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良辰讵可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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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待十六年，春。
对于常年生活在四季飞雪的黄泉殿的夜可待来说，春夏秋冬不过只是传说中代表时间变换的符号罢了；但是她唯独对春天这个季节印象很深，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一直伴她长大的鬼使夜飘雪都会短暂地离开一段时间，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几乎无人问津的冰雪宫殿。
在她幼年，夜飘雪离开时，还会请来其他鬼使暂时看顾她一段时间。但是随着她的长大，夜飘雪开始教导她成为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圣女，于是她一个人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除了修行之外，黄泉殿的事务她也逐渐开始上手了。
夜可待信步走出黄泉殿，遥看那一望无际的银装素裹的世界，期待着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影能够出现在眼前。和她一同生活在这里的白色妖族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些活泼好动的还走上前来主动和她打招呼。
“小可待也出来玩了！”黄景仁看见她出来，高兴地说，“跟我们一起吧！我家新生了小崽子，摸起来可舒服了……”
夜可待笑着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替我跟蕊姐问好。”
于是黄景仁便回去继续逗弄他的孩子去了，夜可待则继续在漫天的风雪中寻找她心中的那个人。终于，等到夕阳西下，风雪渐息，一个与白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被夜可待一眼认出。
“星猎！”她急匆匆地跑上前去，用力抱住了他。
夜飘雪也回身抱住夜可待，微笑道：“可待，有没有好好做事？”
“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来嘛。”夜可待皱着眉头，状似抱怨地说道。
“你可是不愿再待在此处了？”夜飘雪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问道，“也是，你本无甚过错，是当年我一意孤行，把你要来留在黄泉殿抚养……历代圣女，本该在年节时接受万鬼朝拜的，你从出生长到现在都能嫁人的年纪，该有的尊荣却一次都没有享受过……到底是我耽误了你。”他叹道，“我此次回来之前，已经给宫里通了信，不日便会带你回去，为你择一位好夫婿。”
夜可待嘴唇抿了抿，到底还是没说些什么。
毕竟，只要是夜飘雪希望她去做的事，她是永远不会拒绝的。
夜可待知道夜飘雪每年春天去的是哪里，去祭奠的是什么人。那是上一位圣女，一位名唤未央的女子，同时也是她的前世。她也知道夜飘雪深爱着夜未央，也正是因为夜未央，她才会被夜飘雪带到黄泉殿抚养至今。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夜飘雪的想法，只能故作轻松地换了话题：“你要带我会宫吗？宫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我倒是忘记跟你说这个了。”夜飘雪失笑，牵着夜可待的手进了黄泉殿，缓缓道：“之前来过的清风使唐饰非和明月使藏红两位师祖你是知道的，飞花使顾仁顾大哥和他的伴侣连爵公子不经常在宫中；你没有见过的，大概只有被逼得兢兢业业的鬼王夜扶明王上，还有身居后宫的王后娘娘了吧。”
“王上和王后娘娘，就是将会给我指婚的人吗？”夜可待问道。
“王上是下界最高统治者，不过你的婚姻大事自然要以你的意愿为主。”夜飘雪说，“据我所知，如果不是你个人意愿特别强烈的话，你将来的夫婿人选很可能在那几位预备鬼使中选择。至于王上的两位小公子，他们年纪还小，所以不在备选之列。”
夜飘雪顿了顿，又说：“不过，两位小公子还是很可爱的。等你回到彼岸宫见到了夜惊泷和夜惊晗，肯定会成为他们的好朋友，好姐姐。王后娘娘把他们教导得非常好。”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夜可待不太喜欢同样被夜飘雪评价“可爱”的那两个小家伙，准备早点回到彼岸宫拒绝那些预备鬼使。
她心中只有面前这个陪伴了她十六年的男子，只是他心中好像并没有她。
“既然你想——”夜飘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吧。”
两人收拾完毕，先后跨入黄泉之镜，过了奈河，到达彼岸宫。
彼岸宫向来以清幽神秘著称，但自从十二年前王上大婚，性格活泼的王后娘娘嫁入宫中，彼岸宫便比往常多了些烟火气。再加上自从夜可待被寻回，宫中禁情绝爱、不许其他女子出入的国师时代的旧例也被废除，此时更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象，象征着鬼王权力的如日中天。
得知飘雪使带着圣女回归，鬼族上下一派喜气洋洋。自从上代圣女身陨、当代圣女甫一接回便被送去了黄泉殿，每次年节上万鬼朝拜圣女的习俗几近消逝。如今鬼族众人终于见到了活的圣女，鬼族昌盛的象征和图腾，怎么没有不好好庆祝的道理？
“那么我倒是来得巧，有缘得见你们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女了。”
夜飘雪和夜可待还未进入正殿，便听见一位女子爽朗的笑声从其中传来。夜可待正暗忖没听说过彼岸宫中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只听身侧夜飘雪笑道：“我道是谁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此处作客，原来竟是无极阁的萧少主。不知令尊令堂可都还好？”
萧柳笑道：“自是好的，多谢飘雪使大人关心。我此次出来，也不过是觉得在家中太过无聊，才想找找乐子的。不料我的运气却是极好，一下子就赶上圣女回宫了！”
夜可待跟在夜飘雪身后走进正殿，又听一位少年笑道：“萧姐姐的运气确实好，这些日子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还能找到彼岸宫来，我真是佩服不已。听姐姐讲述路上见闻，我都想去求求父王母后，跟姐姐一起浪迹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呢呢！”
萧柳闻言，用手轻点了一下夜惊晗的额头，笑骂道：“你才多大年纪，就开始像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定要告诉你父王母后，治你一个唐突佳人之罪！”
夜惊晗也不恼，只是捂着额头，笑眯眯地说道：“若是为了姐姐受罚，那我可是心甘情愿的。”
夜可待很少见到生人，又是在彼岸宫这样恢弘大气的地方，她没来由地有些紧张，手心出了点虚汗。一直牵着她的夜飘雪注意到这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向众人介绍道：“好了，闲话少提。这位便是咱们鬼族这一代的圣女，同时也是我的弟子，名唤夜可待。”说完，他弯下腰来，鼻尖轻蹭到夜可待的鬓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在外面就不要喊我星猎了，还是叫师父吧，免得给人落了口实。”
夜可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是心中不免难过起来。
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就不该回彼岸宫的。
夜惊晗的目光在夜可待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恰到好处，很快垂下目光，微微向前倾身做出一个行礼的姿势，道：“原来是圣女师姐，吾名夜惊晗，愿师姐万福安康。”不过语气略显生疏，与之前和萧柳的打闹熟稔大相径庭。
夜可待有些拘谨地回了一礼。一旁萧柳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赞道：“不愧是鬼族这一代的圣女，这模样瞧着可真是水灵，难怪飘雪使大人把你藏在黄泉殿那么久，不愿意给我们看呢。我是无极阁萧柳，家中长辈与王上有些许交情，如今觍颜来彼岸宫做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若是圣女不嫌弃，我自是愿叫圣女一声姐姐的。”
夜可待道：“怎会嫌弃……听萧姑娘的意思，萧姑娘比我要年少些？那我可真是虚长了这几岁了。”
有萧柳这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姑娘在，夜可待也不似之前那么拘束，跟夜惊晗等人聊起天来。夜飘雪对于她能融入同龄人的圈子之中很是欣慰，略略嘱咐了她几句，便先一步去拜见师父和师伯了。
夜可待自觉初来乍到，在黄泉殿清修的十几年也无甚有趣的事情可讲，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沉闷的性子，便只是坐在一旁听着萧柳和夜惊晗二人讲话。萧柳年纪虽不大，却从小被当做无极阁的继承人来培养的，待人接物很有一套，此时为了活跃气氛不至于冷落了鬼族圣女，便说道：“不知夜姐姐可知道前代圣女的故事？”
夜可待道：“知道一点。”
夜惊晗笑道：“师姐怎会不知？我之前听父王说，飘雪使年轻的时候，可真是那位圣女的贴身护法一样的人物，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现年飘雪使大人更加成熟稳重了，我可真没想到他年轻时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愣头青！”
贴身护法一样的人物吗……夜可待垂眸沉思。看来，星猎爱那位叫做夜未央的圣女，是爱惨了的啊。
他的心已经被那个叫做夜未央的女子塞得满满当当，怎么还会有空隙安顿她的脉脉情意呢？
“惊晗，你又在这里编排飘雪师叔的事情，小心他听到了揍你。”一个含笑的温润声音从门外传来，夜可待抬头看去，只见那与夜惊晗长相仿佛、却又比他平添了些许庄严肃穆的少年走了进来。
“我说哥你总是板着个脸干什么，飘雪师叔又不在这里，”夜惊晗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道，“师姐，这位是我哥，夜惊泷。”
夜惊泷朝夜可待略施一礼，简单道：“惊泷见过师姐。”
夜可待连忙起身回礼，然而这位鬼族继承人气势十足地挥了挥手免了她的礼，夜可待只好尴尬地维持着一个并不舒服的动作，后来还是萧柳拉了她一把，让她坐下。
“你们……也差不多了吧？”夜惊泷努力做出一副和善的样子，但是他的面相却给他这副心意打了折扣，“父王着我来请圣女师姐，今日师父和师公也来了，还有两位师祖都在席上……萧少主也跟着一起吧。”
“舅舅也来了？”萧柳惊喜道。
“娘去吗？”夜惊晗突然问道。
“娘向来和师公不对盘，所以……”夜惊泷勉强道。
夜惊晗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语，一言不发地跟在众人后面，向宴厅而去。
为了迎接在黄泉殿清修多年的圣女回宫，彼岸宫这一次的晚宴可谓是空前盛大辉煌。夜可待被夜飘雪带着，辗转于各个席位之间轮番与前来参加晚宴的妖族、鬼族和魔族相结识，昭告圣女身份；主位上与夜扶明并肩而坐的王后笑意盈盈，一点也看不出她对于连爵和萧柳到来的不满。
晚些时候，等宾客大都散去，夜可待才有机会向夜飘雪问出那个她见到传说中的王后娘娘第一眼就产生的疑问：“星猎，我记得你说过，很久之前，有一位顾姑娘来黄泉殿看过我——”
“没想到你居然记得。”夜飘雪喟叹道，“不错，当时大家都以为顾姑娘会成为王上的爱人，但不知为何顾姑娘拒绝了王上，因此王上服从了你两位师祖的安排，权衡之下选择了虞家的小姐，也就是现在的王后娘娘。当年虞姑娘嫁入宫中还是很高兴的，但等后几年得知王上和顾姑娘之间的过往之后，便逐渐和王上产生了嫌隙……再加上萧少主是顾姑娘的外甥女，连爵公子又是顾姑娘的兄长，因此王后才格外不喜欢他们来彼岸宫。”
夜可待闻言沉默了一瞬。“那……那位顾姑娘，现在如何了？”她情不自禁地问道。
“连爵公子已经给她去了信，邀请她来彼岸宫一聚，目前还没有回音。”夜飘雪道，“不过我估计她是不会来的，她若是来了，恐怕宫里又不能安生了——当年就是这样，她总是能把大家搅得团团转，跟她哥哥连爵公子一样。”
夜飘雪看着夜可待，语重心长地说：“可待，以后你就要在彼岸宫中生活了，我提前把这些事告诉你，是为了你能够在这边活得更好。我们和那位顾姑娘关系不大，想必王后娘娘不会太过为难你；平时和王上还有两位王子要避嫌，做好圣女该做的工作，不要妄图插手你不该管的事情。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住，千万不要参与进去，明哲保身是最合适的选择。你是圣女，由于身份使然，很多人会想要利用你，所以你必须学会保护好自己。我只担心之前你生活的环境太过单一，等你出嫁之后我回黄泉殿，恐怕也是要日日担心着你的……”
夜可待抿唇不语。
她不想这么早出嫁，也不想留在彼岸宫。她想一直和她的星猎在一起，但对方心中好像只有她的前世。
那是她，又不是她。
有时夜可待半夜醒来，会听到夜飘雪梦中的絮语。于是她知道他希望夜未央来世不做圣女，也不与他相见；但事实却是，夜未央的来世必为圣女，也被他亲自抚养长大——那是她。
夜可待不知道如果她没有一个被夜飘雪深爱着的前世，还会不会在今生得到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心？他对她所有的感情是不是都建立在前世的基础上，如果没有前世，他会不会对今生的她不屑一顾……
第二天白天，等夜可待被夜飘雪叫醒一起去正殿用膳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餐桌上多了两个年轻男女。
那名女子名叫绯月，自我介绍说是明月使在妖族的后辈；那名男子则是她的朋友，叫做安迟瑾，两人路过彼岸宫，恰逢举行欢迎圣女的宴会，便前来拜会明月使。
夜可待注意到，当夜扶明看到那位叫安迟瑾的年轻人的长相时，少见地愣了一瞬，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同样知道这背后故事的长辈们也都缄默不语，只是瞒着王后和小辈们罢了。
毕竟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再拿出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而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并肩作战的时光，也终究随着物换星移，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口耳相传里。
夜惊泷等人并不太了解上一辈之间的恩怨，因此他们和萧柳、绯月以及安迟瑾相处得都还不错。接触之后，夜未央逐渐发现安迟瑾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即使面对王后虞兰梦略带敌意的口气，他也从不介意，但也不说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
如果一定要嫁给一个人，夜未央宁愿嫁给安迟瑾，这个他并没有深入了解也和彼岸宫没太大关系的少年。如果远离夜飘雪能够让她放弃自己心中的爱意，那么她宁愿远离，生生世世再不相见，或许才能说服她放弃。
但他们现在都太年轻，夜扶明也没有要圣女立刻出嫁的意思，而谁又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呢？夜扶明在二十三岁那年娶了十七岁的虞兰梦，而按照虞兰梦的想法，是希望她不要太早嫁人，等到彼岸宫的继承人及冠，再做打算的。
毕竟夜惊泷只比她小五岁。
而夜飘雪，她的星猎，却足足比她大十八岁……
绯月和安迟瑾到底没有在彼岸宫逗留太久，但是在他们走的前一天，夜可待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是在彼岸宫后殿一个隐秘的角落，她偶然听见似乎有人在争执，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夜可待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竖起耳朵仔细捕捉着灌木丛后面的动静。
“瑾哥儿，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这是绯月的声音，似乎有些急躁，“我们的事情你父母也是同意的，你又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试试呢？”
“我们都太小了，绯月姐，”安迟瑾的语气八风不动，“现在还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年纪。”
绯月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安迟瑾的下一句话堵住了她的欲言又止：“绯月姐，如果我们最终会结婚，那么无论晚多少年都会结婚。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无论早多少年都不能在一起。你是龙族仅剩的族人了，只不过被我父母抚养长大才对我有了这种心思，我相信再过几年你会找到真正爱你的那个人的。”
“毕竟你当了我那么多年的姐姐，我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的。”
后面的话夜可待没有再听下去了，她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由迷茫了起来。
她真的爱夜飘雪吗？还是仅仅因为自己被他抚养长大？如果十几年前接过她的不是他，而是其他鬼使，她也会像爱夜飘雪一样爱他们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自始至终，星猎一直都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啊。
她想起星猎三番五次的推拒和说要为她找一位好夫婿的话，心中不禁又隐隐作痛起来。但是她已经等不及了，她怕她现在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即使像鬼王一样失败了又怎样呢？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自己匆促嫁人，和星猎再不相见——可最好的结果却是自己能够得到星猎的心与爱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夜可待匆匆离开后殿，直奔夜飘雪的休憩之处。
夜飘雪正在整理回黄泉殿的行李，那里不能没人太久；一件件排开叠好的衣服再一次刺痛了夜可待的眼睛，让她更深刻地意识到，如果再不说，夜飘雪可能就不会等着她的婚事敲定，而是直接离开了。
而他们的再次见面只会是在自己的婚礼上，在新郎不是他的婚礼上。
“星猎！”狂奔而来的夜可待气喘吁吁，朝屋里的男子叫道。
夜飘雪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道，“怎么这么急。”
看着夜飘雪含笑的双眸，夜可待没来由地胆怯了。
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对方，叫道：“星猎。”
“我在。”夜飘雪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部。
“星猎……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在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中，夜可待语无伦次地说道，“我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可你就要走了……”
“我也喜欢你啊，可待。”夜飘雪说，“这是怎么了？你若是不想我这么早离开，我可以在陪你些日子……”
“我说，我喜欢你，”夜可待抬起头，直视夜飘雪的双眼，“就像王上对顾姑娘的那种喜欢……就像你对我前世那样的喜欢。”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话：“你对我，有没有这种喜欢呢？”
“傻孩子。”夜飘雪轻轻摸了下夜可待的头，叹道，“我若是不喜欢你，在你可以被送回彼岸宫的时候，我就让他们把你带走了。”
“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黄泉殿并不是一个令人孤独的地方，有黄景仁他们陪伴，我们每天都可以过得很快乐。但因为有你在身边，我才会觉得幸福。”
“那你还说要我回宫嫁人……”夜可待抱怨道。
夜飘雪沉默了一瞬。
“我确实喜欢着你，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夜飘雪郑重地说，“关于你的前世，那已经过去太久了，而且她给我带来的，远不如你给我带来的多。我感谢因为她的缘故你来到了我身边，但我有时候也会想，可待，你正年轻，将来会有一个英俊的少年比我更爱你，而我已经老了，当我走在你的前面，我不忍让你去感受孤独的痛苦。所以我宁愿远离你，似乎这样就能够说明我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爱你……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被你喜欢上的那一天，但如今我有了，我就会尽最大可能地给你幸福。”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星猎，”夜可待把他抱得更紧，“在那些不幸发生之前，我们要好好珍惜现在啊。”
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
无论之后发生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良辰讵可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