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辰好景》若水清清

2、第 2 章

　　顾梁辰再次回到宴会大厅的时，州长还在中央的舞台上滔滔不绝，他随意挑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下面有请芝加哥孔子学院的教师为州长夫人送上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司仪用英文说道。
　　掌声雷动，院长夫人一身艳丽的红色旗袍映入眼帘，罗曼则配合竹笛的颜色选了一身清爽的嫩绿色曳地长裙。叶好静就一身米白色印花长裙，两手抱着琵琶驾驭着12厘米的高跟鞋小心站定。面挂微笑，三人一鞠躬，相互使个眼色。
　　三秒之后，清越的笛声响起，紧接着古筝悠扬，琵琶低抑，三人三曲，而后合三为一，竟奏出了一曲生日快乐歌，博得掌声阵阵。周围人议论纷纷，拍手叫绝。只有顾良辰忘记了欣赏，因为他的目光全集中在那个白衣女子身上了。
　　黑色的头发松散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滑的额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米白色长裙顺势垂下遮住脚踝，五指压着琴弦，右手飞快地变换，深邃的大眼睛注视着手中的琵琶，异常专注。
　　是她，怎么会呢？顾梁辰的脑子里翻江倒海，最后搜索出三个字叶好静。
　　顾良辰不动声色，只是杯中的酒晃得越来越厉害，他有太多的疑问，但终究没有询问的资格。只是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下舞台，抱着琵琶往休息室走去。
　　整理好乐器再回到宴会时，宴会的高潮已经开始了。男男女女滑入舞池，跟随着音乐舞动，热情的桑巴，浪漫的华尔兹。回头找罗曼老师，却发现她已在舞池中跳得欢快，不愿扫她的兴。叶好静去用餐区取了杯酒，慢慢品味。
　　叶好静其实是有点怕生的，不熟悉的人她不喜欢打交道，也不会聊天。当老师的初衷是为了克服这个怪癖，可显然没什么效果。
　　刚才她的表现可谓是完美，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个人独酌的期间已经有好几个人前来邀舞，都被她礼貌拒绝了。唯独眼前这一个格外执着，礼节又十分周到，让叶好静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已经僵持了五分钟了，再这样下去，可能显得自己太过矫情了。正想接受时，面前已多了一只手，骨节分明，煞是修长。
　　“may i ？”低沉的声线响起，很是熟悉。
　　叶好静握紧酒杯，随后又故作镇定地放下，缓缓抬起头，对上来人黑色的眼眸，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天井，明知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要往里张望。顾良辰，脑子里猛地蹦出这三个字。字字分明，字字入骨。
　　多年未见，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重逢。那么刚才，在洗手间走廊讲电话的那个人，是他。
　　“小芮，我过几天回，你好好照顾妈。”“恩，我很好。”······
　　刚才只觉得背影很眼熟，便站住看了一眼。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小芮，听名字也知道是谁了。
　　叶好静还在犹豫，顾良辰长手一伸，拉着她就滑进舞池。
　　“喂，”来不及反驳，叶好静便在他的操控下跟上了节奏。
　　“你都不需要问我的意见吗？”瞥一眼刚刚的位置，男人已经离开，叶好静松了口气。
　　“问过了，刚刚。”顾梁辰认真回答。
　　叶好静仔细回忆，好像刚刚是问过了，可是“我还没答应呢。”叶好静勃然，
　　音乐进行到高潮，顾梁辰用力一拉，叶好静就置身在他的怀抱中，“你会答应的。”
　　叶好静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很好奇这张性感的薄唇怎么就可以说出这么惹人生气的话。
　　“算了，”叶好静挣扎着脱离顾梁辰的怀抱，站定，不再计较。不管怎么样，他也帮了自己，“谢谢，”放开手便要离开。
　　“中途离场可不是件礼貌的事情。”顾梁辰弯下腰，伸出宽厚的手掌。四目望去，他们置身在舞池中央。
　　叶好静一看周围都是跳舞的人，出去还不知道要说多少声对不起，手重新搭回顾良辰的手臂上。
　　“我会踩你脚的。”这句话并不是幼稚的报复，而是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和往日的旧伤痕带来的综合效应。
　　“恩。”顾良辰表示知道了，不再开口。只是缓缓放慢了步子，她的迟缓他刚刚看到了。
　　接下来，谁也没有开口。顾良辰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刚刚也只是多用了几个字回答问题而已。叶好静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死寂的气氛。于是，
　　“你怎么会来？”这问题，实在多余。还能为了什么，生意呗。
　　果然，“一个竞标。”
　　一句话概括完，顾良辰以为这个话题算是完了，没想到叶好静稳稳地接住了。“喔，我知道。报纸上有，那块地就在我们学校旁边。”
　　公开竞标的事刊登在《纽约时报》上，而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报纸，关注新闻热点是她们这些老师每天都要做的，加之又是竞拍学校周边的地，所以她更是关注。只是没想到顾良辰也会参加。
　　顾良辰也是一愣，随即想起开发案上的信息。当时看到孔子学院，他是没有什么反应的，只把它当做一个发展的契机。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学校离中心城区还是有点远，购物什么的也不太方便。要是你能拍到这块地，可以往这方面考虑考虑，完善下基础设施，造福全人类。”叶好静打哈哈地说，其实内心是存了点期待的。不是每个星期都有心情去城区买东西的。
　　“那块地我打算建别墅。”
　　好吧，就知道顾良辰是个奸商。叶好静把眼光从顾梁辰身上不着痕迹地移开，看向脚下，不再开口。
　　歌曲最后一个音落下来时，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都停止了动作，礼貌地告别。叶好静和顾良辰也不例外。
　　顾良辰的秘书见机凑上来，“顾总，十点了。”
　　来的时候顾良辰就交代过，十点钟要回酒店准备资料。
　　“恩，知道了。你先回去，车钥匙给我。”
　　“是”秘书掏出钥匙，没有提问。这也是顾良辰选秘书的要求，不多嘴。
　　叶好静找到罗曼时，她已经和一位男士聊得火热。
　　“曼姐，院长呢？”找了一圈也没人，不会先回去了吧。
　　“回去了，院长夫人累了。”罗曼不以为意，因为她已经找到了一位赏心悦目又不要钱的司机。
　　可是叶好静却犯了难，这可是山上啊，怎么办，难不成穿着华丽的礼服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走下去。
　　“曼姐，我们怎么办？”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们的车走。”这话倒是正常，只是语气怎么怪怪的。
　　叶好静听得罗曼的意思，甩了个白眼，提起裙摆转身就走。好你个罗曼，重色轻友。
　　出租车公司电话一直占线，李雪婷那个女人的电话居然在关键时刻关机，加之眼前那一望无际的下坡路，叶好静现在才是深切体会到了那句“屋漏偏逢连阴雨”。看了看脚上的恨天高，好吧，还能倒霉到哪里去呢？叶好静扶住路边的树干，缓缓地弯下腰。
　　“滴----滴----”连续的笛音打断了叶好静脱鞋的动作，叶好静抬眸，黑色的车窗慢慢降下，露出顾良辰冷峻的脸庞，“走吧，我送你。”顾梁辰侧过头，眼眸黑亮。
　　“不用了，我等院长。”叶好静故作镇定地站起，下意识拒绝。有的人见一面就好。
　　“是吗？”顾良辰意味深长地笑了。有阴谋，叶好静想着，果然，“如果我的视力没问题的话，刚刚我们跳舞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叶好静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一张脸气得通红，看到了居然不告诉她，害她被留下来。“那又怎样，我可以自己走。”
　　反正不坐你的车就对了，叶好静嘟囔着，抬脚就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顾良辰的车拦住。“真的不需要我送？”顾良辰好心地继续问，
　　叶好静脱口而出：“不用，”赌气绕过车继续走。
　　前方的路灯较之这里暗很多，基本没有行人，叶好静越走越不敢走。其实刚刚一拒绝就后悔，这黑灯瞎火的，叫她一个人怎么走。内心挣扎着：你再问我一次，我就上。快问啊。
　　可是叶好静显然白操心了，顾良辰听到她的回答后，关上车窗，踩着油门就飞出去了。这下，叶好静傻眼了，看着闪亮的车尾灯带走她的最后希望。
　　好你个顾良辰，异国遇老乡，好歹相互帮忙呀，这算什么，没有同情心的冷漠资本家，奸商，小气鬼。叶好静愤愤地诅咒着，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
　　芝加哥的夜不似纽约的繁华耀眼，也不似温哥华的温润静谧，它美得恰到好处。
　　叶好静低头俯瞰山下，霓虹灯掩映下的条条街道，车水马龙；道路两旁的路灯静静站立，点亮这座城市；高高低低的住宅区，闪着万家灯火。心里的怒气也被抚平了，贪婪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叶好静掏出手机拍下了这宁静祥和的夜景。这么美的夜景她一个人看，还真是孤独呢。
　　爱情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必伤感，不必扼腕。叶好静想着，心里也变得舒坦许多，哼着小曲壮胆继续朝下走。
　　山路漆黑，偶尔从树干里透出零星的月光，这点月光伴着叶好静平安走过第一个坡。刚刚叶好静一直看着脚下的路，现在停下来才看到不远处居然有一辆车停在那里，开着双闪。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叶好静看清了车的标志，黑色宾利。
　　顾良辰等了有一会儿了，明明可以走。却还是想留下来，看一会儿也好。
　　叶好静发现这个男人的魅力简直无法抵挡，只是站在那里抽根烟都让人觉得心醉神怡，简直是个祸害，幸好被人收了。只是，是“幸好”而不是“可惜”吗？
　　叶好静不想深究。
　　“你一个人抽闷烟，整个芝加哥的人都要呼吸不畅了。”叶好静说着走到他身边。烟圈一圈圈上升着，到高处被风一吹，四下零落。叶好静发现自己挺有毒舌的潜质，无声地笑了。
　　顾良辰回头看她一眼，墨黑的眸子在烟火的映衬下格外明亮，似是想从叶好静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却发现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不是关心，也没有欣赏，更没有留恋。
　　手上烟头一扔，踩灭，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叶好静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把她丢下，趁着他绕过车头上车的时间快速坐上了副驾。
　　顾良辰看着她一副端端正正坐好的小学生样子，只觉得有趣。
　　“安全带。”
　　“喔，”
　　叶好静还没反应过来，车子一溜烟就滑进了夜色中。终于摆脱了走路回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