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珠混鱼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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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琴、琵琶比较拿手，阮、琴、筝都会，不过今天随身只带了柳琴。”晏雪崖答道。
“口气不小么？”粉蝶指指一旁默不作声的晴岚，“那他呢？”
“我不过是捧琴的随侍，这位才是我家墨公子。”晏雪崖照晴岚事先教的回道。
“哦呦喂，没想到不光口气大，架子也挺......”粉蝶还没有说完，晴岚循着话音抬起头朝粉蝶略一颔首，微笑致意。
粉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媚而不妖，艳而不俗。哪怕上脸上敷了浓妆，可那浅浅一笑仍展露出绝艳风情。去了目光如烟似水，眼神一挑，让粉蝶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竟似跳梁小丑般粗俗无趣。或许这就是大牌的风范吧，粉蝶心中闪过如此念头。
“就你了，跟我进去吧。”粉蝶指着晴岚说，说完扭着腰转身就走。
“粉蝶姐姐，咱们还是去请齐师傅吧，不然粉黛姐姐她......”碧水一旁焦急地说。
“我虽及不上粉黛，但桃源渡好像还轮不到你碧水做主吧！”粉黛对碧水疾言厉色。
碧水只不过是粉黛身边的侍奉丫头，因着主子是京城最有名的花魁略有些身份。碧水还没有“梳拢”，自然是比不得粉蝶多年经营，如此便无话可说。
正当晏雪崖要扶着晴岚入内，却被家丁一把推搡挡了下来，“耳朵聋啦是怎么的，没听到粉蝶姑娘只请一人进去？”
“我家公子略有眼疾，一向由我侍奉左右”，晏雪崖不亢不卑地说。
这句话后粉蝶转身围着晴岚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他的目光的确没有焦距，心内嗤笑：一个瞎子能有多少能耐？一会儿粉黛下不来台那才是最大的好戏呢。
“大牌的师傅都身边怎么能没个人伺候呢，就一同进来吧，也好见见世面。”言罢人了方法般往回走，留下碧水给晴雪二人带路。
晴雪二人被引至一处戏台旁的棚子里，台上已是一片咿呀弹唱，晏雪崖在晴岚鬓边耳语，小声告诉他周围的情况。戏台是临时搭建的，看得出很仓促。戏台前移来了盆栽布成花景弥补不是水榭的缺憾，再往前才是宴席。
大概是屋子不够用，所以在院中搭了凉棚，宴席摆到了院中，因为人多，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晏雪崖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景阳先生和唐方周的身影，便陪同晴岚入了棚子准备。若不是晴岚，晏雪崖也混不进来，依晴岚的法子，等一会儿开正席便能见到俞景阳，到时候再伺机相见估计不是难事，比起在府中乱晃被当做宵小抓起来要强很多。
碧水将晴雪二人引到粉黛面前，几乎是带着哭音将事情经过说给自家主子。粉黛的镇静让粉蝶有些吃惊，因为没见到预计的惊慌失措，粉蝶闷闷地取了笛子上台去了。
伴随着袅袅笛音传来，京城著名花魁微移莲步，微微朝晴雪敛衽，长长的雪色面纱轻轻拂动。碧水知道架子比天大的粉黛如此已是给人天大的面子了。
“如此便要仰仗墨公子了，事后一定重酬致谢。”粉黛开门见山。
“小姐不必多礼，想问一下今天您要演什么曲子，怎么个排演法，我需要做什么？”晴岚也直接问道。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今天原本是是排了新曲子要演的，不想画堂师傅早上摔折了手。曲子是套曲，由我弹琴唱词献舞，粉蝶吹笛，碧水弄//箫，画堂师傅弹琵琶。”粉黛说着碧水取来将乐谱递给晏雪崖。
“抱歉，我眼睛看不大清楚，读谱只怕耽误时间，麻烦小姐可以将曲子弹奏一遍与我听？”晴岚诚实说。
粉黛将信将疑，碧水捧来焦尾琴，弦上流淌出旋律，心想，若是此人技艺不行到时最多一人上台，想必也能交差了。
晏雪崖早解下青鸾琴递到晴岚手中，粉黛一曲演完，晴岚将旋律在脑海中走过一遍，旋律便在指尖流淌出来，分明只是听过一遍的新曲子，然而乐声如珠走玉，不见丝毫凝涩。
“小姐，这样可以么？没有读谱非常惭愧，若弹奏有出入，还望赐教。”一曲演完，晴岚拢起手指向粉黛询问，“今天我只带了一把柳琴，还望小姐不嫌，借琵琶一用。”
“碧水，取我的抱月琴来！”碧水还沉浸在晴岚的琴音中如痴如醉，被粉黛一句惊醒赶忙取了粉黛钟爱的抱月琵琶亲手递给晴岚。
晴岚先通身抚摸了一遍抱月琵琶，然后紧了紧弦轴，乐音如同珍珠在晴岚掌心滚落。不过是换了一把琴而已，晴岚竟像是弹奏了两首不同的曲子，粉黛的琴音缓缓加入，与晴岚的琵琶浑为一体。
曲终良久，所有人才回过味来，看向晴岚的眼神崇敬异常，当然除了从台上回来的粉蝶。原本还想找来个半吊子瞎子能让粉黛出丑，没想到还真找来个大师傅，粉蝶不服粉黛日久，心中愤恨不已。
粉黛深深被晴岚琴技折服，相待晴雪二人不禁生出几分亲近敬仰。晴雪二人早已在集市上久闻粉黛大名，是京城最红最艳最神秘的花魁，身材高挑，婀娜多姿，色艺佳绝却又难以亲近。
试想，能在皇城里有私宅的女人，必定不简单，这几年红透京城，却至今尚未有人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除了一人，皇帝胞弟，庆郡王。听说粉黛和庆郡王也仅止于君子之交，如此一来，粉黛虽身涉红尘，却有高洁之名在外。
这时凉棚外面传来不小的骚动声，不一会儿唐家管家过来交代，让好生准备，说是前厅来了贵客。
想必粉黛是见惯大场面的，神色不为所动，倒是碧水口快小声嘟囔：“不知又是哪家纨绔听说了小姐今天要演新曲子，巴巴地追到这来。”
不多时便轮到了粉黛的压轴好戏，先是粉黛独自一人上台弹了首曲子，台下传来一片叫好声，等掌声不绝时，粉黛才软语相告，请晴岚等人上台演奏。
晏雪崖将晴岚扶至台边，告诉他有几级台阶，上台时碧水悄悄扶了一把，倒没出岔子。晏雪崖则守候台旁，充作侍从，实则向台下探望。
待台上乐声响起，所有人都被惊艳了，悠扬的笛声，如泣的箫声，琴如君子，琶如珠玉，真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粉黛的新曲，让众人食之无味。
当然，除晏雪崖外，众人皆为乐声如痴如醉，而晏雪崖在台下看到了恩师俞景阳，湿润了眼眶。
俞景阳和唐方周在次席作陪，主席的位置上打了帘子，想必做的是来听曲子的贵人。唐方周是宅子的主人，俞景阳是寿宴的主角，来者身份何其尊贵才能让这二人作陪？
这些晏雪崖都没有再深想，目光黏在俞景阳身上再也不能移开。三年未见，恩师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本该颐养天年，却还卷到京城的腥风血雨中来。
这时台上乐曲以至高//潮，粉黛一边操琴，一边唱起来，歌声婉转悠扬，与那笛声箫声缠绕成丝丝缕缕，飘进看官的耳中，紧紧缠绕着思绪。
这时笛声一转，粉黛移步台中，一身素白，清雅如兰。歌声随着旋舞一层层散开，琵琶声愈来愈急，像是要把所有人的感觉都卷到粉黛繁花似锦的裙摆中，原来粉黛裙摆内还有如此乾坤锦绣。
粉黛身段越舞越低，速度也越来越慢，琵琶声也渐弛渐歇，粉黛跌坐台中，裙摆铺开，一切又回归素白。就当台下看官就要放下悬着的心回味余韵之时，突然笛声清亮直冲云霄，大家知道，粉黛还会再唱终曲，都屏息等待，而粉黛伏在裙中，久久未动。
粉黛没想到粉蝶会用这样的方法报复自己，将演出视为儿戏，此时笛声比原来拔高整整两个调，粉黛感到自己难以和曲而唱。
就当台下看客翘首等待，粉蝶以为粉黛终要出丑于人前的时候，台上响起了歌声，低沉的，沙哑的，苍白的声音。
若说粉黛的歌声像是暖日春风拂过心头，那么晴岚的歌声则如同严冬大雪压折枯枝。此时此刻，这般喑哑的声音和着清丽的笛声，极致的反差，却也有着极致的韵味。
既然答应帮忙，那就要做好，故而晴岚相助，粉黛琴技，晴岚也颇为赞赏。此时粉黛反应过来，也依循着晴岚的歌声唱起来，短短一厥词曲，仿佛让人见到了冬去春来，春华秋实的四季美景。
一曲演完，沉寂良久，直到碧水扶着粉黛退了场，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交手称赞。待一众人回到凉棚，早有润喉茶，净手汤备下，当然也有晴岚的那一份。
粉蝶突然大呼小叫，“哎哟，好妹妹，原谅则个，姐姐我不小心拿错笛子了。”
“原来曲子还能这样排演，回头记得和画堂师傅说说看，一定能红的。”粉黛倒是没有让粉蝶难堪，不过粉蝶内心有鬼反而坐立不安。
粉黛记挂着找晴岚，这么好的琴师应该招揽才是，而此时晴雪二人早已托词如厕不见了踪影。
“雪崖，见到景阳老师了么？”晴岚扶着晏雪崖轻声问。
“嗯，老师，还有唐大人，都见到了！”晏雪崖显得有些激动。
“那就好！”晴岚不懂声色走得非常慢，估摸着引领的家丁快没有耐心的时候，和颜说道：“劳烦这位小哥，我眼睛看不大清楚，方位要不交代我的侍从吧，你也好去忙。”
晴岚这么一说，那人如蒙大赦，能和京城名角粉黛同台想来也不会是坏人，指了方向急忙上前头看热闹去了。
晏雪崖扶着晴岚向后堂走去，没走多远晴岚就感到晏雪崖扶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晴岚拍了拍晏雪崖的手背，轻声说：“赶紧去吧。”
“那你？”晏雪崖迟疑。
“我没事的，丢不了的，随便找个人指路也就回去了。”晴岚拍了拍晏雪崖的肩膀，以示鼓励。
“那你千万小心。”晏雪崖握了握晴岚的手，撇下晴岚，快步朝内堂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珠混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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