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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风明月好时光 ...

  •   在很小的时候,唐饰非就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早熟来。但他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令人自豪的,因为无论是谁在他那个位置上,都会变得十分早熟且懂事。
      ——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活不到长大。
      唐饰非是唐家的庶长子。他的母亲只是唐家最下等的一个丫鬟,某一天被身为唐家嫡系的父亲酒后乱性,于是唐饰非才得以出生。他出生的时候,父亲正和另一大家族虞家议亲,给他起这个名字,自然表明了父亲真诚道歉的心思,同时也是向虞家示好——你们家的女儿嫁进来,生下的孩子必定会是唐家正统的继承人。至于那本就是个意外的庶长子,不过是唐家文过饰非的一个工具罢了。
      虞家小姐进门第二天便发落了唐饰非的生母,对此他的父亲不仅不闻不问,还隐隐表明支持的立场来。唐家上下见家主如此宠爱这位新夫人,待虞氏更加恭敬的同时,有意无意地排挤起他们的“大少爷”来。
      为了能够活下去,幼年的唐饰非在唐家后宅、虞氏的掌控下艰难求生。他知道他这位嫡母下过不止一次黑手试图解决他,但他毕竟是唐家的庶长子,解决他并不会像解决他身为丫鬟的母亲一样简单且名正言顺。虞氏嫁过来第二年便生下嫡子,这使得她更加有理由一定要唐饰非这个占着她儿子长子位置的人死去——嫡子的名头虽然好听,但若是放任唐饰非不管,焉知等继位唐家家主之时,会不会闹得兄弟阋墙,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是的,在虞氏心里,唐家和虞家的脸面要比唐饰非的性命重要太多。
      唐饰非本以为自己的命运便是在虞氏手底下活下去,抓紧时间和机会组建自己的势力,有朝一日成为唐家的家主,找回并收殓生母的尸身,让父亲和虞氏为轻慢他而付出代价。他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但在他七岁那年,随着两位贵客的到来,他的命运被完全扭转,自此走上了一条大相径庭的道路。

      三界六族之中,三界即上界、中界和下界,六族即神族、仙族、人族、魔族、妖族和鬼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三界刚被划分出来不久之后,妖族是有过一段在中界生存的时光的。
      但随着后来人族、魔族和仙族的数量增加,这些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家伙们,精心策划了一场针对妖族的阴谋。这阴谋的过程我们已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那以后,妖族在神族的帮助与宽宥下,举族迁往下界,接受鬼王的统治与管辖——即使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
      在妖族之中,向来以龙、凤为尊。妖族丧失在中界的居住权之后,来到了鬼族的地盘休养生息,自然也得听鬼王号令。这令以往在妖族中说一不二的龙、凤两族族长十分不甘却又一筹莫展,妖族与鬼族冲突不断。直到国师夜将离横空出世,提出选取妖族优秀人才担任彼岸宫鬼使的解决方法,大家慑于国师的威严,才堪堪停息无休止的争斗。
      而这第一任妖族鬼使,自然是要从龙、凤两族中选,方能平息这两族的不甘之情。而这也标志着,龙、凤两族的统治早已进入尾声,下界依然是鬼族为尊,妖族的兴衰,不过在国师的一念之间。
      龙、凤两族本以为夜将离会各选一个子弟进入彼岸宫担任鬼使的,但夜将离知晓这两族自古以来的传统,并未答应两族族长的这个请求。在她看来,与其选一龙、一凤,不如只选择一个妖族,而另外一个名额,则由被选中者的护法使者担任。
      是的,当龙、凤两族还在中界一呼百应的时候,他们是有护法家族的。每个妖族成年之后,都会在护法家族中选择一名子弟作为自己的护法使者,并建立契约,契约一旦成立,护法使者就需要用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去保护与之建契的妖族的安危。
      ——这原本只是战时为了保护血统延续的一种仪式,但却一直传承到了现在,而在夜将离所统治的和平年代,如果不作死的话,大部分下界者都会善终的。
      ——只有龙、凤两族有护法家族,龙族的护法家族是虞家,凤族的护法家族是唐家。护法家族中有人、有仙、也有魔,任凭龙、凤挑选。一般来说,血统越尊贵的妖族,越有优先选择权,也越喜欢选择血统同样尊贵或者能力强大的护法家族子弟作为自己的护法使者。在妖族举族迁往下界的时候,唯一一起跟过来的人类,便是这两大护法家族中的子弟们了。
      但这个一直以来仿佛约定俗成的魔咒,在国师六年被打破了。

      藏红是凤族族长最小的儿子,又是嫡子,他母亲生他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九死一生才保住了这对母子的生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藏红自一出生便受到了父亲母亲以及全部哥哥姐姐的宠爱。
      藏红的父母十分恩爱,在普遍一夫多妻的情况下,依然保持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优良传统。当夜将离来凤族挑选可以作为她弟子的鬼使时,纵然有所不舍,但藏红的亲人都知道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所以当国师宣布她将收藏红为弟子、并把他带去彼岸宫时,整个凤族都十分高兴,并且有些小骄傲在里面——我们凤族的子弟是最优秀的,不然为什么国师选了我们而没有选隔壁的龙族呢?
      当时的藏红才五岁,不知道亲人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只知道自己即将离开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跟着只见过一面的国师,去到下界权力中心彼岸宫,而他日后的玩伴除了还未选出的另一位鬼使之外,便只剩下鬼王了。念在藏红年纪还小的份上,夜将离同意每年冬天允许他回凤族与亲人相处。很快她带着小小的藏红准备回宫亲自培养他,但在这之前,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没有完成。
      ——那就是从凤族的护法家族唐家中选出藏红的护法使者,同时也是另一位鬼使。

      传说中权力至高无上的国师带着凤族嫡幼子兼准鬼使藏红到达唐家、受到唐家上下的热烈欢迎与殷勤接待的时候,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子,唐饰非正在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数着他为数不多的私房钱。
      这在平日里若是被虞氏派来伺候他的嬷嬷看见了,定会被没收,但现在大家都去迎接国师了,虞氏虽依旧不许他入席,却也放松了对他的看管,
      而他的父亲、嫡母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都在前厅接待国师,希望能在这位掌握下界最高权力的女子面前留下好印象,从而获得去彼岸宫修行的珍贵机会。
      唐饰非不关心前厅的状况,他并不认为他那弟弟会入了国师的法眼,更遑论连国师的面都不会有机会见到的自己了。因此他依然决定按照自己既定的目标努力前进,为能够取代父亲成为众望所归的唐家家主而奋斗。
      就在他刚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清点完毕小心翼翼地收好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谁?”唐饰非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转过头来警觉地问道。
      “这么点还怕被偷了,你们唐家是有多穷啊?”
      唐饰非仍旧蹲在地上,仰头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你是谁?”他问。
      “我不告诉你。”对方说,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他。
      唐饰非站起来。
      这是个很英明的决定,因为唐饰非发现自己站起来之后,就要比面前这个小孩子高了,气势也更足了。
      “你是谁?”唐饰非又问了一遍。
      对方衣着不凡,年纪不大,又在这个时候来到唐家,恐怕除了国师新收的凤族鬼使之外不作他想。唐饰非无意得罪他,却也不怕他,他只是觉得这个装大人的小孩子很好玩,所以想逗逗他。
      ——殊不知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看唐饰非似乎有些生气了,好不容易溜出来又抓到一个活人的藏红生怕对方不肯跟自己玩了,忙道:“藏红,我叫藏红。”
      “我叫唐饰非。”唐饰非伸出自己的小手。
      “唐饰非,是‘明辨是非’的‘是非’吗?”藏红摸了摸他软乎乎的手,高兴地说,“你父母给你取的这个名字真好,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
      唐饰非闻言,心情有些低落:“不是。是‘文过饰非’的‘饰非’。”
      藏红却没有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又问道:“你也是唐家的人吗?”
      唐饰非心想我都姓唐了能不是唐家的人吗,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是的。”
      “那你怎么没有跟他们去前厅?我在前厅没有见过你。”藏红道。
      唐饰非道:“我去过前厅的,前厅那么多人,你记不住也很正常。”
      “不,我记得住。”藏红执拗道,“我没见过你,所以你肯定没去过前厅。这不行,我得跟你们家主说道说道——”
      担心这个小祖宗闹完事走了之后受罚的还是他自己,唐饰非只得违心道:“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只是唐家的一个小厮,是没有资格去前厅的。”
      藏红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唐饰非所说是真是假,但藏红能看出来,不管唐饰非究竟是何种身份,自己家中任何一个小厮都比他过得好。
      “小厮就小厮吧,反正我总归是要选一个护法使者的,不如选个能伺候我的,”藏红嘟囔道,“至少看着顺眼,就前厅那些歪瓜裂枣还想去彼岸宫……”
      幼年的藏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没想过,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还是他伺候对方的时间要稍微多那么一点点。
      “你说什么?”唐饰非以为藏红在跟自己说话,没有听清,故而问道。
      “没什么……”藏红话刚说了一半,往常伺候唐饰非的嬷嬷这时刚好走了过来。她显然是认识藏红的,一边陪着笑脸邀请藏红再次到前厅去,一边呵斥唐饰非不务正业就知道玩。
      唐饰非(两眼放空):行行行,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藏红嫌恶地甩开了嬷嬷试图把他抱起来的手,指了指唐饰非,大声宣布道:“回去可以,但我要带上他!”
      唐饰非心想,小祖宗,你能别再给我找麻烦了好吗。
      嬷嬷不便阻止藏红坚持要把唐饰非带上的举动,只好暗中瞪了唐饰非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就这样,唐饰非被藏红拉着去了前厅,后来又被藏红拉着,去了唐家以外更广阔的的天地。

      当年收徒的时候,虽然藏红比唐饰非更早地拜入夜将离门下,但其实也差不了几天;而唐饰非比藏红大两岁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夜将离决定让唐饰非做师兄,藏红做师弟。
      ——后来的唐饰非其实有些后悔没能阻止师尊这个决定的,因为这间接导致了他每次听到藏红叫他师兄之后都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即使当年藏红是师兄,他也照样能把“师弟”叫得令人春心荡漾。无论如何,那都是藏红对唐饰非的专属称呼啊。
      彼岸宫里的鬼王夜檀雅与新来的两位鬼使年纪相仿,对于新加入的小伙伴,他表示出了热烈的欢迎。自小他就生活在彼岸宫中,没有同龄的玩伴,唯一的慰藉是一只还未能化形的纯黑的母猫狸奴。彼岸宫中禁情绝爱,不可能有除国师之外的任何女性存在,能够拥有一只母猫作为宠物已经是极限了。
      唐饰非十五岁生日那天,夜将离认为他能够独当一面了,决定放他出去历练。同时,藏红和夜檀雅也照例送了他生日礼物。
      夜檀雅的礼物很中规中矩,是一件由上等丝绸制成的御寒衣物。相比之下,藏红的礼物则跳脱了许多。
      他送了唐饰非一根鸡毛掸子。
      收到这份礼物的唐饰非哭笑不得,却也不好辜负了藏红为他做鸡毛掸子的一份心意,只是把它摆在卧室的一个角落里。在唐饰非出门历练的这些日子里,无人看管,它便慢慢地染上了灰。

      当藏红发现自己居然对师兄有非分之想的时候,他已经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意了。
      他想看他、想碰他、想跟他说话,想让他为自己而笑、为自己而哭;他想自己视线所及全是他,也想他视线所及全是自己。
      藏红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且不说男性和男性本不该在一起,他和唐饰非又是师兄弟,彼岸宫禁情绝爱,国师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藏红只能用尽全副心神克制住自己,并把这浓烈的爱意深埋心底,担心把唐饰非给灼伤。
      但他仍然不能很好地管住自己,也只有藏红自己知道,有多少次他和师兄单独相处的时候,心中那份浓郁的感情都差点喷薄而出,而又有多少次,他想大声地宣布他爱唐饰非,就像当年他坚持要把唐饰非从唐家带走,让他当他的护法使者,跟他一起进彼岸宫修行一样。
      但他不能。
      痛苦压抑的藏红在那段时间里很是迷茫,他想告诉唐饰非他爱他,又担心唐饰非拒绝他;甚至国师的惩罚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他只是害怕唐饰非从此远离他、让他看不见他。
      于是,每想唐饰非一次,藏红就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羽毛来。久而久之,被拔下的羽毛越来越多,攒了半年,就足够做成一根鸡毛掸子,哦不,是凤毛掸子了。
      彼时十五岁的唐饰非正好学成,即将奉国师之命出门历练;十三岁的藏红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唐饰非过生日时、即将短暂地离开之时,把那凤毛掸子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他。
      同时送出的还有他满腔的爱意,仿佛他把它们送出去之后,自己便不会再有、不会再痛苦了似的。
      紧接着又一个冬天到来,藏红按例是可以回到凤族栖息的地方,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的。但这次他选择了留下,草草去信说明了自己不能回家的拙劣借口,留在了彼岸宫。
      他不知道唐饰非此时到了何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他想等着他,担心他回来之后找不到他。
      藏红想在唐饰非回到彼岸宫中的第一眼,看到他。

      在来到彼岸宫之前,藏红以为他会成为三界之中最强大的凤凰,辅佐长兄再现妖族当年的辉煌;进入彼岸宫跟随国师修行之后,藏红以为他会成为举世闻名的一代鬼使,拥有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力,为下界谋求发展和幸福;在发现自己爱上唐饰非的那一刻,藏红以为自己会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烂在心底。
      但这世上大多的情况,都是事与愿违。
      藏红十六岁那年的春天,外出游历了三年的唐饰非回到了彼岸宫。
      对于前来迎接自己的师弟,唐饰非是很惊讶的。他以为,师弟也该外出游历了才对。
      他不知道藏红喜欢他,就像他不知道藏红送给他的凤毛掸子之中藏了多少深沉的、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于是唐饰非放任藏红跟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注意到三年前离开之时被他扔到角落的、已经积了不知多少层灰的凤毛掸子,准备把它和一些他不再需要的东西一起扔掉。
      唐饰非拿着它准备开门,猛然间注意到藏红也在他的房间里,想起这是藏红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虽然感到抱歉,但真心觉得自己用不上它,只能不好意思地朝藏红笑了笑,打算出门把它扔掉。
      但他却没能出的了这个门。
      因为,藏红不打算忍了。
      藏红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充满爱意的礼物被对方弃若敝屣,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的人里自己远去。因此,在看见那落满灰尘的凤毛掸子的第一眼,藏红就当机立断锁住了门。
      在唐饰非试图开门的时候,藏红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当年比唐饰非矮上一截的藏红已经长得跟他一样高了,他一只手环住唐饰非,另一只手轻轻拂落唐饰非提的东西,只把那沾了灰的凤毛掸子小心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唐饰非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藏红。
      藏红紧紧盯着他的双目。多年的思念与爱意仿佛在一瞬间决了堤,喷薄而出,一去不复返。

      后来的后来,当国师收了萧敛平为关门弟子,当夜檀雅和狸奴之间的事情被发现,当国师诘问唐饰非,既然是藏红先喜欢的你,你为什么不拒绝他的时候,当龙凤两族一起跌入维度隧道消失于世需要藏红传宗接代的时候,唐饰非总能想起十八岁那年他游历归来的夜晚,相处多年的师弟阻止他扔掉那把凤毛掸子,向他宣泄爱意的那一瞬间。
      他再没有经历过那般激动的心情和甜美的夜晚,也再没有遇到过第二个如藏红一般愿意护着他、爱着他的人。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抑或得知那凤毛掸子的来历之后,唐饰非才知道,自己对藏红也是有些许好感的。如果不是藏红,他说不定还在唐家后院中苦苦挣扎,而不会有被国师收为大弟子的幸运。
      诚然,一开始的唐饰非并不像藏红爱他那样爱藏红,但是看到藏红为了他不惜忤逆国师的坚定,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藏红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弟,从小被父母亲友千娇百宠地长大。他不忍心让藏红得不到他想要的。即使同为国师的弟子,但唐饰非仍然觉得藏红和他不一样。
      藏红是天之骄子,他想要的一切都因该得到。而他是因为藏红才有这一切的,既然红想要他,他就应该给他。
      而就在给他的过程中,他爱上了他。
      最终,比藏红爱自己,还要爱他。
      唐饰非以喜怒无常武装自己,却把最温柔的一面留给藏红;藏红以博爱应对世人,却把专情留给了唐饰非。
      或许当藏红把唐饰非从唐家带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便已经纠缠在了一起,再也不能分开。

      再后来,唐饰非收了新任圣女夜未央为弟子,又回到妖族,为远在黄泉殿的藏红选一位弟子,作为下一代鬼使来培养。
      唐饰非的弟弟做了唐氏的族长,曾迫害过他的虞氏也活得好好的。但是当唐饰非回到唐家之时,两人都战战兢兢,生怕鬼使大人一个不高兴就解决了他们。
      毕竟,以唐饰非现在的身份,解决他们简直比当年虞氏解决他的生母还要简单。
      唐饰非无意跟这对母子过不去,他现在已经是彼岸宫的人,与唐氏再无干系。他只是收殓了生母的骸骨,把她葬在芳菲冢中,然后便启程离开了。
      唐家的人确实没能给他良好的成长环境,也劝说过他和藏红分开。但唐饰非也懒得去恨他们了,至少在唐家,他遇见了藏红。
      藏红是他的全部。他的心里只有藏红,再装不下其他任何人,无论是爱,还是恨。
      而唐家的人,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将一直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因为他们开罪了两位鬼使。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报应吧。
      在去往妖族最大栖息地的路上,唐饰非捡到了两只小狐狸。
      稍大的那只小狐狸毛色通红,气息奄奄,却依然护着他的弟弟,保护他不受伤害。
      唐饰非试图把这兄弟二人分开救治,那狐狸哥哥却一直紧紧地抱着他的弟弟不松爪。唐饰非看着狐狸兄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起。
      如果当年不是藏红……
      唐饰非最终带回了那只叫做星猎的狐狸哥哥,把他的弟弟不喜留在狐族教养。他对星猎说,如果你想保护你爱的人,就需要变得更强。
      唐饰非带着星猎向黄泉殿而去,他知道,藏红就在那里,等着他。
      ——就像多年前,藏红一直等着,游历归来的自己一样;也像这些年在彼岸宫,他一直等着藏红从黄泉殿回来一样。
      ——幸运的是,他们都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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