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57、记忆的误差

　　雾气散去，朱砚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色。
　　与设想中的琼楼玉宇、仙气四溢的场景不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异常荒凉的土地。
　　微风拂过，黄沙滚滚，间或能看到森白的尸骨和干枯的树枝。
　　“仙界……就长这幅模样么？”朱砚有些无语：“如果有人告诉我，这里是阴曹地府，我都不会有任何质疑。”
　　“我师长曾说过，仙境内的灵兽植被由仙气浸润，离了仙气便无法存活。恐怕这碎片经过二十年的流逝，已经未余多少仙气了。”白子甲眯了眯眼睛，似是看不清，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器具——金属铁丝两端各绑着一块打磨成一定凹陷度的水晶，他将铁丝中央架在鼻梁上，水晶片正巧覆盖住双眼。
　　朱砚瞧了一眼，嚯，可不就是眼镜么？
　　白子甲见朱砚和范黎都在打量他，提了提眼镜，道：“我幼时常在夜间读书，久而久之患了眼疾，家师便请了工部替我打造了一副器具，佩戴之后能看清事物，与常人无异。”
　　朱砚笑道：“你老师待你可真好。”
　　白子甲没有回话，勾起嘴角，显然很认同这个说法。
　　朱砚又道：“子甲，你是看远处模糊还是近处模糊？”
　　“远处模糊。”
　　“唔……那便是近视了，等出了仙境碎片，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一劳永逸，不用佩戴这器具，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在如今长生功的加持下，做个简单的近视手术，对朱砚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白子甲其实并不抗拒佩戴眼镜，放眼整个露白书院，也只有他一人能够得到老师青睐，专门请工部帮忙。每次拿出眼镜，收获旁人艳羡的目光，白子甲的虚荣心便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不过出了书院，生活中的确有些许不便，他便向朱砚微微屈身，道：“那我便先谢过朱小郎中了。”
　　朱砚摆摆手，道：“不用这么见外，二位唤我小砚就行。”
　　自从进入仙境碎片后，他识海里一直沉睡的光球便苏醒过来，在识海中翻来覆去的打滚，似乎想要钻到外界。
　　朱砚强硬镇压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竟弄得有些心浮气躁。
　　他想转移注意力，便撇过头去看范黎，没话找话：“范姑娘，上次见你，你只佩戴了一把刀，今日见你，为何带着两把宝刀？”
　　范黎摸了摸新配戴的灵刀，眼神温柔：“这把刀是我师傅送给我的。”
　　洛城祸患结束后，他便回到了六合门，本想着见上师傅一面，却收到了门主送出的宝刀，说他师父由于炼刀耗费了太多心神，闭关修整几日。
　　范黎拿着崭新的灵刀，有些惊讶。他师父竟然真的将一柄普通的下品灵刀锻炼成了上品灵刀。
　　她心中欢喜，又因着山海大会在即，便带着门内的弟子，前往了上京。
　　朱砚又向她竖了个大拇指：“你也有个好师傅。”
　　范黎点点头。
　　她的师父，自然是顶顶好的。
　　她又体贴地问道：“小砚，那你的师父呢？”
　　朱砚陷入了沉默。
　　他穿越而来，自然没有师父，身体的原主修行的是门派的功法，非要说起来，门派内的长老和他父亲都算得上是师傅。
　　只是这些人都在伐魔大战中葬送了性命。
　　如此一想，他都有些开始羡慕了。楚拙有归藏阁的师父和镜缘，范黎和白子甲有好老师，就连三小只也将陆续被他人收作弟子。
　　他也很想体会一下，有个粗壮的大腿可以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范黎见他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连忙转移话题：“咱们先寻找真龙遗迹吧？”
　　她掏出龙鳞，注入灵力，光洁的鳞片表面浮现出一条袖珍金龙，四肢小爪子和眼睛处金光熠熠。范黎拿着鳞片朝四个方向转了转，发现鳞片在不同的方向会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震动。
　　几人略一商议，便选择了一个震动最为明显的方向前行。
　　一路上，莫说要凶兽恶兽，便是连存活的生灵都未曾见到。
　　朱砚喃喃道：“这仙界碎片已经荒凉成这幅模样，真的会有机缘或宝藏么？”
　　白子甲不置可否，提了提眼镜，道：“机缘这种事情可不好说，有的人白日行路也能觅得珍宝，有的人散尽家财也不见得能遇上仙缘，端看个人气运和造化，强求不来。”
　　朱砚点点头：“子甲你说的很对，不愧是读书人。”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前行，很快熟络起来。
　　不过半日，几人就来到了鳞片震动最为强烈之处。几人运转灵力，飞到上空，发现整片土地呈现出爪型，再观鳞片，发现金色小龙的左前爪熠熠生辉。
　　朱砚道：“我们怕是来到了这条陨落真龙的爪子上了。”
　　他掏出此前下发用于收集龙气的葫芦，打开塞子，葫芦便如一个饥肠辘辘的小孩，疯狂地吸收龙气。
　　范黎却遥遥指着下方，问道：“那是什么？”
　　朱砚眯了眯眼，在灵力加持下视力愈发清晰，随即露出愕然的表情：“两个人。”
　　几人对视一眼，纵身飞驰而去。
　　来到地面，众人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龙爪的正中心凹着一汪清泉，泉水清澈见底，上方烟气缭绕，偶尔飘过来一丝白雾，让人神清气爽，灵气盎然，飘飘欲仙。
　　这哪里是泉水，分明是凝聚成液态的仙气！
　　泉眼身边，两个青年扑倒在地，胸口已然没有了起伏。
　　朱砚欲图上前，甫一靠近，他识海里的光球便闹腾的很，无奈之下只能后退一步。他偏头看向二人，发现范黎也脸色苍白。
　　“我一靠近仙气，便有些难受，范姑娘，你是否亦是如此？”
　　范黎点点头。
　　一靠近仙气，她的妖刀似乎要钻出刀鞘，刀身里的刀灵开始不听使唤，她的脑海中反而闪现出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
　　白子甲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身子，道：“我没有任何异常。”
　　他干脆上前一步，端详二人的脸庞，却分外陌生。
　　他向其余二人问道：“你们可识得此二人？”
　　朱砚和范黎摇头。
　　白子甲又摸了摸两具尸体的皮肤，骇然道：“身体还是温热的，这两个人死了没有多长时间。”
　　范黎也讶然道：“他们二人，一个穿着正一派的服饰，一个人穿着和灵谷的服饰。此次进入仙境碎片的二十八人中，有这两人么？”
　　朱砚觉得奇怪：“此次进入仙境的，不是一共有三十人么？”
　　范黎和白子甲都疑惑的看着他，异口同声道：“只有二十八人。”
　　一股凉意从朱砚后背攀升，他只觉的毛骨悚然。
　　他分明记得清楚，第一轮的平山榜评选了前二十位修士，与已有的平山榜前十修士一起，累计三十人，共分为三个小组，进入灵界！
　　他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你们说说，都是哪二十八人？”
　　范黎见他面露惊恐，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小砚，你发现了异常？”
　　朱砚点点头：“劳烦将这二十八位的姓名，与我说说。”
　　白子甲掰着手指头，给朱砚过了一遍。
　　朱砚摇摇头，道：“我的记忆里却并非如此，除了你所说的二十八人，还有两人也进入仙境，他们分别是……分别是……”
　　剩下二人究竟是谁？！
　　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何全然无法记忆？
　　朱砚闭上眼，长生功在体内运转，调动贮存在大脑实质中的记忆。
　　在这记忆中，的确有三十人，只是其中二人的音容相貌，似乎被糊上了一层油纸，始终看不真切。
　　就在踏入仙境碎片的这短短半天里，有人对他们的记忆做了手脚？！！
　　他将视线落在泉水旁的两具尸体上。
　　是你们么？
　　如果是你们，究竟是谁将你们杀害，又将关于你们的所有记忆，从我们脑海中抹去？
　　又为何独独是我，能够记起总共有三十人？
　　朱砚感觉从踏入仙境碎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陷入了巨大的陷阱。
　　他张了张嘴，思绪纷杂，不知从何说起，半晌艰涩道：“子甲，范姑娘，咱们遇上麻烦了。”
　　他将彼此记忆中的误差和猜想说与二人听。二人只觉得匪夷所思，但地面上的两具新鲜尸体，又不得不让他们有些相信朱砚的猜测。
　　朱砚思忖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咱们都中了暗中之人的术法，被抹去了关于他们的记忆；另一种可能，便是有人将他们二人斩杀，又动用术法，抹去了他们存在的痕迹。”
　　白子甲表情肃然：“干扰记忆的功法，我的确知晓一些，但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我们尽皆中招，难于登天。至于抹除人存在的功法，除了听说千年前仙人在世时曾有过，近千年未曾有听闻过一例。”
　　白子甲的话打消了朱砚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他叹了口气，缓缓道：“那很有可能，是邪灵。”
　　邪灵诡谲多端，奇妙的能力挑战人类想象极限。出现一个能够抹除人存在的邪灵，也并非不可能。
　　而且这样也能解释为何偏偏只有朱砚一人可以察觉异常，同类的能力，在遇到同类时总是要大打折扣的。
　　范黎道：“倘若如此，此次仙境碎片一行，恐怕危机四伏，我们须得立刻回到皇宫。”
　　她掏出了鳞片，稍一用力便捏成了碎片。
　　一束光自鳞片射出，笼罩了范黎。
　　片刻后，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说

　　各位读者老爷新年快乐~给大家拜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