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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阴暗潮湿的暗房中,我与十来个年轻女子捆手缚脚倒在杂草堆上,呜呜哭声四起。我费力地起身,挪进一处角落,离她们都远远的,独自坐着。

      一阵粗鲁的骂娘后,房门被一脚踹开。满脸横肉,左眼带疤的黑壮汉子弯腰钻了进来,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插,笑道,“哈哈哈——来,让爷好生瞧瞧,兄弟们都抢了什么好货色回来!”

      他揪着头发将一个女子抓起,随意瞅了眼便丢开去抓下一个,抓了三四次,见着合意的就直接撕了衣裙推在地上手脚并上。暗屋中乱做一团,撕声惊叫,嚎啕大哭,怒骂调笑。我蜷缩在昏暗的角落,心脏阵阵紧缩,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娘的,爷爷你都敢咬!”一巴掌下去,大汉身下的女子头一歪,嘴角渗出血来。

      他瞪着眼睛,凶神恶煞地抬头,视线与我相触。我抖若筛糠,扭动着身子就往后爬。他咧嘴嘿嘿一笑,径直向我走来,“哟嘿——这个嫩,瞧这滑溜溜的小脸蛋,老子还没见过这般白净的!”

      粗砺的大掌一把扣住我的脚踝,我心惧神骇,声嘶力竭,“你别过来!别过来!阿竹!阿竹!阿竹——”

      “啪——”

      脑袋嗡的一下,眼花耳鸣。脸侧火辣辣地顿疼,我嘴一张,便有腥红的液体流出来,身子往地上一倒,就动弹不得了。

      “啧,吵的爷耳朵疼!非得见点儿血才老实!”

      接着,便有黑影向我压来。我胃中剧烈痉挛,哇地一声,秽物翻涌而出。那大汉侧身躲避,呸呸直啐吐沫,“奶奶的,晦气!真他奶奶的晦气!”

      “老三,你闹腾什么呢!”粗犷的声音传来,又有一个人影走进屋,顿了顿,一脚踹在大汉身上,“你个龟孙子,折腾成这样大哥非宰了你!大哥来没挑呢,你他娘的猴急个鬼!”

      怒骂声中,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四下乌黑暗似夜,有点点星光自房屋破损处漏了进来。屋外喧闹非凡,火光通明,劝酒声划拳声助威声吵成一片。我费力地睁大眼睛,发现屋内的女人少了几个,其他的或晕或坐,却没有一个在哭,都有些呆傻,眼神空洞地注视着一个地方。

      门砰地被踹开,几个男人呼喝着进来抓人。眼见着一人向我伸手,我身子一曲滚上自己的呕吐物,不停地翻滚。那人一声骂娘,一把揪住旁里一个正要学我往呕吐物里栽的女人,拖了出去。

      房门关闭,隔离了外面的喧闹。我哭着爬起来,发狠地把身后绑住手腕的麻绳往梁柱上磨。摩擦产生的热量犹如火烧,手背的皮肤被层层剥离,我咬牙,狠狠磨着。绳子磨断,我的手腕早已血肉模糊,我不管不顾地解开脚上的绳子。起身,桃胡手链不知从哪儿掉了出来,我一把捡起,紧紧攥住。

      我推打着墙壁,检查着每一个角落,然而唯一的出口,只有被锁住的大门,门外,人声喧闹。我趴在门缝上向外看,片刻,便害怕地退了回来。

      我哭着将断绳藏在杂草下,攀着梁柱往上爬,不停地摔下来,不停地爬,终于够到了横梁,用尽全力撑上去。趴在横梁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几个女人目睹了我做的一切,她们开始挣扎,可嗓子都哑的发不出声来,只瞪大了眼睛,惶恐地盯着我,冲我无声哭喊。我紧紧闭上眼睛,将桃胡手链死命攥住。

      门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开,女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抓出去。我不敢想象下面的情形,更不敢猜测她们是否会出卖我。

      最后一次开门,他们没有再带人出去,而是一拥而上,将仅剩的一个女人压倒在杂草堆上。我睁眼,就看到一堆恶心的横肉下,女人圆睁的双目,死死的,狠狠的,瞪着我。

      我想,只差一线,只差一线,我便彻底崩溃了。如果我手中没有那条桃胡手链,如果我心底没有唤着阿竹,我想,我一定会,彻底崩溃……

      酒精与污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嚣闹渐消,鼾声四起,偶有几句粗鲁的梦话携着呼噜打出。

      火影摇荡,男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散落凌乱的乌发下,女人依旧双目圆睁,恶鬼般,直锁我藏身之处。我颤抖地趴在横梁上,紧咬拳头堵住喉中的呜咽,泪水干涸在瘀肿的眼睑上,火辣辣的疼痛。

      簌簌的几声细响,搂着女人的一个男人吧嗒着嘴翻身,突然睁眼对上女人圆睁的目,他咒骂几句,顺着女人的视线就望了过来,正撞上我的目光。我猛地一震,身体冰凉的几乎失去了知觉,止不住的痉挛起来。他就那样盯着我,嘿嘿一笑,爬了起来。

      “阿竹……”

      脚腕被一股大力拖拽。

      “阿竹……”

      我哭喊着跌落,摔在男人身上,将他带倒在地。他扼住我的脖子,翻身就压了上来。

      “阿竹!阿竹!阿竹!”

      发了疯地踢咬,大汉撕扯着我的衣物,满口酒气舌头打卷,“我说那娘们看什么呢,原来这儿还藏着一个!嘿,够味儿!妈的,给爷老实点儿!……兄弟,别光看着啊,过来搭把手!”

      身上顿然一轻,大汉哎呦一声翻滚到一边儿,“他娘的,你个龟孙敢——”

      叫骂戛然而止,一双大手将我拽了起来,带入怀中。我痉挛着急促抽气,怀抱一紧,有声音自头顶传来,“莫要出声。”

      浑身一僵,我睁大了双眼,挣扎着攀起去搂那人的脖子,“阿、阿竹?”

      昏暗中,那人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死死攀住他的脖子,压着哭腔,“阿竹!阿竹!”

      他伸手压住我的脑袋,低声道,“莫要出声,我带你出去。”

      我点头,紧紧咬唇,泪水淌若决堤。

      阿竹抱了我转身,一瞬间,我又看见了那个女人大睁的双眼,好像缓缓地眨动了一下。我迅速将头埋进阿竹怀中,死命地闭上眼睛。

      如雷的鼾声,粗鲁的梦呓,浓重的酒气。马儿颠簸,耳侧疾风呼啸。

      直到进入一间药味弥漫的房间,我仍是不敢睁眼,一感觉到被阿竹放下,我条件反射地抓住他衣襟,惊恐叫道,“阿竹!阿竹!”

      “莫使劲儿!莫使劲儿!血又涌出来了,”泪眼朦胧中,一个青衫老者捋着白胡凑近我,“啧啧,怎的伤成这般?”

      我团坐在床上,低头缩脚地躲到阿竹身后,将整张脸都埋起来,瑟瑟发抖。

      “这……还请公子稍作避让,老夫好为病人诊治。”

      阿竹依言侧身,我惊的一把抱住他,他僵了僵,对老者道,“内子受了惊吓,劳大夫请个懂医的妇人来瞧一瞧。”
      老者眉头皱了起来,沉默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道,“这、这,可是遭了马匪了?”

      我抖的愈加厉害,阿竹撂了一块儿金锭在桌上,声音微沉,“劳大夫请个懂医的妇人。”

      青衫老者欲言又止,终还是收了金锭,走出房间。不一会儿,一位老妇人端了水盆急步踏进屋来,对阿竹道,“老头子让我来给夫人瞧瞧病。”

      阿竹点头。老妇人上前,把我的脸从阿竹衣摆里抬出来。她捧着我的脸打量,我不敢与她对视,总想躲回阿竹身后,她一边安抚我,一边叹气。

      她检查的很仔细,用锦帕沾了水,为我擦拭。脸上,嘴角,手腕,擦一处,就叹一声。而后,她解了我的腰带,要脱去我的外衣,我如遭雷击,拽着衣襟奋力挣扎哭叫起来,爬着就往阿竹身后躲。她试了几次都没能再拖我出来,累的满头大汗,喘着气对阿竹道,“作孽哟——公子,你也劝劝吧,好歹也要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处呀,若耽误了,可要再受多大的罪啊!”

      阿竹俯身,伸手向我脖间点去,我身子一软,就没了知觉。

      撕声哭叫,污言秽语,怒骂嘻笑。乌黑乱发下,大睁的,瞪若铜铃的,恶狠狠的,女人的眼。

      我猛然惊醒,四下寻找,却没有看见阿竹,心里慌乱极了,我径自下了床,走向门口,却听私语声自房外传来。

      “是马匪么!”

      “唉,看那伤,八九不离十了……”

      “嘁,那还逃回来做什么啊,直接从坨坨山跳下来死了干净!”

      “你小声点儿,那女人也是个可怜人——”

      “阿婆,那可是马匪窝啊,什么污糟都占齐了的泥粪坑。我若是她,被掳的时候就咬舌头算了,好歹身子还是清白的。混了一身子腥骚还赖咱们这儿,你就不怕她把那马匪招来?”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我说阿婆啊,你还是劝劝阿公吧!咱不贪那点儿钱,咱就求个平平安安。”

      我一步步后退,一下子绊上木桌,跌倒在地。

      屋外瞬时安静下来,门被从外面推开,老妇人惊呼一声朝我跑来,门口立着的蓝衣女子看见我脸色一白,转身就跑开了。我低头,无措地去拾捡碎了满地的茶具,却弄的满手是血。

      “莫捡,莫捡!快、快起来,莫要坐在地上!”老妇人焦急地俯身,攥着劲儿拉我,我却浑身虚软,根本站不起来。

      身后忽而一暖,强健的手臂自我腿弯穿过,将我抱了起来。我抬眸,看向头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沙哑道,“阿竹,我们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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