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雨歇》澂野

18、世间只有情难诉

　　鱼舟没有告诉王灏自己都谈了些什么，王灏虽然有强大的好奇心但也避而不谈。

　　一个月很快，杜清溪回到无名镇上。战火蔓延的趋向越来越偏北，南方的水乡大都安全的很。
　　张晴安在家里待得头上长蘑菇，每天什么事都没有，躺在床上吃吃喝喝竟然还瘦了一圈。见到杜清溪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交给你了，等我回来。”王灏说完就回去了。
　　硕大的院子里，两人都没说话。杜清溪是因为不好说话，同时他猜张晴安应该也不想听到他现在的声音，张晴安则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晚上，尽管刮着几乎微不足道的雨丝，张晴安还是带着杜清溪出门来到羽伶江畔逛了逛。算算时节已到凛冬将至，可能是位于南方的原因，倒显得仍然温婉怡人。
　　张晴安拎着快空了的小酒葫芦，拉着杜清溪上了个白胡子鞘公驭着的花船。这几个月张晴安也是混了个面熟，大家都知道这位小爷特有钱，就是瞧也不瞧河对岸的灯红酒绿，猜测是因为有了主。
　　其实张晴安长的都没鱼舟突出，鱼舟好歹还有个身高加分，张晴安则是扔到人海里就难找到的人，没什么辨识度。倒也能让这里几乎处处人都知晓他，也是挺有自来熟。
　　“随便逛逛。”张晴安跳上船，扔给船头老翁点碎币，潇洒的像个纨绔少年郎。不顾天还未凉却已刺骨的江水，脱了鞋袜把脚伸进去溅起浪花，也不挽裤脚，就让江水打湿衣衫，行为处处带着稚气。
　　“凉。”杜清溪提醒他“无妨，小时候老家冬天河更冷，带着冰碴子，我也敢下去游泳。”拔开酒葫芦的盖子，仰面朝天就是一口。本就不多的一口酒被他喝的愣是撒了半口，顺着下巴流淌到脖颈，消失在衣襟里，濡湿了衣衫。
　　“你想他，为何不给他写信？”杜清溪问他。张晴安着实被这嗓音吓了一跳，沉默几秒又笑着回答“寄不过去的，路早被封住了，铁轨都炸了。在我眼前炸的。王灏送你回来坐的是另一条铁轨，那条只拉人的。”“所以你还是想他。”张晴安动作停顿了一下。杜清溪的声音很小，而他也因为上过前线，被轰炸的耳朵也有些聋，一辈子的那种。可能是因为离得近吧，他还是能听到杜清溪吐出的每一个字，清清楚楚，从耳朵里进去，砸在他心上。
　　“想吗，想啊。”天天听着对面的歌女唱相思，现在我才知道何为相思如山倒。
　　惊觉相思不露，
　　原来只因入骨。
　　“百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张晴安不觉扯开嗓子唱了起来。杜清溪鼻头一酸，刚想起势，才想起自己已经唱不出戏了。只问他“你也会了啊，唱得真好。”“听得多了几遍，自然就会了。只是，他们都没你唱得好。”
　　杜清溪觉得张晴安的眼睛里有光。是泪光么。他想。却也不再探究下去，只是陪他一起坐在船头上，看着船渐行渐远，远处的房子发出的亮光都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光点，连绵成片的晕染在他们的视野里。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回去后，杜清溪在门口点了盏蓝绢纱的灯笼，“此处不常有大风雨，想是该灭不了。”“为何点□□笼？这灯火阑珊的，不甚顺眼。”
　　“哪里是为了什么顺眼。”杜清溪浅笑“□□笼显眼，王灏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作者有话说

　　终于跟牡丹亭挂钩点题了，我也很激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