
“我隐约记得。是要去刺杀鬼王,我们听了一首曲子,之后……所有人都放弃了抵抗。”
“到了那一刻徐辉祖他们也没有背叛你,所以我觉得,上一次背叛,是意外。”
“好。”江怀只是说了一个简单的好字,就把严洛送出了营帐。
在这一个轮回的平静五天里,严洛过得并不平静。
他还是呆在徐辉祖的队里,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上一次到了最后关头,徐辉祖会背叛江怀。
结果江怀还是换了一支突击的队伍。
在汹涌的恶鬼潮里,有两支逆流而行的鬼差小队,一直冲向了鬼王的营帐。
徐辉祖他们那一支也依然冲到了鬼王营帐之前,但是这一次的他们,没有了江怀的保护,没有了江怀的拯救,很快就消失在了恶鬼潮里。
“你们不要跟我进去了,你们先回去吧。严洛你来。”
温暖的辉光在一次出现在江怀的胸口,开始驱散鬼王营帐的黑暗。
“砰!”
有人开枪了。
又是徐辉祖。
徐辉祖小队的子弹又一次倾泻到了江怀的身上。这一次的他们,接近鬼王营帐之后,因为没有保护,被鬼王直接控制。
过于熟悉的气息也让江怀没有防备。
严洛再一次抱起江怀奔向望乡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严洛已经很熟练了,他不管不顾地抱起江怀来就是跑,第一时间冲到望乡台上,打开双城戒的权柄扔了过去。
……
……
……
第三次轮回,江怀没有让徐辉祖他们小队行动,刺杀江怀的是陪伴江怀一起冲到鬼王营帐的小队。
第四次轮回,江怀重新启用了徐辉祖的小队,试图一直保持他们的清醒,但是失败了。
第五次轮回,江怀只带了严洛,两个人冲到了鬼王营帐之前,但是提早力竭,失败了。
第六次轮回,徐辉祖小队护送江怀走到一半,回去了,还没等江怀冲到鬼王营帐,他们就已经把子弹扫了过来。
……
严洛一次次地把江怀送到望乡台。
从鬼王营帐到望乡台的路他已经非常熟悉,每一次到了第六天,他就已经开始做好准备,一看形势不对,抱起江怀就要往望乡台跑。
虚弱的江怀一次又一次地躺在严洛的怀里,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不忿和不放弃。
看见江怀的眼神,严洛就知道,还会再有下一次。
……
……
虽然江怀看起来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指挥若定,但是暗地里,江怀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可逆的变化。
严洛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轮回了,他懒得数。反正,他又一此站在了江怀的营帐里。
“你是谁?”江怀看着徐辉祖带来的人问道。
“严洛,我叫严洛,你有印象吗?”
江怀的脸上出现了迷茫。
“我是从望乡台来的。”严洛给江怀提示。
江怀似乎恍然大悟,然后又陷入了迷惘。
“不可能……现在的望乡台,应该还没有……”
严洛点头:“是的,但是我依然能从望乡台来。所以你知道了吗?”
江怀终于捋顺了逻辑链,连看严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一套推理是第一次他们站在望乡台的时候,江怀跟他说的。
严洛以为之后的江怀都会记得他,或者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猜出来他到底是谁,可是没有想到江怀的情况越来越差。
“所以说,江哥,你想到解决鬼王的方法了吗?”
江怀诚实地摇头:“还没有……而且,我跟你很熟吗?”
“很熟。”严洛知道江怀并不是对他的身份产生了质疑,只是对“江哥”这个称呼感到陌生。
“如果我们维持这种状况,最终,也只能打个平手。”
“不对。赢不了的。”严洛可以很直接地给江怀宣判,因为他经历过。
“为什么?”
严洛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除了问题,明明他什么都还记得,但是江怀却开始遗忘很多事情,连思维都不怎么灵敏。
“拿出你的量天尺看看。”
“你怎么……”江怀很惊讶,但是随后又把话咽了下去,拿出了他的本命法器——量天尺。
在量天尺上,全是江怀密密麻麻的字。
看江怀的表情,他已经不记得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但是严洛记得。
这是严洛在第五十次轮回之后对江怀提出的建议。他发现了江怀有重要记忆受损的情况,所以提议江怀把所有重要的事情和失败的原因都记在量天尺上。
从第一次被徐辉祖小队背叛刺死,到最近一次,江怀在自己军中被围攻而死,在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
战线拖得越久,《折柳》的威力就越大,最近一次江怀用尽了办法,把战期往后拖了整整三个月,恶鬼们几乎死伤殆尽,但是《折柳》一起,鬼差们的思维通通在一瞬间绷断,而且陷入了鬼王的操纵。
如果不是严洛反应快,跑得快,江怀就要被自己亲爱的下属剁成肉酱了,而且会连严洛也不能幸免。他们俩大概呼变成“混酱”。
严洛带着江怀跑的时候,江怀的下半身已经被砍没了,幸好轮回之后没有受到影响。
江怀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量天尺上记载的内容,脸上的表情明了又暗。他拿来了一些纸笔,在纸上写上一些想法,然后又划掉。
这一个场景严洛也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在之前的轮回了,江怀写写画画,最后会再多出一种尝试的方法,然后他们会按照这个想法去实施。
严洛亲眼看着江怀划掉了十张纸。如果他们的轮回并不是修改时间线,而且创造平行宇宙的话,那恐怕已经有无数个数不清的宇宙惨遭鬼王的毒手,整个世界沦陷,然后湮灭。
但是这一次的江怀并没有再写出什么新的东西来,而是在划掉了“战线拖长至三个月,徐徐图之”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发呆。
哪怕他们轮回了,但是江怀也还是江怀。同一个人的思考方式不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推导的逻辑链条连顺序都没有差别,只是偶尔会有一些表达不一样。
在上一次江怀写完之后,他就跟严洛说:“如果这一次再不成功,我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了。”
严洛以为江怀只是简单地自嘲一下,可没想到这一次江怀居然真的没有再写下新的对策。
“我们真的是……万策尽了么?江哥。”严洛问得很犹豫,他怕打断了江怀的思路。
江怀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回答道:
“是的。这一次,真的是,万策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