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亦有道》卞九欢

62、断

　　姜郁的酒吧里，头一次这么安静。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唐桓和姜兰兰并肩坐在一起，桌子上放着果酒和一点小零食。

　　姜兰兰低着头喝酒，唐桓见她喝得实在是太多了，把酒拿过来，说道：“别喝了别喝了，就算是果酒，你喝多了也会喝醉的，你还记得自己上次一点点啤酒就喝晕的时候吗？”

　　姜兰兰说道：“我总觉得我做错事了。”

　　唐桓安慰她道：“哪里有。”

　　姜兰兰说道：“要不是我给你出馊主意，你也不会过来帮忙，子渊姐姐的抑郁症也不会又发作了。”

　　唐桓说道：“我看子渊姐姐只是因为湛蕊的事情有点伤心，不是生病，你不要太自责了。”

　　姜兰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果酒放下了，无奈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子渊姐姐很久之前就有抑郁症，那个时候非常的严重，她每周要去看医生并且不断服用药物，如果一天找不到药就会特别特别难受。”

　　唐桓诧异地说道：“这么严重？”

　　姜兰兰说道：“是呀，第九年的时候，子渊姐姐整个人都不和外界接触了，是分手之后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她四处旅行调整心态，这才慢慢断掉了抑郁症的药物，然后一点一点变得开朗起来，又开始和朋友们联系了。”

　　酒吧里的音乐声开得很大，人声嘈杂，可是这里还是溢满了寂寞的气氛。

　　姜兰兰和唐桓坐在一起，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以后，姜郁走出来了。

　　干练的西装，梳得整齐的短发，明媚的妆容。

　　姜郁说道：“抱歉了，唐桓，今天我来送你们两个回宿舍。”

　　姜兰兰抢着问道：“子渊姐姐怎么样了？”

　　姜郁瞪了她一眼，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姜兰兰被姐姐训了，很是不开心地缩了回来，委屈地小声说道：“好嘛。”

　　姜郁训了姜兰兰之后，又看向唐桓，说道：“很抱歉，这一次是我们违约了。”

　　她说话的口吻十分冷静，好像在谈一桩生意，两个人全然不熟，只是在谈一桩客观的生意，探讨生意的价格和解决方案。

　　唐桓问道：“怎么算违约呢？姜郁姐姐，这其实没什么……”

　　姜郁打断了她，说道：“不，你不懂。你还没有毕业，又是兰兰的朋友，所以你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两个人除了这三天的契约关系之外不能有任何的关系，违约金是成交金额的十倍，这个是我们商量之后定下的，白纸黑字写下的，也就是说六万元。那首先这笔钱我要打给你，其次我们也要承担责任，何子渊对你的感情虽然是出自她的脆弱，但是也是不正当的，我们要正式道歉。”

　　她这一番冷静到了极致的话，把唐桓镇住了。

　　姜兰兰小声说道：“姐，你别这样，我们本来也是朋友，你搞得这么严肃，会吓到唐桓的。”

　　唐桓说道：“没事没事，姜郁姐姐说的对，你让她讲吧。”

　　姜郁说道：“抱歉要和你这么严肃来讲，但是身份上就是这样的。唐桓，你可能现在年纪小，觉得奇怪我们为什么要这么严肃，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我们是在为你负责。”

　　“我详细的问过何子渊了，她告诉我你很到位，除了契约书上要求的没有做任何的事情，也就是说你没有做任何违约的事情，我也相信你，所以我没有来问你是否对她做过什么。所以这一次违约的是我们，我们要付给你违约金。”

　　“你要知道，这种合同本身就有一点问题，如果有任何其他的人用这种合同来欺骗你，或者是过后来骚扰你，都是很糟糕的。我们绝对不能做这种人。”

　　比起合同是否违约，唐桓更担心的是何子渊的精神状态。

　　唐桓担心地问道：“姜郁姐姐，子渊姐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刚才忽然开始哭就停不下来了，我很担心她……”

　　姜郁果决地说道：“那你最好一点都不要担心。”

　　唐桓犹豫着问道：“为什么？”

　　姜郁说道：“因为你可以和我是朋友，来担心我；可以和兰兰是朋友，来担心兰兰。但是你和何子渊是契约关系，你们中间有任何过多的私人感情都会影响到这个合约的执行，知道吗？”

　　姜郁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唐桓，说道：“这张卡里已经有全额的违约金了，我再起草一份合同，让何子渊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能去打扰你的生活，到时候我们双方签字，这件事就算完。”

　　唐桓没有想到，姜郁可以果决到这种地步。

　　姜郁说道：“你真的是个很棒的孩子，这件事过后，我希望我的决断不会伤害到你的感情，我们过后还能是朋友。尤其是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也希望你可以继续在学校照顾姜兰兰，她不懂事，又被家里惯坏了，总是惹出一些麻烦来，希望你能照顾她。”

　　姜兰兰见姐姐把钱都拿出来了，这才知道这件是从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难过地问道：“姐，你干嘛要这样对她？”

　　姜郁说道：“我是为了她们双方好。这件事是我发起的，事情出了差错，我必须及时终止。”

　　姜兰兰急道：“可是也不能就这样不让子渊姐姐见唐桓了呀！”

　　姜郁说道：“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没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和思想负责。等她的精神状态好转了，痊愈了，那个时候如果她有其他的想法，或者是任何出于理智的想法，我都会全力支持她。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我是开酒吧的人，我知道喝醉的人总是自己伤害自己甚至都不清楚实况，以至于酒醒之后后悔不已，可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那又能怎么办？是他们自己做下了伤害自己的事情。”

　　“我作为一个经营者，组织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个人喝醉的情况下，把她隔离起来，让她暂且安全，等她的酒醒了，再让她做其他的一切。”

　　说完，她把合同递给了唐桓，说道：“你先在临时合同上签字吧，正式合同我拟好之后，明天送到学校去给你。”

　　唐桓拿出笔，一笔一划签了字。

　　她签完字的一瞬间，忽然意识到，原来她和何子渊的一切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就此，就要告别了。

　　姜郁拿回了合同，冰冷地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