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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黑衣相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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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月下,天气燥热,景承与烟如相对无言。
倏然,院外黑影闪过,快如闪电几不可察觉。
是他?景承心中微动,敛衣不顾便追了上去。黑衣人脚步甚快,却是往宫外而去。景承一路跟随,虽遇侍卫却也无人敢来拦他。
直追到了山间林中黑衣人才停下脚步,景承收势站定,拱手为礼,“前辈寻我有何事?”
黑衣人身形不动,扬手巴掌扇来,景承未及反应脸上便挨了一掌。景承不明所以看着眼前之人,黑衣人也直直看他,“你看什么看?我教你的功夫是用来做什么的?是让你找死用的?”
“前辈……你……你说什么?”突然被人说中心思,景承有些始料未及。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你要找死我管不着,不过你可别糟蹋了我一番心血。”黑衣人转过身,一手扶着树说得漫不经心一般。
景承垂首,的确,黑衣人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不少,虽然他不知道黑衣人有什么目的,但这份情他是已经欠下了。
黑衣人听没了动静,转过身来,“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理亏了?”
“我只是在想,前辈要传授绝学却执意不愿让我拜师,其中到底打了什么心思。”景承眼神闪动,终于将困扰了他近十年的问题问出了口。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黑衣人出现的时间太巧,功夫太熟悉,就连眼神都似曾相识。
黑衣人悠悠看他,眼中即使有些恼怒却又几分赞赏,“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
“不敢,只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眼神灼灼,急切地想要印证心中所想,他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还有人一如既往对他好。
静,只有风吹过枝桠摇动的声音。
黑衣人似是苦笑,“知道我是谁有什么用?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你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你总不能为了别人而活。”
树间窸窣,景承再一次被说中了心思,震惊许久,他竟然知道这么多,甚至了解自己不愿告诉别人的心思,他到底是谁?
被揽住了肩,一股暖流穿心而过,黑衣人带着他慢慢走着,一边还柔声细语道:“何必想那么多呢,既然只要开心些就好了,以你现在之能,有谁能奈何得了你?你不必苦了你自己,也不用去想你得不到的东西,珍惜你拥有的就是了。”
珍惜拥有?他现在拥有什么?他只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要他放弃不去想,他做不到。
“跟我去一个地方。”神神秘秘,却将自己的表情遮得严实,景承越发怀疑起他的身份来。
山谷虫鸣,溪水涓涓,月色之下竟也宁静安心。
黑衣人张开臂膀,迎风而立,夏日夜间的风清凉舒适。许久,黑衣人回转头,看景承一动不动,沉默之后笑意盈眸,“这地方不错吧?”
“好……很好……”悠然恬适,若能在这地方居住,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那始终不过是痴心妄想。
黑衣人拉过他在一边坐下,两人互相靠着,黑衣人伸手一指朦胧月亮,“要是能住在这儿,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前辈不是居住于此吗?”每一次都会来这儿,不过黑衣人总在他走近之前就拉他离开,所以景承能做的只是远远望着。
黑衣人忽一声轻叹,“我知道你很想了解我到底是谁,只是现在真的不能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但是却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无论是上一辈或者是朋友亲人加给你的,只要你不在乎也就没什么要紧的。”
悠悠一眼,别有深意,“你要放开,懂吗?”
“我……我不知道如何去放……”罪孽,冤孽,一桩桩一件件,他欠下的债太多,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放开。
“你介不介意世人唾弃?”
景承摇头,世人怎么看,他能如何要求?黑衣人紧握住他的手,“这不久得了,你都不介意别人如何看你了,你还计较什么?”
可以不计较,心魔却放不了。景承垂首不语,黑衣人看他许久也是轻叹。
天明相别,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匆匆。
“你怎么还不走?以前都是你急着离开的,今天怎么了?”黑衣人看着景承留恋,心里却也好奇起来。
景承抬头看看那一轮朝阳,“我不想走,我能留在这儿吗?一辈子,就在这儿呆着?”
“你……你再说一遍?”黑衣人似是不相信,双手猛扣住了景承肩膀惊问。
景承淡淡一笑,脸色衬着日光显得有些凄凉,“我说,我想留在这儿,不走了。”
“混蛋!”一个猛推,景承几个摇晃撞在了身后的树上,树干震动几片长得正好的树叶摇摇晃晃,最终掉落下来。
景承皱眉看着,黑衣人冲上前手肘抵着他脖子吼:“你发什么疯?说什么留在这儿?你开哪门子玩笑?”
“不是你说的吗?放开一切,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凄苦一笑,要知道他作出这个决定有多难。
“好!好!好!算我看错你了!你爱呆着就呆着吧,以后别再找我,就当我不认识你!”黑衣人连说三个“好”,放开景承之后竟是有些伤心绝望,摆手踉跄而走。
景承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大反应,似乎对自己更是失望透顶,一时不舍便冲上前拦住了他。
黑衣人几个躲闪,并不想与景承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想要避开,景承无奈之下抓住他的手臂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可以任性而为,我就不能做我想做的事?”黑衣人拂开他的手冷道。
景承一愣,嘴中喃喃:“是你说的……又要我放开,又不让我任性,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抬起头,眼中尽是困惑迷茫。
黑衣人一跺脚,愤然道:“平日里这么剔透的一个人,怎么到这时候就糊涂了呢!你要怎么和你说?算了……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你自己多想想就会明白。”
终于,黑衣人逃也似的走了,景承依旧站在原地发愣。
一番话让他愈加迷糊了,他闹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些什么,他是为了什么而活。
上书房内一片混乱。
北疆又生动乱,而此时青州又现大旱,饥民暴增,安定堪忧。而朝臣之中犹自把持两派意见,互相争执不肯退让。
景承放进了书房,听明白了事情心中自是大大不快。这般人实在是闲慌了才会这么嘴皮子上耍招式,当真是无聊透顶。
“别吵了!”冷眼相对,一身断喝,吵吵嚷嚷的殿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瞪着眼,没有相当往日温和之人竟也会如此。景承环视众人,眉头紧锁,都到这时候了还没完没了吵闹,却不好好想想解决之道。
“大家的意思也很明白,无非就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的争执。各人有各人的理由,但你们这么同样几句话翻来覆去吵着,有意义吗?”难得冷峻,竟也看得混闹的人心虚起来。
应鸣几度在景承处得亏,此时正幸灾乐祸,见景承如此说了,便挑眉道:“既然太子如此说了,那不妨由太子拿个主意,也免得臣下胡乱猜测。”
景承看应鸣一眼,对应鸣的心思也明白了七八分。他是想借此机会让他出错,他好趁机落井下石,毕竟这样的事情怎么决定都不可能达到完美。
“本宫倒是有个主意,攘外安内两者皆不可放,青州之事由本宫负责,至于北疆的事儿就有劳应相爷了,不知相爷意下如何?”一番好心商量的态度,却并不想给应鸣反驳的机会。
若是应鸣在北疆耍花枪,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若他去了青州,一旦与青和连成一线,做些不漏痕迹的事儿,自己就拿他们没办法了。景承料定应鸣不敢提出疑问,所以才抢先提出,甚至冒着应鸣趁机夺兵权的危险。
果然,应鸣张张嘴想要抗议,但犹豫之下终于未说出,只道:“太子此法甚好。”眼神过处,竟是慌乱擦汗的户部郎官。
景承心中窃笑,应鸣竟是这般不小心将痕迹泄露,于是对着郎官道:“路郎官,若是耐不住炎热,你可先行退下。”
“不热不热。”路克德本在忧虑之中,听着不咸不淡的话想也没想就冒出这么一句。
景承走到他身边,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两只湿透的衣袖道:“还说不热呢,都汗成这副摸样了,还是快些去歇息吧,否者人家还以为本宫欺负朝廷命官了呢。”
路克德顿觉尴尬,一时间又将求助的眼光投向应鸣。
应鸣急得跺脚,对路克德没好气道:“太子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去,看我做什么!”
路克德告辞离去,景承似是开玩笑般对应鸣道:“应相爷的门生当真是忠心不二,无论何事都以应相爷马首是瞻。”
应鸣猛一愣,话里意义并未想明白,却发觉其他官员眼神都冲着他来,而且有些嘲讽一般。应鸣反应过来,气得牙痒痒却不敢发作,只涨红了脸不说话。
“怎么应相爷也热了?那你也休息去吧。”景承浅笑,应鸣尴尬不已拂袖而去。
应鸣离开议事便结束了,景承嘴角一弯闪过一丝冷笑,叫过身边侍卫吩咐:“派人盯紧了应鸣和路克德,看他们干些什么好事。”
函辰殿中,烟如见景承悠然看书,绷紧的心也放松了些。
前几日景承的异样让她担心不已,那一人他追着黑衣人出去更是吓坏了她。好在景承回来之后便正常了许多,除了有的时候会一个人发呆想事情,其他便与往日没有区别。
烟如走上前,袖中掏出一份信对景承道:“青和有信,你……要不要看看?”
景承抬头,看看信又看看烟如,莞尔道:“那是给你的信,我看什么。说不定是什么甜言蜜语,怎么能让我知道?”
烟如被说得红了脸,伸手推了他一把才道:“好没正经!青和这信是给你的,他说怕直接给你会被人截走,所以才可以要我转交。其中……其中自然用了些遮掩的话语。”
景承笑着接过,打开一看也明白了烟如羞赧的原因。青和信中满满洋溢着恋人甜蜜,似是献宝一样说着他在青州所做的事情。景承看完摇头,亏得青和想了这样的办法向他暗报青州之事,也当真辛苦了他。
“诶!他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写的,你可别误会!”烟如不放心,犹自强调。
景承却故意笑道:“是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呢?你看看,这一字字一句句的,情真意切,哪是伪造得出来的?”
“你!你别取笑我!”烟如羞得低头跺脚,不过心中尚且有几分暖意,毕竟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那般的话,在那字里行间,烟如体会到了被人关爱的幸福。
景承看了烟如小女儿般娇羞情态,心中也是十分安慰,毕竟她与青和走进了一步,他们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