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眷属》幽优南山

8、8

　　下了车，只见半个三层停车场都停满了车。林素有点惊讶，这饭店是有什么特色，能让大家打早儿就来吃饭？
　　“小素，你喜欢吃什么？”容老板走在林素身边，很贴心的为她撑着厚重的挡风帘。“我都可以的，清淡点就好了~”林素最不爱早上吃油的，而且乳糖不耐受也喝不得纯牛奶，这两样一吃，准闹肚子。“素妹妹，我跟你说，宣德楼的蒸糕特别好吃！还有他们家的养生粥啊，有特殊配方，特好吃！”傅七隔着容老板向林素介绍着。
　　“早上好呀，您几位？”服务员看到他们，眼神边凑到里头去寻位置，嘴上边招呼着。“三位三位！伙计，把你们家那绒雪红枣糕和杏仁豆腐都先来个三份~配饮要黑豆红枣豆浆啊。”傅七老顾客了，不看菜单都能点上个六七样。“好嘞！您们跟我来！您仨儿先坐下，绒糕立刻给您蒸起来！”伙计带着小圆帽子，林素盯着他看了会，看他躬着腰陪着笑圆头圆脸的，真是可爱极了，脑子里浮现出了不倒翁，想着想着就笑了。
　　“你兀自点，倒也先让小素看看单子啊。”容老板看傅七嬉皮笑脸的，对点菜可谓是信手拈来，半点也没谦着让着。“小素，来，看看单子。”容老板无奈的笑了笑，接过小伙计递来的单子就给了林素。林素本来想客气客气，但是看了看身边两人都不见外的样子，也就拿来了。
　　“诶~姑娘！您看着像第一次来~不打紧！容我给您介绍介绍！咱家这蜜糖霜淋油条、果酱夹层嫩馒头、老卤焖鸭头...”“好了好了，你赶快去催催我们的糕吧！人姑娘自己会看单子！”傅七听着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伙计又要背一遍菜单，赶紧给打断了。
　　林素满单子看了一遍，这真是样样都想吃。菜单上罕见的没有一张图，一条条一列列全是字。桂香海棠糕配红枣醇香豆浆、红油牛杂臊子面配黑豆红枣豆浆、白菜猪肉炖粉条配嫩白馒头加咸豆腐脑、麻油酥饼配海带豆腐皮胡辣汤、红糖糍粑配原味甜豆浆、鸡蛋灌饼配豆芽面筋胡辣汤...“我再要一份皮蛋鸡丝瘦肉粥可以吗？”林素顶住了诱惑，翻到反面点了碗最便宜的粥。说不想吃是假的，说吃不起才是真的。宣德楼的套餐多，几乎每一个套餐都是厨子和经理前期比对过顾客们的菜单总结出来的，也可以说是大数据成就大企业。这宣德楼自由在，每个套餐都可以自己进行更改，我不想吃什么我直接换掉，换言之套餐里的所有餐品都可以单点，这真是互利共赢。
　　但是碰到林素这样的‘穷苦’年轻人，宣德楼的苦心显然是体现不出来的。每个套餐的确般配啊，那每个套餐也不便宜啊。光是白菜猪肉炖粉条配嫩白馒头里的两个馒头就要十二块钱。这吃啥呢？一打眼看过去，林素连馒头都吃不起。方才在容老板和傅蔺松眼皮子底下，自己也不能露怯，点一碗三十六元的粥，实在不过分。
　　“素妹妹你这么纤瘦，估计平时吃的不怎么多，你今天多吃点！反正是容老板请客！”傅七也是富贵人家出生的，算起来是个富三代。别看傅蔺松人前玩世不恭，外表仿佛刻着‘不靠谱’三个字，实际上骨子里也是矜贵的，气质都是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来的。既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见识过的场面不会少，有自己做东宴客风光无限的，也有落人口舌狼狈不堪的，人来人往里走了几遭，识人看面的功夫不说出师，光是对付林素这种小丫头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用啦~我平时吃的也少。刚刚您点了糕和豆浆，够我吃的了~”林素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和容老板算不上熟，哪好意思借机敲竹杠？“那行，那我再点点！”傅七没有再劝，准备自己点。
　　“您们点的餐品齐了！您们慢用哈！有事儿抬个手就行！”伙计给上完早点，就服务另一桌的了。
　　林素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吃的，傻眼了。这是什么？就算当初自己在满洲城过富庶日子时，也没见过这种不讲道理的饭店。这里的不讲道理不是指服务态度，而是指这个餐品。一个个都没有巴掌大的碟子们铺在木方桌上，里面的糕点和麻油酥饼都是盘子大小，看看自己点的一碗算得上昂贵的粥，就装在一个平时吃的沙县小吃瓦罐大小的罐子里，几瓷勺下去估计就没了。难怪傅蔺松报菜名天花乱坠的时候，也不见容老板阻拦，没这么多这两个大男人怕是吃不饱。
　　“吃吧~小素，我看傅七点了太多了，你帮他多吃点~”容老板端过绒雪红枣糕和黑豆红枣豆浆放在林素面前，又把海带豆腐皮胡辣汤换到傅七面前。“是是是，快吃，素妹妹，你尝尝这个糕，香嫩！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傅七边吹着胡辣汤上面飘着的葱花，边用眼神期待着林素的反应。
　　可以！果然值这个价格！这糕面上撒着的像椰丝的，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入口即化，单吃这白花花的屑只有清新的感觉，没有味道。混着红枣片的糕，没有枣皮，整片糕的甜度都抵不上被稀释过的红枣茶，这个甜来源就是红枣本身的甜渗出来的。咬到有枣片的地方，就是沙沙的，有一丝丝酸，但是和甜融合在一起，就是清甜。没有多余的果酱来点缀这个盘子，一片糕占一个盘子，三口就能吃完一整个糕。不管饱，管养胃养嘴。再说杏仁豆腐，鲜就一个字，也是不太甜，丝滑白嫩，和糕的入口即化不同，糕的入口即化不可避免有面食的沙感，但甜点则是只留下了鲜甜。剩下的皮蛋鸡丝瘦肉粥，不太咸，宣城的人们可能对皮蛋的接受度较高，这粥把皮蛋的鲜味本味给保留了，并没有让皮蛋在粥里可有可无；这肉丝在做粥前应该被调制过，比粥来的咸一点点，但又不会加重粥的味道，仿佛是酱菜的存在，正好中和了皮蛋鲜味在粥里的单调。整个粥很暖胃，就算最便宜也做的很到位了。好！物美价廉！
　　林素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之后，就放下筷子了。
　　林素尽量吃的慢了，生怕容老板二人再叫自己接着吃。饱了吗？差不多吧。就快9.30了，再过不多久回到小镇，苏奶奶就给自己送饭了。
　　“阿成，等等你先回容城还是先回桃沅？”傅七擦了擦嘴，问容老板行程。“先回容城，耽搁一个上午了，尽快把事情处理掉吧。我那里还有一批料，宋老板之前说有瑕疵，不肯用。这次来谈又说不符合要求，搞七搞八。”容老板也吃得差不多了，准备去买单。
　　“老钱，记我账上，回头一起报给刘秘书。”傅蔺松拉过准备买单的容老板，给前台留了句话，就撑开门帘让林素和容老板出去了。“好嘞！傅七公子您慢走！今儿下午有小雨，您和朋友行路慢着些诶！”老钱这不叫记性好，能记住傅蔺松这个人，是因为只有他吃饭从来都是记账的，到月底了刘秘书就上门来结账。
　　“说好我请客的，你怎么又记你账上了。”容老板驻足等了等走出来的傅七。“嗨，你都撞车了，就当我请客给你去去晦气。诶，你说宋老板说不符合要求？他又整什么幺蛾子？”傅七不在意的挥挥手，抹了钱的话题。“我之前就和他说要搞深秋少女主题，他那里提供设计方案，后期开工了不断进行修改再完善。他倒好，现在说这批料子不适合这个主题，要求换他们指定的料子。”容老板拍了拍袖子上似有似无的灰，面无表情的说着。“宋骞来这手就不是个东西了。这料子一开始是他要的，你找路子弄到了一批料，他看到整段料子又说瑕疵又说不符合要求，这人不是有病吗？”傅七边走边拿车钥匙出来给容老板。“唉，我回容城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就换了，宋骞这人没意思，要是能换趁着现在换，及时止损吧。”容老板接过钥匙，准备上车。
　　“容老板！我开吧。”林素一直跟在边上默默听着，半句话也凑不上。但是眼看着容老板上车了，该开口时得开口。
　　“哦哦，对，你开。”容老板拉着门把手，有些不舍地放开了手，磨蹭着往副驾走。“你们走吧，我让刘秘书来接我，这个点了，我也去店里看看。你们注意安全。”傅蔺松摆了摆手，示意走吧。“行。那我这批珠宝货，你帮我盯着点，别处岔子了。”“对我你还不放心？下周就能来货，货有点贵重，到时候你来我店里看看。”傅七凑到副驾，压低声音和容老板说着话。
　　林素大致摸清了车里的配置，导航到容城的锦绣坊，要一个半小时。副驾的人谈的差不多了，林素看容老板靠上了椅背，明白可以出发了。“诶！素妹妹等等！”“阿成，你生意做得大了，怎么不找个助理啊？这出门在外有事打个电话回去立马就有人做事，比你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好啊。”“再说吧再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林素看到容老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的纱布，看得出伤口疼了。“行行行，那再说。你回去要照顾好伤口啊！早点好了咱们去慕城跳伞！素妹妹！记得照顾好你容老板啊！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傅七掏出手机，挥手再见。
　　终于回去了。林素开车很稳，没有急刹也没有按过喇叭，车里正播放着大提琴协奏曲。高速上并没有几辆车，眼前的天空有些阴，耳边是杜普蕾演奏的天鹅之歌，悲怆的气氛让林素莫名感到心安，时间仿佛停止了，这个时刻可以永恒。容老板听着导航的声音，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就放下椅背半躺着，闭目养神。等等回容城事情就开始多了，林素余光看到容老板有些疲惫的面容，蓦的触及了心中的柔软。
　　到了。容城锦绣坊。
　　来之前，林素想像过锦绣坊的样子。应该是玻璃门玻璃柜，所有的绣品式样被裱框挂在墙上或是摆在玻璃柜里，用精致向来访的人们展示自己的清雅高贵。不曾想，竟是园林风格的宅院，绣品式样都没有大肆展出，想要观赏购买得穿过庭院去屋子里看，反倒增添了神秘感。这容老板可真是大手笔啊！这房子值钱得很啊！
　　林素和容老板跨过门槛，穿过庭院，来到走廊。一扇扇门窗都是关着的，门里也有个厚挡风帘。锦绣坊的绣娘待遇确实好。容老板推开一扇门，引着林素进去了，还挺好，有空调。
　　“容老板，您回来了。”说话的是锦绣坊的管事的，一般就负责给顾客做介绍，主要负责散客，不负责决策。“嗯。你让所有人今天早点吃饭，下午1点，到会议室开会。”容老板坐在楠木的椅子上，面色有些凝重。
　　林素有些不知所措。容老板下午一点开会，那自己干什么？虽然自己不是个饭桶，但还是很想问一句，中饭怎么办？
　　“小素，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吧，这里有些未捻未劈的绣线，你看看你想要哪些，晚上带回去。”容老板指了指窗边的方桌，又示意管事倒些茶给林素。“我等等可能会有些忙，没法招待你了，你如果无聊了就在这里随便转转，三楼有绣房，你也可以去里面绣点东西打发时间。我大概五点之前能忙完，一忙完我就送你回去，你看这样可以吗？”林素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也行吧，反正也没事，容老板这么忙碌也不好添麻烦。“我没事的，只是容老板您的伤还在，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呀~”容老板没想到被关心了。“哈哈，好，一定的！”说罢，就翻出名片准备出门打电话。“容老板，我想问一下，您这附近有吃的吗...”林素还是决定问一问，饿到晚上胃就不舒服了。“哦，这个别担心，我已经订了外卖了，到了12点估计就送到了，管事会给你拿进来的。我先去忙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林素放心了。朝着门口挥了挥手，目送容老板出门。
　　看着桌上的绣线，林素一阵心动。三楼还有绣房！这里的规模是林素见所未见的，这就是专业的。林素哪能不向往啊，恨不得把整个院子转悠一遍。可是，自己是外聘啊，明明拒绝签约却向往专业的环境。思及此，林素暗自叹息：“唉，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