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如何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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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群尽皆散去，晴岚扶着晏雪崖站起来，晏雪崖胡乱抹了抹脸，羞赧地朝晴岚笑了笑，说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没想到我晏白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有如此失态的时候。晴岚，你不会笑话我吧？”
晴岚听出晏雪崖在开玩笑，想来已没事了，方才之事便揭过不提。东西丢失大半，晴雪二人也没有办法继续摆摊，便早早回去。
小凤没想到晴雪二人今天回来的这样早，欢快地从院中梧桐跳下来，却看到二人狼狈的样子，赶忙寻医找药，丝毫不挂心财务损失。
时值初夏，晚风习习，晴雪凤三人围坐在院中吃饭谈天。山间深潭初荷新叶，小凤摘回最嫩的几片做了荷叶蒸饭，这些是小凤一早就开始准备的，米饭香糯温热，口感正好。
看到晏雪崖似是受了惊吓，小凤特地又去了趟山里，带回几枚紫芝，为晏雪崖熬了安神粥。此时此刻，晏雪崖正用竹碗盛着捧在手里。
晏雪崖和晴岚虽然已是生死之交，但是都刻意回避着各自的身世，今天遭逢事故，雪崖望着身边的晴岚和小凤，向自己认定的家人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故。
“晴岚，明天我还想进城，打探一下景阳先生的消息，你说好么？”晏雪崖道。
因为离加开的恩科已近，所以晴雪二人逢单日便会去集市摆摊，其余的日子，晏雪崖在家复习。虽然晴岚恨不得日日能出门寻找兄长，但是雪崖秋闱的事情更让他放在心上。
“好，明天我陪你去。”晴岚虽然心内诧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记得我三年前赴京赶考的时候，先生明明对我说过，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回京城的，所以此番进京让我着实担心。”粥捧在手里，晏雪崖却没有喝。
“先生待我如师如父，二十多年前的时候若不是他救下了我，或许我也已经死在流放的路上了。”晏雪崖回忆道。
晴岚一直以为自己有着最为悲惨的童年，而晏雪崖一定是幸福的，没想到会听到今天的故事。“雪崖，边喝粥边说吧，粥都要凉了。”晴岚说道，小凤赶忙附和。
晏雪崖便边吃边说，其实俞景阳一向严厉，从来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是晏雪崖和晴岚和小凤在一起，非常喜欢这样围坐谈天的情形，仿佛回到了儿时幸福的时光。
“不要用这样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嘛”，说着晏雪崖揉了揉挨在晴岚身边小凤的头发，小凤弯着眉眼低下了头，顺势躲进晴岚怀里。
“当时我只有五六岁吧，其实很多事都不太记得了，听先生说，我父亲是太医院尚药局的御奉，因为配错了药害死了宫里一位嫔妃，在宫中被廷杖打死了。官差上门抓人，母亲听到父亲被害，直接投井死了，因为我还小，是罪臣之后，被判了流刑。”
“事涉内宫后妃，先生说他也不太清楚，当年流放途中重病奄奄一息的我，恰遇致仕回乡的先生，便被救了下来。后来就一直跟在恩师的身边，周游山川，后随景阳先生在洛阳松鹤书院读书。”
晏雪崖说得轻松，但是晴岚和小凤都能体会到他幼时的艰难，小凤默默起身为晏雪崖又添了一碗粥。
“虽然我仍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曾这样抱着我和父亲一起围坐院中，可是这么多年的教诲，我早就视景阳先生如父亲一般。”说起俞景阳，晏雪崖脸上露出崇敬、孺慕的神情。
“恒嘉朝的诡谲风云我也多有耳闻，所以即使来到京城，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太常寺找唐大人，因为我知道先生不入京师的原因，景阳先生所要守护的便也是我要守护的！”晏雪崖语气坚定。
“雪崖，我明白的，明天我们就去打听消息。不行后天，大后天也去，不要多想啦，现在老师入京也是好事啊。听说是要回来做大官的，你不是要考进士么，朝中有人好做官，景阳先生回来的太是时候啦。”晴岚说道。
“嗯。”晏雪崖知道晴岚是在开导自己，轻声说，“谢谢你”。
除了说这一句，晏雪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也还要谢谢小凤。”说罢搂过晴岚身边的小凤，将添了饭菜的碗递到他手中，“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一点，看你瘦的。”
第二天晴雪二人一早准备出去打听消息，没想到小凤除了准备好吃食以外，又重新扎了一副竹制桌椅，箱笼里面整齐的备放着笔墨纸砚。该是做了一夜吧，晏雪崖如是想着，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任何都是多余的。
小凤依旧少言，安静地倚在门边目送二人离去，轻轻掩上门后蹭地跳上了院中梧桐，直到再也看不见晴岚的身影，小凤才恋恋不舍的收起目光，往玉泉山中去。
昨日天子率百官巡街，成为了集市上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就连茶摊旁的说书人，今天的折子都是“天子巡街迎帝师”，可见昨日盛况。
支起摊子，晏雪崖的心思便花在打听消息上了。自登基后，泰昌帝穆祥还是第一次率百官如此招摇的巡街，为的不是祭天，却是迎人，五花八门的消息如雪片般袭来。
有的说，俞景阳曾是帝师，泰昌帝将人迎回朝中后当着百官的面向他行了师徒礼。
有的说皇帝封了俞景阳做了宰相，还让他做皇子的老师，所以现在他是朝中最大的官。
有的说皇帝要给自己的老师赐一座大宅，但是俞景阳不要，所以现在俞景阳借住在其他官员的家里。
有的说，俞景阳虽然不要皇帝给的大房子，但是皇帝仍然要给自己老师准备住所，就在皇城里离皇宫很近的地方，虽然房子小但里面都是珍宝......
打听了几日，来来回回也就这些消息，晴雪二人也不敢打听得过于明目张胆，因为王春贵来偶然提起过，上面有人在查天子巡街那天混在百姓中的两个奸细。
王春贵是顺天府的老差役，打听消息的最是拿手，也正因为王春贵知道晏雪崖来自松鹤书院，又听说了关于俞景阳在松鹤书院讲学的事情，猜到上面怀疑的人多半是晴雪二人才会善意提醒。
在过去七天后，王春贵带来了确切的消息，俞景阳暂住在太常寺卿唐素唐方周家中。
除了举子名符以外，晏雪崖丢失了所有的信物，包括唐方周送给自己的玉佩。然而既然知道了确切的地址，无论如何总想见一面，可是如今恩师位高权重，又住皇城之内，晏雪崖有些踌躇。
反倒是晴岚无所畏惧，拍着晏雪崖的肩说：“还没有去见就想着会见不到，这怎么能行？如果每一种选择都有可能让人后悔的话，选择后悔较轻的那一种会比较好，不是么？况且，我也想见到景阳老师啊。”
话虽如此说，但真正要做却无比艰难，唐方周位至三品，已住皇城之内。京城之内分禁城、皇城、内城、外城，有禁城居天子、皇城宿九卿之说，内外划分等级十分森严。
晴雪二人有的只有伶人的旅券，怕是内城都难以混入，况且这旅券还是仿冒的，一旦被查，多半真要当做奸细被抓起来，晏雪崖不敢冒险。
何时见、怎么见，成了目前困住晏雪崖的最大问题，不过很快就来了转机。这天摆摊，晴雪二人打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三人日后是俞景阳的生辰。
作为好友，太常寺唐大人本想小小庆贺一番，可谁知这个生辰竟是新任宰辅的七十整寿，消息不胫而走，最后连皇上那儿都惊动了。
消息传到外城集市，三日后唐府将设大宴，唱百戏，到时候怕是连皇上都会赐下贺礼。
如此便好办多了，从干伶人这一行起，晴岚出过无数次堂会，清楚那时是门禁最松的时候，也是混入府中的最好时机，便与晏雪崖商定计策。
三日后晴雪二人扮作伶人设法混入府中，一早二人雇了辆车，往皇城处去。只说是被请去唐大人府上出堂会，车夫自知道去处，入皇城后遇到了一次盘查，晏雪崖用重新仿制的伶人红绡蒙混了过去。
在集市设摊卖字这么久，晴雪二人早已知晓京城最红的班子就是桃源渡，最红的角儿叫“粉黛”。晏雪崖很疑惑当初他们是怎么混进京城的，所以得知后重名后立刻回去重新画了红绡乐籍，换了徽号取名作“小桃园”，晴岚依旧叫作“粉墨”，而晏雪崖则换了“粉饰”这个名字。
由于西城道远，车夫将晴雪二人载至唐府角门时巳时将过，站在门外，隐约便听到阵阵乐声传来，想必流水席已开。按照晴岚的法子二人想混入府中，却被家丁拦了下来，原来桃源渡的班子一早就已经入府了。
正在晴雪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屋子里出来两位姑娘，守门家丁忙堆笑迎上说：“什么风把粉蝶、碧水姑娘你吹到后角门来啦？”
名叫粉蝶的女子妖妖娆娆，不急不缓地说：“还不是为了粉黛的事儿，就她事多，‘御用’琴师画堂师傅不小心摔折了手，急赶着让我们去请梨白楼的齐师傅。”
不似粉蝶娉娉袅袅，碧水急切道：“好姐姐，咱们赶紧去吧，谁不知道齐师傅最是架子大，梨白楼又向来和咱们桃源渡不对眼，赶紧走吧。前头传话来了，说是一会儿要有大贵人来听粉黛姐姐的新曲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请的来人家呢。”
“哼”粉蝶闷闷地说：“凭什么她粉黛每次都要用最好的，请不来最好，看一会儿她怎么下台！”
“走吧，我的好姐姐”，碧水假装没听到，拉着粉蝶直往外赶。
“这可巧了，这不就有两位，刚还被我挡回去了，不知道是哪个小班子听说了这里出堂会，巴巴赶过来讨饭吃。”家丁说着将晴雪二人引荐给粉蝶。
粉蝶上下打量了几眼晴雪，虽然晴岚合目垂首看不清容貌，但是因着晏雪崖生的清隽风雅，让人生不由出好感来。
“都会些什么呀？”粉蝶戳着染着鲜红丹蔻兰花指，极为傲慢地问道，挑起的凤目里流转的满是风情。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如何不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