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反派百科全书》渊郁

12、方先生（五）

　　清河镇的人簇拥起来，浩浩荡荡向着修建的水闸进发。气氛十分热闹，一路上的行人听说翻过山去摧毁水闸，先是傻傻的问了一句“毁了有什么用，还能建不是”，吃了几个白眼，几声嘲讽，热血上头的找了根棍子，混进人潮中。
　　逢年过节也没有的热闹，还是发挥了作用，水闸周围的抵抗弱的惊人，这个时代的水闸，也不是什么牢固的工艺，一拥而上的人潮纷纷出力，还有些人追着干活的几个年轻人跑了很远。

　　方墨染骑着马，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跟在他后面的几匹马，骑手人手一杆枪，零零散散的落在周围。最近的一匹姓梁，别人叫一声梁老大，有个文绉绉的本名，可在这个世道里，梁老大反而不爱用了。村民回了水闸，又把年轻人拖了回来，群情激奋的砸石头，被方家的几个子侄辈好说歹说的拦住了。

　　“走吧。”方墨染懒得看这样的一景。梁老大跟在了后面，忽的一笑。穿过了山道，到了隔壁的镇子里，自然有人指了唐家的路。
　　唐家的地方，自然是有人拦着的，梁老大努了努嘴，身后的几个汉子上去，把人扯了开去，让出道路来。
　　唐云生穿着个灰色的褂子，可真没想到这种见面方式。

　　“爹……”唐群文拄着拐杖出来，看了一眼这阵仗，又看了一眼站在堂前的方墨染。
　　“方墨染，无帖自来，可不是为客之道。”唐云生虚虚的一笑，眼底有着睥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是万万不能落了面子的：“虽是无礼之客，唐家到底是诗书传家，你来了，总要招待一杯茶水。”
　　“不必了。”方墨染瞥了一眼唐群文：“今日来此，鄙人是来讨一句话，什么话，唐先生心里有数。”
　　“有数？什么有数，带人乱闯进来，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胡闹！”唐云生用力一拍桌子，装不下去了：“唐家哪里失了礼数，要被你们这些莽徒这般羞辱！你以为有了几杆枪就能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了，老夫告诉你，这天还不姓方！”
　　他一通发作，怒发须张，震住了一行人。方墨染只是冷笑，演的十分到位，他心里十分的没意思，系统却很喜欢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恨不得跳动几下昭示激动地心情。
　　“是么……那桩婚事，方家自然是应承。”方墨染幽冷的开口：“舍妹今日突发疾病，出发之时，没声气了。她不来，倒是不妨你唐家出一个儿子，随我回去。百年之后，自有一方水土祭祀。”
　　唐云生茶杯猛地掷了过来。
　　方墨染不动，砰的一声，茶杯半路碎裂四溅，乒乒乓乓的落了一地碎片。空旷的堂前，唐云生捂住了胸口，眼睛睁大了，嘶嘶吸着气。
　　“请二少爷出来。”方墨染冷酷的说。

　　来人一拥而入，就要从侧边的通道进去把人拉出来。随便带一个唐家的儿子回去，唐家人自然不敢再去为难水源，除非不想要儿子的性命。
　　唐群文一下子拦在了不速之客的前面，又被一个身高马大的老粗拎起来，往前边一推，踉跄了几下，好不容易站定。
　　“群严不在家中。”他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站稳了，回头看了一眼：“我跟你走。”

　　唐云生吼道：“老夫答应你！”

　　方墨染挥了挥手，让人退回来，他没理会唐云生，只是看着似乎并不那么害怕的唐群严。
　　“你跟我走？”方墨染说：“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唐群文迫不及待的说：“我跟你走。”

　　系统哼唧了一声，不过这个人并不在剧情的要求之内。
　　方墨染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清河镇。

　　许多年后，镇子上的人还在讨论这一天，是如何东风压倒了西风，清河镇独占鳌头，方家老爷独一份的风光。大家群情激奋，勠力同心，最简薄的人家也出了人力，冲到了水闸边大战了三百回合，保清河镇百年的水源无缺。

　　明哥儿哭得眼睛发红，阿福让人置办了薄棺木，来到方家的唐大少爷，看到的是屋子里黑漆漆的棺材。
　　“按照规矩，不能埋进方家。”方墨染这么说道。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连简的心里已经没有波动了。他似乎彻底的认同了方墨染，遵循古老的家规，方珊珊只配葬在外面的随便什么地方，立一个木牌子，不受香火祭奠。
　　“老爷……”阿福还要说话。
　　“我知道，不必说了。”方墨染看了一眼唐群文，自顾自的离开了。

　　在惨淡的下葬之中，方珊珊的两个孩子被人抱走了。一切都没有开始。一切都结束了。方家依然是清河镇独占鳌头的一份，到了隔年的夏天，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里说的是平城起了的乱子，远亲打算到清河镇避祸，先写信托方墨染买些良田，价钱好说。外面乱象渐起，又有匪患，读书人也没个出头，不如归隐林下，过几天安生日子。

　　方墨染没有回信，提笔半天，放了下来。
　　小莲站在门外，轻声说了句，唐家的大少爷病了。

　　“系统，还有多久？”
　　许久没用的系统零部件老化，咯吱咯吱运转了半天才回答：“还有四年。”
　　“好慢呐，”连简失望的说：“我看看，要不要开托管。”

　　这段时间宿主的消极怠工是明显的，很显然这个世界让宿主很没有兴趣。系统正要答应下来，连简推开了近在眼前的门。
　　唐群文来了快一年了，一直住在院子里，病的苍白，却先是对着方墨染笑了一笑。
　　这一笑，方墨染的心跳忽然一顿。

　　他在屋子里坐下，环顾四周，当然不算太好，倒也过得去。
　　“听说你病了。”方墨染说：“是家人慢待了你。”
　　这番客气话，唐群文哪里会信了，笑道：“方世兄客气了。”
　　“你若是缺什么，尽可以和下人说，想要出去走走也无妨。”方墨染看了他，又看了一会儿，又低下了视线瞥了脚下：“闻声……这是你的字。”
　　唐群文一笑，眼角就扬了上去，喜不自禁的味道。
　　“世兄还记得，未请教……”
　　“连简。”方墨染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连简。”唐群文极尽温柔的说了一声，方墨染倏然站了起来，面色古怪，却又似乎不明所以，道：“你歇着吧。”匆匆的走了。

　　唐群文倒了两杯茶，不顾眼前的那一杯，伸手握住了远处的一杯，盘在手掌里。

　　“你说他还记不记得？”唐群文喃喃道：“多少还记得一点吧。”
　　“建议宿主不要因私废公，自作多情。”
　　“你看，他自报的字号，就是原来的名字。他还记得我的名字是闻声。”唐群文振振有词的说：“连走路都是先左脚，再右脚的。”
　　“……智障宿主。”
　　唐群文无声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