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凌

50、八、决裂

　　八、耳边但听得 “砰”、“砰”之声作响，黄金屋双手竟像戏耍一般，舞动着八只分别各重大约十两的黄金，一一挡开古风、风雅、文砚的兵器。那大元宝从袖里忽进忽出，有时专攻一人，有时四面开花，当真说得是八面玲珑，打得玄武三人节节后退，护得夫妇二人水泄不通。就在这暴风骤雨般的疾斗中，只听古风大喝道：“好一个黄金屋，古某能有幸得见‘通宝方圆’功，实是不虚此行。”黄金屋冷笑道：“年少时囊中羞涩，故只好以铜钱御敌，满身便带了一股铜臭味。如今家底殷实，所以在下已改用元宝了。”话说着，手段却越来越高明起来，那八只大元宝被他随手呈圆形，流动于黄、朱周围，松驰有度，张缩快捷，偶尔还拍出几掌，直弄得古风等人阵脚大乱，疲于应付。
　　黄金屋这手“通宝方圆”直看得花玉倚如痴如醉，知这功夫实是包罗了心法、内力、掌法、步法、袖功、暗器等等，久经锤炼而成的一套了不起的武功。黄金屋之所以扬名于武林，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四方神剑派南宗三门的总掌门，其本人也是一代武学大宗师，这套集武学之大成的“通宝方圆”是他年轻时耗去了七年的时光才得以融汇贯通的，最终借此威震天下，从而奠定了他在整个中原武林难以憾动的江南领袖之超然地位。
　　古风、风雅、文砚三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功高手，显然又是蓄谋而来，料准了逍遥居不会有什么防备，故意撩拨，逼黄金屋发怒，然后寻隙突然发难，如能制服黄、朱，那么南宗的存亡也就在他们手中掌控了，南宗数十年的心血也将于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了。玄武诸人的计策不可谓不毒了。
　　就在此时，古风突然怪叫一声，与风雅、文砚围着黄、朱便是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急转。黄金屋几招走空，喝道：“三才剑阵！”话未说完，古风“刷”的一刀，劈向黄、朱之间，欲迫开夫妇二人的联手之势。同时，风雅大扇大张接了黄金屋几个元宝，一味缠斗，而文砚的狼锋笔已横扫向朱金钗，他是瞧准了朱金钗手中无可用的兵器，若先伤了朱金钗，黄朱刚刚建立起来的攻守兼资的防御体系就立即告破了。
　　文砚这枝在江湖上罕见的狼锋笔，是请云南名匠为之精心打造的。笔头由一百零八颗柔软的乌精丝组成，乌精丝能饱吸墨水，故能字画皆可使之，而且此丝划破、刺入人的皮肤最是锋利无比，加之文砚本身的力道，对手不中则已，中则那必是针针见血，苦不堪言，哪里还会有命在！
　　黄金屋挡开古风的左刀，右手掌力使了一个“吐”字诀，四只元宝疾奔文砚而去。文砚无法，侧身横笔，笼罩住全身，“啪”的数声，虽然震飞四个元宝，黄金屋蓄在元宝上的内力却让他照单全收了，只觉双臂酸麻，脚步不稳，便向后踉跄退走，以消去几分令他难受的气劲。黄金屋右袖一张，又把半空中的元宝尽数吸了回来,这般神乎其技的功夫，只惊得古风等人目瞪口呆。
　　风雅见文砚吃了暗亏，转身与他换了位置，朱金钗恼他先前收了她不少金针，左掌带着一股炎炎热浪拍向风雅，右手暗攥着仅存的两枚金针，寻机发针。风雅却瞧破了朱金钗的右手玄机，冷笑一声，大扇摇动，踏步避开朱金钗的一掌，挥扇反打。朱金钗右手划拳中途五指一张，两枚金针便往风雅身上刺去。风雅正等着这金针，斜身举扇，一阖一开，收针反射向正与古风、文砚激战着的黄金屋，扇子再合，点打朱金钗。风雅这几手一招快过一招，收针、抛针、点穴一气合成，彰显了他积几十年的精湛、绝伦的功力。
　　朱金钗娇叱一声，说道：“小心！”人却已纵身飞起，抬腿踢中桌椅，其势甚急，风雅恐坏了宝扇，不敢硬接，恼怒地闪身让开。朱金钗抽得空隙，伸手拔了秀发上的一枚金钗，在半空中轻轻飘落向黄金屋的背后。黄金屋闻得风声，真气便护住全身，竟不理飞针，推动八只元宝不断抢攻。接了黄金屋七成攻势的古风只觉对方犹如翻江倒海的波滔大浪一般滚滚朝自己压来，心中大为惊惧，双刀死死抵住层层叠叠、来去自如的黄金元宝，只盼文砚来援。
　　岂料那两枚金针被黄金屋的护身气墙所迫，反弹向文砚。文砚正要攻击黄金屋后路，冷不防眼前金光一闪，急忙低头避过一枚金针，另一枚金针终究从他的脸皮处擦过。文砚大惊，忙退步一摸脸上，满手竟然都是鲜血，匆忙间不知伤得轻重，大骂道：“老子毙了你们。”竟凶性大发，双手奋力挥动狼锋笔，把那茶几直往黄金屋身上撞去。恰巧朱金钗到了黄金屋后面，见势在原处滴溜溜地打了一个圆，一脚横扫开来，双手立掌平平推出，这一脚双掌便同时打在那张茶几上。茶几遇到阻力，方向一转，就朝重新杀过来的风雅冲去。
　　任凭风雅如何了得，也无力抵抗集结了文砚和朱金钗二人全力一击的茶几，无奈又闪。文砚怒急，高举狼锋笔，大喝一声，把那茶几硬生生地砸了个粉身碎骨。就在木屑乱飞时，只听朱金钗长笑一声，倏进倏退，一道血注喷出，接着便是文砚惨痛的怒吼声。窗外花玉倚看得真切，原来朱金钗用她的金钗插中了文砚的左肩，那还是朱金钗下手留了一层情面，否则单这一钗就足可以废了文砚一双招子。文砚左肩受了重创，左手立刻呈现气力不济之象，朱金钗哪肯轻易放过他，金钗疾点文砚的右手。文砚大怒，右臂举笔入地，右手空出，展开“兰草飞莹”掌，招式却像发疯了一样狠辣，全然忘了“浮”、“摇”、“落”的三字的精要。朱金钗知文砚心境已露出严重破绽，长笑一声，反而定下心神与其慢慢周旋起来。
　　那边的古风满眼金光闪闪，刺得他双目只好眯条细缝，越斗越觉处处受制，心里便有几分急躁之情，他双刀虽有万夫莫挡之勇，于此时却只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威力出来。原来这正是“通宝方圆”功夜战的一大好处。在月光下或灯光照耀下，无论对方武功是何等的高强，其人也只不过是肉眼凡胎，那金灿灿的黄金反射的光茫何等强烈，而且是八只大元宝在人的眼前乱晃着，任谁都要招了道。
　　风雅见古风危急，便先来助他。黄金屋正要发招截住风雅，忽听得头顶瓦上有微微的响动，便知是花玉倚，大喝道：“玉儿，拿刀来！”那房上之人果真便是花玉倚。原来鹂儿去静心斋取来白虎，顺便又把猛虎宝刀带来了，是以多耗了一些时间。花玉倚接过刀剑，叫鹂儿好生藏在窗外，不可乱动。因为文砚封住了客厅大门，急切之间进入不得，花玉倚就攀到房舍上面，厮机杀入战团。待听得师父呼唤，花玉倚精神大振，鼓起勇气，立即掀开一片青瓦，准备抛刀。
　　不料那游斗于黄、朱两人之间的风雅也早已察觉房上有人。花玉倚终是实战经验不多，对于刀光剑影的客厅有些害怕，高声喊道：“师父！”刀剑便扔了下去。风雅乘黄金屋和朱金钗一时之间脱不开身之机，把扇子在腰间一插，率先拔地而起，伸手来接。他眼见花玉倚所传之物正是白虎门两大神兵利器，不由得大喜过望。花玉倚见风雅来抢宝刃，连忙张臂抓回了白虎剑，那把猛虎宝刀却已落入风雅的手中了。
　　风雅正在狂喜，不防地上的黄金屋大喝一声，声震大厅，左掌仰天拍出，一只元宝便疾打风雅。风雅大意之下，左脚心的涌泉穴上便已然中招。古风虽有心相救，怎奈却无力突破黄金屋的“通宝方圆”功，自保尚且勉强，如何救得了风雅。文砚心神不定下，身上又吃了朱金钗两钗，已是血流如注，早没了平日里挥洒自如的英资了。风雅中了暗器大行家黄金屋的一击，只觉得全身酸麻，半空中忙一个“鹞子翻身”，靠墙而立，身影不稳，左腿哪里还能支撑得住，便向客厅正面墙上的四方神物图单膝跪了下去。
　　花玉倚就在风雅落地之时，也身随其影纵跃下来，半空中抽出白虎宝剑，喝道：“休要伤我师父。”一剑砍向风雅。风雅只觉一道白森森的寒光扑面而来，不禁大惊失色，欲起身却不能够，忙拼命来个“懒驴打滚”向一旁滚去，希望避开花玉倚手中的利刃锋茫。堂堂的玄武六侠之一，今夜竟被一个尚未出道的小儿杀得如此狼狈不堪，说出去怕是江湖上的人要么打死也不信，要么会笑掉大牙。
　　风雅虽避得及时，但白虎剑乃四方神剑派四大神器之一，锋利尤在玄武门的玄武剑之上，而杀气更是天下无双。正当风雅魂飞天外之时，白虎剑又到，但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风雅右手三根手指已然为剑气所削断，血肉模糊的飞溅而去，那猛虎宝刀也“咣铛”一声掉在地上。朱金钗见状也是大惊，呼道：“玉儿，快快退下。”然而风雅自十六岁闯荡江湖，从未吃过如此大亏、有过如此大辱，巨痛、盛怒之下，没有受伤的左手聚集数十年的之武学修为，全力拍出。花玉倚正在血雨里发呆，听得师母的提醒时，胸口已经中了风雅的一掌。“怦”，花玉倚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风雅这一积四十年之功的掌力，倾刻间便被打了出去，重重摔在墙上，口吐鲜血，双目一黑，就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