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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凛冽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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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至东境,然……”
然……什么?
谢淹望着半空中的“虚影传信”,传信之人似乎并不能够很好地掌控“虚影传信”,抑或者是,传信之人或许正面临意外情况,所以,不能再继续“虚影传信”?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似乎都预示着故人有困。但不管如何,故人既已至东境,那么,谢家必然要保故人安然回到东来宗。
“来人。”
谢淹神情一定,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年轻的谢氏家主眉目沉凝,依旧目带思索地看着那六个字。
“家主。”门外立刻有人回应。
谢淹听到声音,并不意外,道:“是你在外面,白汀。”语气十分地笃定。
“是,家主,我就在门外。“门外女声立刻应道,声音中带了一丝刻意的急迫。
“你有什么事吗?”
白汀立刻急切禀道:“家主,中境客人将至。”
中境之客,那两个人竟然也已经到了。谢淹想,来得真快。
“知道了。你将消息立刻传过去,就说沈暗……已经快要跨越九曲海沟了。”
“是。我马上去办。”
白汀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谢淹房外。
屋内,谢淹耳听得白汀远去,凝目看着半空中还未曾消散的六个大字,低声自语道:“沈拓,你一路追杀故人,就是为了逼他快点回东来宗,如今,他们已经到了东境,你到底还准备做什么?”
东境,杳川城外,杳川旁,低调地停了一队车马。那队车马虽看似普通,却处处透着一种隐而不露的精致。
慕秦与沈拓坐在亭子内,正在暂歇。这两人,正是数日前在中境英山之巅沧浪亭中深夜相谈之人。
“沈相。”
沈拓转首看向上座的慕秦,慕秦言笑晏晏,看着神情冷漠的沈拓,道:“沈相,已经到了杳川城外了。沈相之前可有来过杳川?”
“不曾。”沈拓的回答依旧言短意赅。
“是吗?我也不曾来过这里,但是,我们慕家人没有人不想来这里,来这里看看……”慕秦双眼微眯,看向一河之隔的杳川城墙,声音突然就变得沉了一些,“谢家,这么多年,立足杳川,终究是成了气候了。”
“谢家,不足惧。”沈拓自然听得懂慕秦的话外之意。
慕秦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回,重又认真看向沈拓,“如若沈相谋划成功,谢家自然不足惧。谢家当年不也是幸得遇上了东来宗的人吗?”这样的幸运,当然不会常有。东来宗也不会一直眷顾谢家。更何况,谢家如今不过一望家,他们怎堪与中境为敌?
“听闻如今的谢家主不过年二十,他自然会遵守谢家当年之言。”
“沈相指的是谢家人不出杳川?”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慕秦悠悠笑了笑,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二人从亭中离开,一队车马低调地离开了杳川,却不是往杳川城而去,而是绕过杳川,继续向东,向东境外海方向奔袭。
慕秦与沈拓同乘一车,二人在车中对弈。棋间,慕秦似乎突然对于某件事有了特别的好奇。
“沈相,一路上似乎有些神思不属,可是在回忆旧事?”
旧人牵动旧事,理所当然。但慕秦好奇的显得不止于这一点,而沈拓也知道慕秦真正好奇的并不是他的旧事。两人筹谋多年,相疑也相谋,他们之间,彼此心知。至于他的旧事,既早已是旧事,当然没有什么说不得的。
“殿下想听吗?”沈拓看了眼含期待的慕秦一眼,淡淡地问。
慕秦含笑落下一子,“恐怕那是沈暗都不知道的事,我想代沈暗听沈相说。”
沈拓看了看棋盘,吞下慕秦一子,然后依旧面无表情地对慕秦道:“殿下,请。”
慕秦微笑自罐中拿出又一子。
沈拓便道:“她以为我不记得,其实我与她第一次相见是在百丈原,并不是在渊峙城。”
“渊峙城?”为了掩饰话语中的意外,慕秦快速将手中棋子落到了棋盘上。
沈拓眉眼平淡地扫过慕秦,似乎根本没有听出慕秦刚才那一刹那的失语,继续道:“我曾去北境寻找百丈原,而那时她正从百丈原离开,我至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北境,离开百丈原……她在离开北境的路途中救了我,将我带到了渊峙城。她说,她并不知道我怎么来到渊峙城的,她是在渊峙城外救的我,或许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北境百丈原古族,或许她不打算再回到北境,总之,她对我说,她是西境惊鸿阁的弟子,是在渊峙城外救的我。”
“这个救沈相的人……就是如今的惊鸿宗主疏叶?二十年前,沈相正值韶华之年,确也是风流飘逸的年纪。”慕秦一直低头看着棋盘,若有所思,并没有看沈拓。
“她那么快成为了惊鸿阁弟子,让我很感意外。”
“而北境古族一向又那么神秘,沈相当然想更接近秘密中心。沈相对疏叶宗主起了好奇之心。”慕秦一语中的,他的目光仍流连在棋盘上。
“殿下说得没错。东来大陆虽分五境,世所尽知,北境住着神秘古族,但我们既不知住着哪些古族,他们一族中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他们到底有什么罕见的力量,更不知他们会不会有一天走出北境。我们只知道他们住在百丈原,只知道他们有圣城落日,只知道他们神秘疏离,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
“我能理解沈相当时的心情。”慕秦似在像他往常那样悠然地笑,“然后,沈相的谋划开始了。”
“是,从我的眼睛看见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确信,她不会让我失望。一个背离了北境古族的人,以她为棋,以北境古族来破开东来宗的秘密,想想,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我当时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激动。”
“接着,沈暗在沈相的谋划下出生,你们的关系如你预想地破裂,然后,你回到中境,开始进一步的谋划。而你谋划的第一步,是谢家。”慕秦又将一子放入了棋盘中,落子声掷地有力。慕秦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棋盘。
“谢家不需要嫡系的下一代。”沈拓声音越加冷漠无情。
“但是,谢淹没有死在当年。”
慕秦终于从棋盘上抬起了头,神情精明自信,棋盘上,胜负已经分明。黑子被步步蚕食,白子占据大半棋盘。沈拓输了。
沈拓脸上浮起一抹讽笑,“然而,他会死在今天。”
“沈相这么笃定?”
“白汀刚有信到,谢家主将至神女矶。”
话音刚落,门外即有护卫禀道:“主子,神女矶到了。”
“哦,是吗?”慕秦立刻掀开车帘,凝目望向神女矶。
神女矶上,此时确有两人被困在了结界中。
白琅与叶无恙刚一离开渊峙城,便一路遭人追杀。及至东境,忽又有另一方势力加入,他们因与两方势力酣战多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俨然快要被逼至绝境。
就在这时,忽有一人从天而降,手持神兵,劈开结界,跃入结界中,转眼已至被围困的白琅与叶无恙身前,将二人紧紧护在了身后。
“她就是——谢淹!”慕秦紧紧拽着车帘,神情冷厉,威严漠然,目光却沉沉地看向那个手持神兵的纤瘦身影。
“她就是谢淹。她手上拿的正是落山白拂得东来宗相赠的神兵清狂。”沈拓唇边依旧泛着一抹微妙的笑。
“沈相!”慕秦蓦然一声大喝,“白汀是在哪儿遇到谢淹的?”
“南境,娲谷外。”
“那儿是无月国遗址!”慕秦一脸暴躁,怒气凛然地看着沈拓,再不复先前的淡定从容。
“不错,我将殿下带走后,让白汀去那儿救了谢淹,这样,白汀自然就能跟着谢淹回到谢家,作为我在谢家的眼睛。”
“沈拓,你居然敢……居然敢……”慕秦握紧拳,闭上眼,他突然有点不敢看向那个在阵中犹如在做困兽之斗的身影了。三年了,他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的女人,换了身份,换了名字,突然作为他的宿敌之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她不是德音,而是谢淹;他也不再是原信之,而是慕秦……三年前,沈拓算计了他们!三年前,如若他知道她就是谢淹,他不会在渊峙城接近她,他也不会陪她去南境,他更不会最后把她一个人留在南境……他不会去做他们之间做过的所有的事,他不会以为她已经死了,他也不会放任自己三年来一直思念一个死人,所有的这一切,他都不会做!可是,他怎么能想到她就是谢淹!然而,这一切,却都在沈拓的局中。沈拓果真该死。
“殿下,在谢淹眼中,信之已经是个死了三年的人了。而你与她相识时,她也并不叫谢淹。无论你们分开与否,你们之间,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她原本就是谢淹,也永远都会是谢淹,众所周知的谢家家主谢淹。”
“她明明就是……明明就是……”慕秦不敢看,却偏偏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明明心中无时不刻都在呼唤她的名字,此时,却有点害怕说出她的名字。
“如若不是你们三年前那场偶遇,我恐怕也无法得知谢祎竟变成了谢淹。殿下,她是谢祎,谢淹的长姐,谢淹的确死在了多年前的那场刺杀中。”沈拓的声音依然带着一种漠然的平静。
“沈相!”慕秦言语越发暴怒,“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她会死在今天,但她不会死在你的人手中!明白了吗?”慕秦终于在心中作出了决定。或许从他看到她出现在神女矶的那一刻起,这个决定已经在他心中生根了。他不能让任何人再算计他们,他要让她从此以后只能留在他身边。
所以,今天,谢淹必须死。但是,他要让谢祎活。谢淹死就死了,凭什么要让她成为谢淹?她不是谢淹,他与她就不会是三年前的那种结果。因此,他要让谢祎活。而且,从今以后,谢祎只会是他的人。
“既然如此……”沈拓顿了半晌,才又重新睁开眼睛,继续面无表情地道:“既然如此,就如殿下的愿。反正,没有什么能阻挡殿下。一个谢淹的生死,在这场局中,也根本无足轻重。”
“沈相,你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吗?不许你再提她的名字。”即使是谢淹,也不能。
“是。”
沈拓低垂敛目,悄悄掩饰了自己眼中的暗光。
谁也没有注意沈拓到刚才的停顿,心神全然被谢淹所牵动的慕秦没有注意动,守护在马车四周的护卫不敢注意。因此,谁也不知道,就在刚刚的某一刹那,有一些一直在东来大□□处流窜的气息悄悄地就附身到了沈拓的身上;谁也不知道,当沈拓在刚才重新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再只是沈拓。
神女矶,谢淹再一次试图破开结界,却也再一次被结界的反弹之力给震回了结界中。谢淹趴在地上,看向几乎已经筋疲力尽的白琅和叶无恙。
“抱歉,我来晚了。”
“你是……”白琅不认识谢淹,但他认得清狂。
谢淹撑着清狂站起,“我是谢淹,这是清狂,落山白拂所赠。我……知道沈拓和慕秦合谋针对你,他们想要窥探东来宗的秘密,但是,我没有想到,还有西境的人。”
“不可能!”叶无恙愤然打断了谢淹的话,“怎么会有西境的人?”
谢淹不以为意,只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叶无恙语咽。
谢淹接着道:“能够在神女矶设下这样牢不可破的结界,必是西境至强者。西境三宗,有太多这样的高手。”
“就是不可能!上云宗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叶无恙争辩道。
“我又没说是上云宗。”谢淹无意与少年心性的叶无恙继续争辩,她目光转向白琅,“中境丞相沈拓就是另一方的布局之人,他更加冷酷无情,他命人抓了苏易,以苏易相挟,让沈暗前去东来岛,沈暗现在恐怕正被困在九曲海沟中。”
“沈暗……是谁?”白琅问。他早就察觉到事情有异,但奈何他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此刻,谢淹愿意说,他自然乐意弄清楚。
“沈暗是——”
“他是惊鸿宗主的儿子,还没有我厉害,怎么可能去得了东来岛?”叶无恙再次打断了谢淹的话,不服气地道:“我是听闻他为了救治惊鸿宗主,离开了渊峙城,但是,他怎么可能去九曲海沟?”
“那你以为他去了哪里?”谢淹喘着气问。她默默打量着叶无恙,目光闪过一抹恍然。这个少年,正是谢淹应该的年纪。
“我曾经偷偷听苏易说,疏叶宗主其实是北境人,我原本以为他是去北境了……”从话语中,不难听出,叶无恙有点担忧沈暗。
白琅神情难辨,沉吟着道:“原来他是北境人。”
“他也是沈拓的亲子。”谢淹道。
“这样难道还不能说明上云宗和惊鸿阁都不可能是追杀我们的人吗?”叶无恙显然最介意的还是刚才谢淹所说的事,“原来沈暗还有这样的身世,他不会……难道是连墨宗的人?”叶无恙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楞楞地看向白琅和谢淹。
白琅和谢淹对视一眼,没有再理会叶无恙。
“所以,他们都真正的目标只会是我。”
白琅深思片刻,便几乎全然明白了所有的事。所有人都在等他,十八年期至,所有人都在等待东来宗为他开启仙灵结界。那么,他们最终的目的,毫无疑问,是东来宗的秘密!
“是。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是为了你。为此,他们可以暂时携手。“谢淹望着四周依旧不断在强化结界的修仙者,恨意满满地道。
“他们故意在这里截杀我,也是为了……让东来宗有人出来救我,让沈暗有机会进入东来宗。”
“可是,沈暗真的进得去吗?他们到底要沈暗去做什么?”叶无恙再次突然问道。
谢淹又看了一眼叶无恙,心道,这似乎只是个无辜被牵连的年轻人,应该是西境人,很担心沈暗。他怎么会与白琅在一起?谢淹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她定了定心神,重又将目光移向了结界。她该怎么破了结界,这才是现在最紧要的事。
却听白琅问道:“无恙,你觉得沈暗会答应沈拓去做什么?”
“沈暗就是一个散漫的人,他不喜欢复杂麻烦的事。他……”叶无恙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若是为了苏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去做。”
“他术法学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能怎么样。他是很聪明,可实在太懒散了。在惊鸿阁,就他一人能理真气壮地不停偷懒,还不是仗着所有人都宠着他。”
听完叶无恙的话,白琅点点头,目光移向谢淹。
谢淹立刻道:“他与沈拓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那是因为疏叶宗主是一个好母亲。”叶无恙一向都羡慕沈暗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他明明叫暗,却是那样一个明亮开朗的人。这一切,当然是因为他有个好母亲。
谢淹忽然沉默了片刻,问白琅:“会有人来救你吗?”
会吗?
会有人救他吗?
白琅也在心底问着自己。
“看!”
忽然,叶无恙大叫一声,猛然睁大了眼睛。
“那是……”白琅眼中突然迸射出灼目的火花,那是——东来宗的方向!
谁也没有料到,或许谁都在等待——当他们看到自东来宗仙灵结界内突然冲出一道耀眼的紫色光芒,直冲向神女矶的结界中心时,所有人都霍然明白了,东来宗的传说是真的!因为有了东来宗,才有了东来大陆上的一切。
神女矶上由西境至强的十位修仙者施下的结界,竟然就这样被破了!只被来自东来宗的一道光,就冲破了!
东来宗到底藏着什么样惊世的秘密?
东来宗……
慕秦唇齿间嗫嚅着这三个字,眼里的抱负与欲望尽露,然后目光却仍牢牢锁在神女矶上那道纤瘦的影子上。
“殿下,就在此等候吧。我去追白琅,至于谢家主,殿下可以让他消失了。”
“我倒不知沈相竟然是个隐藏的修仙高手。”慕秦有点意外,却也并不意外。他们之间,本来就从来都不坦诚。不过,此时,沈拓倒是难得显露出了几分强烈的欲望,不像一贯面无表情的他,因此,慕秦又意外地看了沈拓几眼。
沈拓却恢复了本来的神色,道:“殿下,事情就快结束了。”
“那沈相,去吧。神女矶上的事,我自会处理。”
慕秦看着沈拓急不可耐地离开,露出了一抹嘲讽似的笑。
此时,九曲海沟,丈冰屿。
“你还没走?”
沈暗有点惊喜地看到成昭竟然没有离开。
成昭看见沈暗醒来,只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将目光依旧移向了海上,“你昏睡了三天。”
“三天?三天,你都没走?一直在看着我?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的好啊。我是一个十分念着别人好的人,只要有人对我好,我都会一直记得。就像苏易,你听名字也知道,她并不是我的妹妹,只是我母亲从外面不知哪儿带回来的一个小女孩,母亲喜欢她,她也很会逗母亲开心,我从不会忘记,虽然我和她关系时好时坏,因为我总爱捉弄她,但她被人抓了,我还是会拼命救她的。”
“你话真多。”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些事。”
看到成昭似乎比先前愿意理他,沈暗越笑越灿烂。
“想让我带你进东来宗?”
“想,但也不想。”沈暗一点都不遮掩地道:“反正我不回去,他们应该不会对苏易怎么样。所以,我也不急。”
“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成昭有点意外沈暗竟然这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你告诉我啊。”沈暗不好意思地瞅瞅自己伤痕累累地身体,“我才刚醒来,怎么可能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好。”
成昭的应答,让沈暗更加高兴。他慢慢朝成昭靠近了一点,毫不顾忌地看向成昭。
成昭依旧没有躲避沈暗“火辣辣”的目光,平静道:“刚才,有一道光从东来宗冲出,直冲向杳川城外。”
沈暗心领神会,立刻便道:“这么说,仙灵结界要开启了?”
“故人将归,结界自然要开启了。”成昭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冷意。
与此同时,沈暗的双眸几乎迅速暗了下去。
“你不会让我进东来宗?”
“不会。”
“那你打算怎么对待我?”
沈暗依旧毫不躲避毫不避讳地看着成昭,似乎一定要听到成昭的答案。
成昭快速转头,避开沈暗的目光,神情依旧清冷,“我不会让你进东来宗。”
“你为什么要避开我的目光,你之前一直都不会躲避我的目光?”
成昭看着海面,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沈暗。
沈暗却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某些不同,微笑道:“我听到了你的名字,你叫成昭。昭为明,暗即暗,我与你注定是会相遇的。”
成昭忽然转身,语气急促地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沈暗愉悦地笑了笑,“只是,我觉得,不同的两个人,十八年,我与你相隔这么远,这样都能遇见,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吗?”
“那如果这是最后一面呢?”
成昭声音冷,神色更冷。
沈暗笑意来不及收起,突然僵在了脸上。
就在这时,月寞突然出现在了成昭身后。
成昭转身,恭敬朝月寞施礼。月寞神色苍白,眼中却涌动着一股急切,她安抚性地看了成昭一眼,然后朝沈暗走去。
“你叫什么?”月寞问。
沈暗看了一眼成昭,他脸上还着一丝落寞,但声音听起来依旧坦然真诚,“沈暗。”
“我是东来宗现任司主月寞。”
沈暗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但神色很平静,“哦。见过司主。”
月寞静静打量着沈暗,脑中恍惚又闪过了岚缇刚刚对她所说的一切。一切,都是天意。
“你是母亲是疏叶吗?”
“是。她是惊鸿宗主,现在……昏迷不醒。”
“她会醒来的。不,或许她已经醒来了,因为她必须醒来。”月寞言辞肯定地道。
沈暗有点不解,他又偷偷瞥了成昭一眼,然后才对月寞道:“谢谢司主,只是……”
“她有她必须要做的事。”月寞不容分辩地再次打断了沈暗的话,“而你……”
沈暗看着月寞,眉目间,愈加疑惑。
“成昭,你带他进去。我来为你们开启仙灵结界。”月寞突然转向成昭,成昭同样不解地看向月寞,月寞却一个挥手,将二人用结界捆在一起,然后便将二人推向仙灵结界。
“司主……”
成昭知道司主向来就是个果断决绝的人,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带他进去。这是你现在必须做的事。”月寞厉声吩咐,然后专注地闭上眼,开启结界,迅速将二人推进了结界内。
仙灵结界刚刚开启,便再度闭合了。
直到看到仙灵结界恢复如初,月寞僵直的身体似乎才得到了些许的松缓,然而,也仅仅只有片刻。
因为,沈拓先白琅一步到达了丈冰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