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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我硬着头皮,张了张嘴,声音细如蚊哼,“我……很饿,桌上的东西,我能吃么?”

      阿竹拧眉看了我很久,黑眸沉了沉,“饿了便吃,无需问我。”

      他竟又与我说话了,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我开心莫名,对他笑笑,起身跑到桌前坐下,抱起碗就往嘴里塞米饭。才扒两口,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不吃么?”

      我问的太急,嘴里还含着饭,结果“咯——”的打了个响嗝,顺带喷了几粒米在菜上。呆默了一秒,我很是尴尬地把那盘被污染的菜拉到手边,埋头扒饭,恨不得把整张脸都杵进碗里。

      最后,一桌饭菜全落我肚里,阿竹半口未尝。虽然是我的错,但我还是挺受伤的。

      小二进来收拾碗盘,我问他,“要不,再点些菜吧?”

      他皱眉扫向桌上的四五个空盘,我脸一红,“我、我吃饱了,是给你要的。”

      他淡淡道,“我吃过了。”

      我一愣,所以这一桌菜是专门给我叫的么?也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反正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乐呵呵地问小二,“附近有药铺么?”

      阿竹抬眸,看了看我,“要买什么?”

      “嗯——可以活血化瘀,对伤口好的药膏之类的……”

      他直接丢了两锭银子给小二,“去济安堂取一瓶上等三七凝露。”

      我瞧了瞧那两锭银子,每个都跟我那一两银子差不多大了,就好奇的问他,“是二两银子么?”

      他没答话,伙计却奇怪地看着我,“是二两银子啊!”

      “二两银子……就只够买一瓶伤药么?”想起我用那琳琅满目的瓶罐首饰才换回二两多银子,我登时觉得自己被掌柜的坑了。

      小二闻言大笑,“夫人,二两银子可是小的大半年的工钱呢,买一辆上好的马车都绰绰有余啦!是那济安堂的三七凝露金贵罢了!”

      我呆住,一辆马车啊,就换两瓶伤药……偷偷瞥向阿竹,这家伙,好败家……

      小二送来三七凝露,阿竹起身就往屋外走。我忙叫住他,把凝露递给他。见他皱眉,指了指他脖间,道,“那个……对不起,我当时太害怕了。你也知道,溺水的人都是抓住什么都不愿放的……”

      他眸光闪了闪,沉默片刻,问,“你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这是要给你的……不好意思啊,把你抓成那样……”

      他眸色暗沉,随手将药瓶撂还给我,冷冷道,“不需要。”

      “……”

      阿竹没再出房间,直接栓了门,将三个凳子拼在一处,抱臂靠墙而坐,合了双眼。

      残灯如豆,屋中视野昏暗。我有些不甘心地攥着药瓶,向床铺缓缓挪去。方在床上躺下,桌上的蜡烛噗的就灭了。清冷的月光透窗而入,一室清冷。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时偷偷去瞧阿竹。他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都不曾动。我担心他睡着了,不敢再翻身,可心里总觉猫抓似的,烦躁的难受。

      终于,一番思想斗争后,我慢慢爬起身,光着脚悄悄下地,向阿竹走去。途中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不大的响声却让我的心都跟着一颤。提心吊胆地扶着桌子等了半晌,不见阿竹有动静,这才又大着胆子靠近。

      他的呼吸很浅,但睡的似乎很沉,我将手放在他面前摇了摇,等了片刻,弯下身子凑近了去寻他的脖子。月色虽明,但还是比不得灯烛,我几乎将脸贴在他脖子上,才尚能隐隐看清伤处。

      伸指沾了些药膏,一触上,指下沾着的肌肤突然猛的一跳,吓的我差点儿落荒而逃,还好他半天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我便小心翼翼地将动作放的极轻。

      抹完药,我已是满头大汗,心如擂鼓,好在一切都挺顺利,而且药效发挥的也快,才一涂上就已经微微烫手了。我满意地爬回床上,长舒一口气,困意袭卷而来,一觉天明。

      第二日醒来,我与阿竹一起用的早饭。我不时偷瞧他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感觉那伤一下子好了许多。加之阿竹也无异样,应该没有发现我做的手脚,我不禁洋洋得意,连续三天夜里都熬到他睡了,给他涂药。

      白天,阿竹总是要出去大半日,并要我栓了门老实呆在房里。虽然他在我的吃穿用度上大方到挥金如土,可总这么闷屋里,一日两日还行,三日四日我就受不了了,心里老是惦记着幺儿说的东市,就试探地问阿竹能不能带我去瞧瞧。可每次,阿竹都沉默以对。终于,这天早上,我实在闷的发慌,阿竹前脚出门,我后脚就往东市跑去了。

      东市果然热闹非凡,就像新年的庙会。

      我在各个摊位间钻来钻去,欣赏着堪称艺术品的民间工艺,心花怒放。

      每一件小东西都精致得让我想买下来,可一想到阿竹那么败家,我就想着自己这一两银子还是留着吧,有事儿了也好应急。最后,我只花了一文钱,买了一条红绳编的桃胡手链,卖手链的老奶奶说这链子给浩普寺的和尚念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经,能镇祟辟邪。

      其实之所以选这个,是因为我一眼看中了桃胡雕成的那匹威风凛凛的狼。虽然老奶奶一直坚持说这是十二生肖中的狗,可我觉的它傲然昂首的模样就是那荒漠的月下孤狼,配极了阿竹。

      “啐,敢偷老子的猪肉!”不远处,屠夫模样的壮汉一刀插进吊着的生肉,拽起一个干瘦的男人,“活的不耐烦了?”

      干瘦男人打着哆嗦,“小生也不想啊……怎奈家中贫寒无米下锅,老母一病不起行将就木,唯一所愿便是再尝一口肉味,小生、小生实属无奈啊!”

      “啊呸,少忽悠老子!”壮汉怒目圆瞪,拽着男子领口的手越收越紧,“拿了老子的东西就要给钱!否则老子一刀剁了你!”

      一身粗衣的女子扑将上去,“我们将肉都还与你了,你还想怎样?”

      “那肉被他藏在裤中,如今又摔地染了污泥,老子卖给谁去!”

      “可那是你自己摔的啊!”

      “偷盗还有理了么,老子最看不惯这种腌臜事!要么赔钱,要么就削了他的肉来偿!”

      他话落,抽了刀就要往男人身上砍去。众人唏嘘不已,有几人甚至捂住了眼睛,却无一人离开,都伸长了脖子围在那里。

      “等一下,”我快步跑过去,问那屠夫,“这肉多少钱?”

      屠夫一愣,上下打量了我,笑道,“五十文!”

      女人呆了呆,生了哭腔,“半巴掌大的肉,顶死了十文钱,你、你这是得理不饶人,存心讹诈我们!”

      “呸,谁让你们手贱,偏生偷了老子用药膳喂的药猪!”

      四周议论声又起,壮汉恶狠狠地挥了挥手中的刀,众人瞬时安静下来。那女人扑通跪在我脚边,哭喊着磕头,“小姐,小姐,一看您就是那心比菩萨大富大贵之人,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人吧,我们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女人哭的实在可怜,而这钱也不算顶多,我就没再说什么,取了五十文给屠夫。屠夫咧嘴收了钱,放开干瘦男人,开始哄赶看热闹的人群。干瘦男人几步跪在我面前,千恩万谢。女人又磕了几个头,将地上一块儿混着泥水的肉捡起来,宝贝般抱在胸前,又哭又笑。

      我心中一酸,正要让他们起来,却见干瘦男人突然面露惊恐,扑了女人就朝一旁滚去。纷乱骤然四起,摊贩们个个弃摊奔逃。凌乱的马蹄声自身后逼近,男人洪钟般的呼喝夹杂着长鞭抽打地面的亮响。我呆呆地转身,未极反应就被人拦腰捞起,横贯在马背之上。

      “哟——弟兄们,狂欢吧!”

      “呦喝——”

      下颌被人扼住,我对上一张黝黑的脸,他哈哈大笑,“好货色,收了!”

      他用麻绳缚了我的手脚,大手一甩,将我扔向一处草垛。我被摔的头昏眼花,草垛后不远处,干瘦的男人探出头来,又迅速缩回去。十来个男人骑马张袋在市间大肆搜刮,袋子满了就扎紧口堆在一处,偶尔,也有像我一样被捆绑的女人哭喊着被扔到我身旁。我心中一怔慌恐,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遇见土匪了。

      手脚上的绳索是系在一起的,我难以移动,更挣不脱,直冲草垛后低道,“帮帮我,我挣不开,帮帮我!”

      干瘦男人又探出头来,远远望着我。我心中一喜,满含期待地望着他,然而许久,他都没有移动分毫。为什么,我扭头,土匪们正兴奋搜抢,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动静,为什么不过来?不趁此时,不趁此时,待土匪们赶过来……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慌了,却也不敢将音量提的太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他目光闪了闪,犹豫着直了直身子,却在下一刻,被一只纤细的手用力拽了回去,再没有露头。

      我浑身透凉,四下扫去,远处的遮蔽物下,树干后,窗洞中,门缝里,一双双闪烁的眼睛在黑暗处冷静地观察着发生的一切,麻木而漠然。

      女人的呜咽声惊醒了我,我低头,寻了麻绳结口,张嘴就咬了下去。直到齿龈松软,满嘴血腥,绳结总算被咬开了。旁边的女人见我挣开绳索,突然惊声叫道,“帮我,帮我!救救我!”

      我肝胆皆颤,忙对她们做噤声手势,迅速给其中一人解绳。解开后,我扭头又去解另一个人,却忽而听到女人们再次爆发的惊叫。

      “给我解开啊!给我解开!”

      “不!不!”

      “别丢下我!”

      抬头,第一个被我解开绳的女人早已跑出老远,剩下的女人们吓坏了,紧紧盯着我叫喊,似生怕我也丢了她们跑掉。土匪们闻声,扬鞭策马朝这边赶来,我只得慌张解开手下的这一个,拉起她转身就跑。

      原本露了缝隙的房门一扇扇关闭,第一个跑走的女人挨家挨户地敲打,却没有一家愿意开门。我拽着女人奔跑至围墙下,一边用力托起她,一边冲第一个女人叫喊,“到这边来!”

      终于将女人推上墙头,我向她伸手,谁知她头也不回地就跳了下去。我愣了愣,慌忙向后腿了几步加速奔跑,越上墙头。余光瞥见第一个女人奔来,我正要稳住身形伸手拉她,她却猛力一跳扑抱住我的脚踝,拖的我身子一晃,狠狠摔下地去。

      女人是踩踏着我的身体爬上去的,我呆呆地看着她飞掠的裙角,竟也不知道从地上爬起来。

      直到马声嘶啸,我被人拦腰拎起,负手捆绑,用力按在马背。我茫然地抬起头来,远远的,似乎见到那干瘦男人露出的半颗脑袋,我只觉寒凉彻骨,声撕力竭冲那处喊叫,“欢客来,天字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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