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赋》祺然归人

18、第十八章：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二）

　　我看着他胸口处的伤口，有些犯难，若是今日要为他处理伤口，定然要剥开他的里衣，这且不说于理不合，我自小到大也从未看到过男子的身体。
　　“继续。”男子接着开口，有些低哑地说道。
　　“伤口在里面，若不……你自己上药？”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又不怎么熟悉上药的过程，且手臂几乎无法动弹，如何上药？”过了许久才传来男子回答的声音。
　　我有些犯难，便准备点开屋里的蜡烛，刚刚起身，就被男子一把抓住，只听他问道：“你要去哪？”
　　我轻笑了一声，此刻的他倒真的有些小孩子的模样，耐心回答道：“去点灯，为你上药。”
　　“……不要。”男子犹豫了许久才回绝道。
　　“为何？”我问。
　　“你一个女子，不方便。”他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那好。”我也不强求，毕竟男女大防，且不论他是否已经婚娶，我却是真的已经成了太子的未婚妻，成婚之日迫在眉睫，实在是无法做到。
　　“那该如何？”男子又问我道。
　　“若不……你自己上药？”我还是想要让他自己上药，他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只好解释道：“方才只是肩膀，衬着月光，也还是依稀能见得到，如今胸口处，恕我实在无能为力。”
　　我的话音未落，就感觉右手有些微微的疼痛，原来竟然是他一把抓起我的手，朝着自己的胸口处伸去，因为挪动了受伤的手臂，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到我有些湿润的掌心，绽开一朵有些温热的水花。
　　“嘶……就是这里，你弄罢，我闭着眼，不看，免得你不好意思。”男子将我的手放在伤口附近之后，闭上了双眸，淡淡说道。
　　“你方才……”我边给他上药，边开口道。
　　不等我说完，男子便打断我的话，道：“我不是故意的，情急之下才想出这种下策，若不然我便要血流致死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方才用劲过度，第一，捏的我的手腕有些痛，第二，你一动，伤口又裂开了。”我有些无奈，对于这种事情，我不会过多计较，本来他也不是有意的。
　　“哦。”男子听到我的回答之后，轻声应了一下，又闭上双眸。
　　“痛不痛？”我问他。
　　“还好，能受的了。”他回道。
　　然后是很长的一段沉默，男子似乎已经睡着了，我为他上好了药之后，准备起身点灯，突然间，袖子被男子紧紧抓住，不肯松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梦呓的呢喃之语：“别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
　　我嘴角上扬一个弧度，小孩子一般的脾性，倒是有些有趣。
　　方才那般凶神恶煞，如今倒好，睡得这么熟，还说起了梦话了。
　　“好好好，我不走，陪着你，行不行？”我有些无可奈何地回答道，又慢慢地将他的双手放回床上，映照着清冷的月色与满天繁星，静静打量着眼前男子面容。
　　高挺的鼻子，一双丹凤眼的眼神里透出凶气，明明应该是一个极为清澈通灵的俊逸少年，却不知为何，周身总是透着森森威慑之力，稍微靠近了些，便会被震慑的无法直视，而臣服在他的膝下，极有气势，双唇紧抿，分明是个薄唇的凉情男子，却是有足以让妙龄女子情窦为他所开，不到痴迷的程度，却有一种想要攀附他的意愿。
　　我承认，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不禁想要更细一点打量他的容貌，于是我慢慢凑上前，男子似乎感受到了我的靠近，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好奇，困意席卷而来，如狂风一般，挥之不去，我双眸缓缓闭上，一夜安眠。
　　第二日，日上三竿。
　　我一大早便起了身，自己梳了妆，害怕有人发现那名男子，不免有些焦虑，却又一直等不到他清醒，许是实在有些累了，我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不见他醒来。
　　正在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后院墙壁附近有人移动的声音，心下一喜，知道这是苏栉风来了，却又十分焦急，到时候若是他看见了那个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也说不清了。
　　念及此，我立刻走出寝房外，在后院拦住了苏栉风。
　　几日未见，苏栉风竟然有些消瘦了，却还是一见了我就露出那狡黠的虎牙，朝我咧嘴一笑，似乎之前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对我说道：“早安，星华，这几日有没有想我？”
　　“想。”我这次没有打趣他，而是有些正经的回答道：“有点想你了。”
　　苏栉风一愣，不确定地再次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近日有些想你，你不在，无人与我玩闹了。”
　　他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想是什么意思，明白自己会错意以后有些尴尬，只好径直朝着我的寝房走去，我见到他要走，立刻拦住他。
　　“等等，要不你带我去买些衣裳罢，我的衣服有些破旧了。”我马上想到了引他出门的理由，说道。
　　“前几日你不是已经买了么？这才几日，竟然已经旧了？我过些时间派府中的婢女去挑最好的给你送过来，今日我来，只是看看你。”苏栉风说道。
　　“那好，我们去前厅罢。”我想要带着他前去前厅，然后在伺机告诉那个男子，让他离开。
　　“为何？莫不是寝房有什么我看不成的？”苏栉风笑了笑，一脸期待地望着我，说完便脚下生风一般地跑向寝房。
　　我注意到了，他今日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却也不知道何处不正常，也没功夫和心思去想那些，只想着如何蒙混过关，暂时拦住苏栉风。
　　只是我还是没挡住他，他一下子便打开了寝房大门，慢慢走了进去，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子，我这时才放下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确认他已经走了之后，才转过身来，拍拍苏栉风的肩膀，说道：“我说了，什么也没有，你偏要看。”
　　苏栉风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关心起我这几日的住宿起居，又与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悠然离开，我送走了苏栉风之后，快步走进了寝房，见到案几上的茶杯下面，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昨晚多谢姑娘是照顾，不胜打扰，心感愧疚，特留此物以表感谢，若是有缘再会，有急事，便到京城唐家，拿出此物，报出唐二公子的名号即可。
　　――唐温寂。
　　原来，他真的是唐家的公子，我又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枚玉佩，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字：温寂。
　　我有些愉悦，温寂，名字真好听，只是人却不甚儒雅，我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喜欢上了这个不可一世却气场十足的陌生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