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末笺

41、留宿

　　三个人围坐在饭桌，严书楠说：“吃完饭你们就走吧。”
　　“天快黑了，我带着孩子怎么走？”
　　林然自己抱着碗吃得很香，严书楠给他夹菜，替他拿掉脸上的饭粒，松口说：“那就睡一晚明天再走。”
　　他得逞的笑：“好。”
　　林然看着严书楠，指了指远处的盘子，说：“爸爸，我要吃那个。”
　　严书楠给他夹完菜，纠正他说：“我不是爸爸。”
　　林然看了看池帆彬，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吃完饭池帆彬自告奋勇的要去刷碗，严书楠没有阻止他，去给他们两人收拾房间，铺床，幸好有备用的床单被子。
　　林然站在一边，指着柜子上的东西问：“爸爸，这个是什么？”
　　每次听林然喊爸爸他都有点尴尬，纠正了也没用，铺好床，他抱起林然，把柜子上站着的鸟儿拿给他，说：“这是隔壁爷爷用藤条编的麻雀。”
　　林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开心的说：“我喜欢这个。”
　　“送给你了。”
　　林然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天真地问：“谢谢爸爸，那爸爸还可以编一个妈妈吗？我妈妈长得很漂亮。”
　　林安安刚死时林然见不到她，闹了几天，那时候在医院，有很多医生和护士和他沟通，慢慢的他明白妈妈不会回来了，大哭大闹得不到回应，之后就很少哭了，但毕竟是孩子，进池家后三天两头还是会想妈妈。
　　严书楠把他放在床边坐着，蹲下来看着他，温柔的问：“然然想妈妈了吗？”
　　林然哭了起来，哭得很小声，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严书楠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孤零零的，委屈，连哭都不敢太放肆。
　　他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安慰：“然然乖，我们不哭好不好，我带你去找隔壁的老爷爷，让他给你编一个妈妈。”
　　林然靠在他怀里吸吸鼻子，闷声说：“真的吗？”
　　“真的。”
　　老头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瞪了严书楠一眼，他是个中医，不是手艺人。
　　林然来了兴致，蹲在旁边一口一个爷爷，老头听得心花怒放，坐在家门前用晒干的藤条给他编娃娃。
　　天色暗了，严书楠打开屋外的灯，搬了凳子和池帆彬坐在一边看着一老一小。
　　老头手上动作不停，问严书楠：“这是你俩的孩子？”
　　严书楠尴尬的笑了笑说“不是。”
　　老头又问林然：“小娃，他们是你的谁啊？”
　　林然转头看了一眼两人，对老头说：“他们是我爸爸。”
　　“你有两个爸爸？”
　　“嗯。”林然认真的点头。
　　老头给林然编了个人形娃娃，林然容易满足，拿着娃娃开心的和老头道了晚安，跟着池帆彬去洗漱。
　　老头收拾东西，严书楠帮忙扫地。
　　“孩子是他的？”
　　“不是。”
　　“既然跑这么远来找你，还带着孩子，你呀就别揪着过去不放了，人活一辈子，不要总跟自己过不去。”
　　严书楠没和老头说过以前的事，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吧，几十年丰富的人生阅历练就了洞悉人心的本事。
　　池帆彬哄林然睡着后严书楠还在屋外坐着，九点多，大城市里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这个小村庄里已经听不到一点喧闹的声音了。
　　池帆彬走过去，两个人安静的并肩坐着，这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太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身边坐的人是他，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
　　这样的距离让他安心。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楠哥，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出让你原谅我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接受现在的我，对我来说别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好。”
　　严书楠抬头看漆黑的夜空，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知道，是我太混蛋，不值得你信任。”
　　“当初想尽一切办法推开我，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上次严书楠回去看池帆彬，他离开医院的时候遇到了徐腾和他妻子。
　　当初池帆彬突然接受了一个女生的告白，徐腾很纳闷，因为他知道池帆彬不喜欢女生，徐腾还问他怎么回事，突然转性喜欢女生了，池帆彬没有解答他的疑问。
　　池帆彬一个女朋友谈了没多久就换，几乎没有超过一个月的，对那些女生没一个上心的，徐腾以为他就是追求新鲜，他自己也没否认，直到有一次他们喝酒，池帆彬喝多了，他说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些人，和她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那天徐腾从他嘴里套出了他喜欢严书楠的事，过后池帆彬威逼利诱让他保守这个秘密，他的所有迷惑行为徐腾都看在眼里，一次次推开严书楠，然后暗自神伤。
　　到现在徐腾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徐腾的妻子，她当初和池帆彬也只是逢场作戏，根本就不存在男女朋友关系，所以当初池帆彬说被甩也是假的。
　　这些事加上他和林安安的假订婚，万青说的戒指，池家的画，简直不可思议。
　　这一切要怎么解释？
　　当初是严书楠先表明心迹，如果他也有意，为什么拒绝，为什么要用别人来做挡箭牌，为什么订婚，为什么出国？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这些问题，但他想不明白，真的像池帆彬曾经说过的那样，为了家里，不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他说：“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楠哥，当初是我没有想明白，所以做了很多错事，我承认当年是刻意拒绝你，伤害你，远离你，因为我不敢和你在一起，我害怕。”
　　严书楠转头看着他问：“怕什么？”
　　他低下头，说：“我怕……后悔。”
　　“后悔？谁，我？”
　　“不是你，是我，我怕我后悔，这条路太难走了，我不敢保证自己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怕我中途会抛下你，因为我知道失去比没有得到过要来得痛苦，那两次喝多后发生的事让我胆战心惊，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你越对我好，越靠近我，我越害怕，越想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决定出国，我希望你能尽快放下，所以走之前和林安安订了婚，那几年也没有和你联系。”
　　这个理由成立吗？
　　如果成立，那这十年多就是两个傻子在互相折磨，不是互相，是池帆彬折磨自己不够，还要折磨他。
　　都是作的。
　　池帆彬看着他：“楠哥，无论你信不信，除了你，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严书楠笑了，重复他的话：“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楠哥，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个人。”
　　严书楠长叹一口气，只装得下他一个人，这句话为什么不早点说给他听，在他心心念念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
　　严书楠看着他脖子上露出一截的链子，说：“拿出来我看看吧。”
　　池帆彬把链子取下来放在他的手心。
　　和设计图上一样，戴了七年，内壁都划花了，但上面刻的字还能清楚的看到。
　　“时光梦食是你提前打过招呼？”
　　“是。”
　　池帆彬出国后没多久严书楠去过时光梦食，老板说一年只招待一次，第二年他去的时候没有拿菜单给他，直接上了菜，这几年他都会去，每次去都是直接上菜。
　　几年时间，什么都变了，那条巷子里的好多楼都拆了，但那家店一直维持着原样，好像变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牵连。
　　严书楠把戒指还给他，站起来说：“不早了，睡吧。”
　　他说：“楠哥，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后面没说出来的是希望你好好考虑，和我们一起走，楠哥，你一定明白吧。
　　他真的不敢说出口，怕立刻被回绝。
　　和严书楠比起来，池帆彬就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