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方先生（六） ...
-
没过多久，方家的院子修整，管家趁着机会收拾了许久不用的房间，趁着秋天干燥，好一番的重整宅邸，唐群文的房间也搬到了方老爷旁边的院子里，见着样子，院子里的仆人伺候的也尽心了些。
眼看着方家的声势就要起来了，当初坐山观虎斗的大大小小的大户人家，有暗地里说酸话的，也有上门来提起亲事的。方家老爷别说年纪还轻着，就算是耄耋之年，也有人愿意嫁女儿，更别说方墨染模样长得也不差，家业又厚实。
“这是今年第几回了，净往咱们家里跑呢。”明哥儿打院子外面经过，依稀是一个胖墩熟悉的身影，嘴皮子啪嗒啪嗒吐出一连串的沫子，他爹竟然坐在旁边喝茶，也能忍了。
“少爷，别瞧了，咱们得去县城啦。”
福管家最近吃的不错，老爷特地指点了一番，招了两个长工，以后吃的都得是白米饭，半粒沙子也不能有，崩嘴。方家打异国的商人那里买了方子，在隔壁凌云县买了块地，就要招工开厂子，跟凌云县的县老爷纠缠了半天，可把批文拿了下来，因此少爷送到隔壁的县城里去读异国学堂，又是一番说法了。
这世道，怎么越变越看不懂了呢。福管家跟着上了马车，马车前面开路的昂藏汉子，吆喝了一声，双腿一夹，马儿就得得得得的跑出一段，往街道远处奔去。
院子里晒着书，唐群文扶着走廊，走到了柱子旁边，心情似乎不错。太阳半冷不热，气候很是怡人，莲儿打另一头袅袅而来，看着他，先是行了个礼，道：“唐大哥。”
自打住在这里小半年，唐家一开始还硬着脖子不肯派人来，扬言说方家横行乡里，欺凌守善之家，断断续续的，唐群文听了不少传言。只有他知道为什么父母不动真格的，因为弟弟唐群严，离家出走了。
这个消息一时半会儿还塞得住，多半唐家还在派人寻找。大半年过去了，也不知是找到了，还是真的不能再捅娄子了，唐家那里的心思也歇了。
莲儿叫人奉上了茶，喜气洋洋，瞧着斯文俊秀的唐大少爷，别的不说，性情是真的好，这半年来，半点不与下人难堪，更何况方家有意留着他钳制唐家那堆动不动就拿水源威胁别人的人，莲儿心里就有几分意动。
唐群文长相清隽，腿脚的残疾不便，反倒是小事，莲儿刚要坐下来，只见旁边的院子一阵响动，不知是砸了什么东西。
“唐少爷，”莲儿不由得站起来，眼睛频频朝着另一侧敲过去，心弦也紧张起来：“不如您……”回去避一避？
“不用了，谢谢你。”唐群文朝她笑了笑：“我在这里没事的。”毕竟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发火。
厨房里熬了梨汁吊枣，取新鲜的梨子，绞出汁儿来，又拿枣子剖开，塞了梨汁泡过的糯米，糯米塞进枣子肉里，隔水蒸小半个时辰，东西倒不精贵，贵在做的用心又精致。
眼看着厨房里的大娘就给送了过来，见了莲儿，也不避讳的道了声好：“莲小姐也在啊，真是的，早知也该备一份来，这就不碍着两位，俺还得给老爷送去。”
莲儿脸上挂不住，一时间讷讷不语，唐群文原本与她站在廊下，并无什么好避讳的，被人这么一说，才知这府里暗潮汹涌，不是表面那么太平。
莲儿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方老爷用了半盏的梨汁吊枣，这个季节，梨汁甜的腻人。外面的信一封又一封的飞回来，方家的产业越做越大，在这乱世之中，也是颇有些扎眼了。
“好甜。”瓷碗放在花梨木桌上，方老爷舒服的叹了口气。
像是选址，联络什么人，挑选人手派出去经营，都不需要他费心，系统保证了无论手下的人如何不满，在主角出现之前，不会有人出来捣乱，因为是“顺风顺水、家大业大”的几年时光。
把明哥儿送出去也一样。
把乡下书院里长大的呆小子放出去，随便长成什么样，未来都要比留在方家院子里，看着封建地主的父亲的脸色长大要来的更好一些。
要说有什么深情厚谊，那倒是没有的。
书房里空无一人，方墨染睁开了眼睛，横梁上的蜘蛛爬到对面，有条不紊的织着一张网，外面的院子里的芭蕉，到了秋天，已经开不出什么花儿来了。
他的任务就是等待主角出现，被主角打败，这样的过程当然很无聊。要想找到乐子，那就要自己去寻找。
灰云堆积在天际，站在院子里，方墨染暂时的放空了脑海，走到隔壁的院落。
唐群文坐在椅子上睡着。
和他不一样，唐群文和这一幕格格不入。闭上眼睛微微偏过头，头发落在了脸颊上，有一种轻柔的年轻和浮动的柔和。
略显单薄的褂子不该穿在这个人身上。
方墨染走了过去，这一刻他忽然察觉到，心底深处的悸动和紧缩，要说一见钟情，未免太过无稽，这一幕莫名的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他似乎看见过什么人安稳的睡在眼前，一点也不害怕他，一点也不在乎他，那个人安稳沉睡的样子让他打心底里的轻松舒适。
方墨染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推了推唐群文的肩膀。
年轻人醒来的时候咳嗽了几声。
“连简。”
方墨染简直要被他这一声撩过心尖，警惕的倒退了一步，冷笑了几声。
“咳咳咳……”唐群文止住了咳嗽，脸颊微微浮起薄红：“失礼了。天气渐冷，世兄也要多加衣衫。”
“……你不喜欢这个？”说的是几乎没碰的梨汁，方墨染几乎立刻醒悟过来：“咳嗽了有一阵子了？”
唐群文只是歉意的笑笑，端起冷了的碗，方墨染厌恶的拍掉了他的手。
“……”
好像要OOC了，连简抑制着莫名激烈起来的脾气。
“闻声，”他下意识用了这个称呼：“身体不好，不要用冷食。”
唐群文点了点头，说：“只是我一个人……随意用些，也不必多费什么麻烦。”
“方家还缺你的吃食不成？”方墨染冷冷的说：“回屋子去吧。”
他不由分说的把人赶进了屋子里。
送走了少爷的福管家回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回院子里报信。
异国开办的学堂，和镇上的书院不一样，和私塾也不一样。凌云县这两年遭了灾，到处都是瘦的面黄肌瘦的小子，原本操心的福管家想给少爷找两个使唤的小子，跟着在旁边打个下手，但是异国的老夫子叽里呱啦半晌，就是不愿意。
福管家心里忐忑不安，很想找主子回话，顺便唠几句。
偏偏没有人。
烛火熄灭了，方墨染站在花白胡子的大夫旁边，听了花里胡哨的一番话，等他开了药，派人把他送出去。
“你还好么，”唐群文苦笑了一下：“我是老毛病犯了，叫你受了惊吓。”
“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是担心你？”方墨染不客气的嘲讽道：“你以为我把你留在这里，是真的待你为客？”
唐群文一下子闭上了嘴，但依然朝他笑笑，仿佛任由他怎么说，也不打算动怒。方墨染顿住了声音，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离开了房间，外面已经黑了。
院子里晒的书，晒书的板子，长凳，都收了起来。
真是见了鬼了。
连简坐在圆桌旁边，送上来的清粥小菜，搭了半个咸鸭蛋，咸菜和小半只鸡。
他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像审讯犯人一样反复的回忆刚才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怪异之处。
“老爷。”福管家站在旁边看了半天。
连简依然一动不动，半晌，放下了筷子：“撤下去吧。明哥儿怎么样？”
福管家一脸苦相：“这可怎么说啊，老爷您看，把少爷送的那没个亲近人的地方，异国人瞧着就……连送两个小子贴身护着少爷都拦着不让。”
“够了。”连简心浮气躁的喝了一句：“妇人之仁，你能把他拴在身边，过一辈子？”
又问道：“唐家那里怎么说？”
许久不提唐家，福管家好一番苦思冥想，干巴巴的说：“这两个月来，倒是没什么说法了。”
“府里可有人收了他们银子，你去查查看。”
方墨染一说，福管家换了一副声气，重重的应下了。要是方府里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可遭受不住，只要是老爷的意思，总是不能轻轻放过的。
书房里还有一叠书信，随意的扔在了桌上。
许久不见的系统，仿佛也在哪里过冬一样。自从连简不再提起托管这件事，系统也陷入了没事不吱声的状态。
“唐群文？”系统过了一会儿说：“今年年底吧。”
宿主半晌，不快的放下了手上的信。
“如果……”他说。
系统等了一会儿，惊讶的问道：“你想留在这个世界？”
“不。”连简很快给出了答案，又道：“如果我想帮他续命。”
“商城兑换系统，”系统提高了声调：“只要三十个因果点，三十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方先生（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