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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南山招摇谷 ...

  •   第十一章南山招摇谷
      临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光正好,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窗缝星星点点的洒进来,落在不远处的那人身上。他伤势严重,此刻醒来还是昏昏沉沉的,只想扭头继续睡下去,但又舍不得眼前如此美好的光景。已经很多年了,他再没有这样悠闲地时候。
      他睡了许久,卜尘便一直守在窗子的药炉边,冉冉升起的水雾蒙了双眼,又渐渐地散去。那日临渊说完那句话就猛地晕倒过去,卜尘甚至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便被他砸了个满怀。
      她稍稍扭头,便看到埋在一旁树下的桑榆。——那是棵桑榆树,枝繁叶茂,并不是以前那棵。
      即使是这样,她也没能丢下临渊一走了之。她和凤佑出来时只看到他身前还是干净的,等到临渊倒下,卜尘才发现他背后已经被鲜血浸透,蓝白色的碧浪云纹被染得血红一片。似乎他来时便受了极重的伤,但他身后仍是躺了数十只猰貐的尸体。
      卜尘想:或许他没有说错,他的确救不了桑榆,也的确是她害死了桑榆。毕竟她已经害死了很多人,一条条性命,都曾在夜半哭号。
      凤佑在侧间守着凤乾。他们现在在桑榆的竹楼里。并非他们不想离开,实在是想走也走不了。招摇之山外面围了一群龙族,看样子是追着临渊来的。若是卜尘与凤佑两人,便可无需担心,偏偏还有缺了三魂六魄的凤乾和昏迷不醒的临渊。
      索性招摇之山足够大,卜尘采了不少草药,凤佑则把人扒光了包扎。不满的按了按手下略显单薄的身体,看着昏迷中的人皱了皱眉头,包好的白布上也透出一点红色,凤佑讪讪的抬起手,“蓬莱的临渊帝君,连龙族那些个喽啰都收拾不了?”
      卜尘背对着他们,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是七弦琴。”
      “恩?”凤佑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临渊身上,“那不是魔界圣物?好了,你转过来吧。”
      卜尘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临渊,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七弦琴在几万年前的六界劫难中便遗失了,没想到竟然到了龙族手里。。”
      凤佑正靠在床柱上,拧了帕子细细的擦手,闻言道:“你们都说六界劫难,可当年那场祸事,鬼界明明是没有参与的。”
      卜尘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参与?难道锁魂链还能自己跑出来不成?”
      凤佑张了张嘴,最终叹道:“好吧,锁魂链的确是我师父拿出来的。”
      卜尘冷哼了一声,凤佑又道:“不过我师父只是将它交给了魔尊凤乾,并未……”
      “等等!”卜尘打断他,面带疑惑的问:“你说交给了谁?”
      “凤乾魔尊啊!”
      卜尘定定的看着他,“你知道锁魂链现在谁手中吗?”
      “谁?”
      “蓬莱,定泽帝君。”
      卜尘的心升起落下,像是眼前上下飘荡的水雾。她方才就觉得奇怪,当年他们几人分明是朝着东荒去的,凤乾如何就到了南山呢?还有那把遗失在外的诛灵,以及现在凤佑口中的锁魂链。
      她神色凝重,连临渊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听到,倒是火炉上的药已经熬好,她将药倒进碗里,起身给临渊端过去。
      临渊侧过脸不肯瞧她,卜尘看着他藏在阴影里的半张侧脸,如玉如画的相貌,果然是天上地下最才貌精绝的人物。她放下药碗,低声道:“外面被龙族围住了。”
      “你还会怕七弦琴吗?”临渊撑起身子,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卜尘顿了一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却并不辩解。临渊看了她一会儿,无力地跌在身下的床铺上。他到底对眼前这个人无法狠下心,“羡鱼,跟我回蓬莱。”
      卜尘看着桌子上的药碗,乌黑的药汁映出她的双眼,以及眉间的一点朱砂。她抬起手摸了摸,忽然道:“帝君还记得我的这枚朱砂是怎么来的吗?”
      “当年我不过是打了天庭的岚夕公主一鞭,你就罚我一步一步跪上戒律殿。景尊说我冒犯了她,你便用戒鞭抽我一百零九下。”她弯腰凑近临渊,将一旁解下的戒律牌塞进他手里,“戒律牌在这儿,帝君说说,这一次又要如何罚我?”
      临渊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冰凉的戒律牌,满口苦涩,“你当年顽劣……”
      “是,我当年顽劣。但你可曾听我解释分毫?”她死死按住他握着戒律牌的手,“我不敢信你了。你是手握戒律牌的临渊帝君,执掌天地正法,我是离经叛道的无耻小人,杀人杀神无数。临渊,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她直起身后退几步,在稍远的桌子边坐下。撑着下巴伏在案几上,余光瞟见临渊艰难的爬起来,端了一旁的药喝下去。袅袅香烟从一旁的炉子里升腾反转,她将拿在手里的书兜在脸上,恍惚间觉着自己做了一个梦。
      鹅黄轻衫的少女面容娇俏,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间没有那一点朱砂,还被唤作羡鱼。身旁的男子面如朗玉,目如寒星,着一袭白衣,上绣碧浪云纹,腰间佩着青绿色的戒律牌。正是临渊无异。
      “我叫羡鱼,今后你就叫阿榆吧!”山间小屋前种了一棵桑榆树,她怀里抱着一只刚刚从斑斓大虎口下救出的惨兮兮的白狗,好不欢快。
      “阿渊和我都不怕热,但阿榆肯定是怕的。好阿渊,你就把棋盘摆到那里好不好?”换了一身藕色薄衫的羡鱼伏在男子膝上,脚边还缩着一只雪白小狗。“等回去了,花烬姐姐一定会骂我。”
      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临渊低头看着少女笑弯了的眉眼,“怎么会?花烬一向疼你。”
      她从临渊膝上直起身,捏了一枚白子落下,扭头颇为严肃的看着他,嗓音里却透着欢快,“花烬姐姐和文英哥哥才刚刚成婚,我们就这么跑出来,把蓬莱都丢给了他们俩,花烬姐姐肯定会生气的。”
      临渊轻笑:“你怎么知道花烬回骂你,而不是我呢?”
      “才不会呢!”羡鱼笑嘻嘻的看着他,“阿渊最是稳重不过了,花烬姐姐才不会怪你!”
      只当年少,不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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