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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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帖木儿一脸阴郁地走在营地里面。他一想到那个软硬不吃，已经把自己弄得只剩下一口气的皇帝，心里面就暴躁得很。说起来也怪那个叫喜宁的小太监那张嘴，也不知道和皇帝有什么深仇大恨，派他过去服侍皇帝，他倒好，竟然活活地把人弄成了了无生趣、一心求死。那日松也知道大事不好，把人撵了出去，又向也先汇报了此事，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让他接手了这个烂摊子。想想那个细皮嫩肉又经不起打击的明朝皇帝，他就知道自己摊上了麻烦事。果然，现在他还得亲自到俘虏的队伍里面找几个服侍皇帝的人，以免他们什么都还没有拿到呢，这皇帝就在他们的地盘上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肯定鱼没吃到还弄得一嘴腥。
上级心情不好，下面的士兵自然不敢多话。就连一众活下来的俘虏因为早就见识过瓦喇人的凶残，现在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于是整个营地中，凡是伯颜帖木儿经过的地方都异常的安静。在这群有点局促的俘虏和士兵之中，哑巴青年淡然的坐姿和两眼放空的神态倒显得是个异类。
伯颜帖木儿从众多俘虏中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异类。说实话，他最近诸事缠身，加上看着他的士兵并没有报告什么异样，他早就把这个全身上下到处是疑点的哑巴忘记了。现在忽然再看到这么一个人，伯颜帖木儿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心头就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将那两个负责看着青年的小兵招了过来，细细询问了青年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和人搭过话，而且周围的俘虏们也不乐意搭理他。我看有几个还恨不得他赶快死掉。估摸着和之前那几个被处死的俘虏有关。”士兵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伯颜帖木儿的询问，“不过这个人好像脑袋不怎么灵光，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发呆，就和现在一样。看起来倒是有一把子力气，活干的也利索。”
伯颜帖木儿暗自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做好决定，面上却不显。他在营地里面视察了一圈，最终走到了青年的面前。
青年本来坐在地上发呆，在伯颜帖木儿一靠近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了对方的气息，暗自警醒，却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伯颜帖木儿走到了他的面前，投下了大片阴影，他这才把目光放在了对方身上。
伯颜帖木儿被对方无悲无喜甚至还透着点木讷的眼神一看，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觉着把这人送到那个皇帝面前不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脏兮兮的身板，发现除了那些伤疤之外，确实不像一般俘虏那样骨瘦嶙峋。相反，紧致的皮肤包裹着结实的腱子肉，让这个哑巴看起来非常健康。
“小子，你倒是命够硬。”伯颜帖木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反常的现象，只能对着青年道。只是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着有点酸，于是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哑巴青年自然不可能搭话，一时间有点冷场。
伯颜帖木儿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没过半晌，他就再次开口：“你跟我来。”
青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这人有没有恶意，然后就利落地站起了身，跟在伯颜帖木儿身后，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就好像这是什么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果然是个傻的。”伯颜帖木儿见青年没有半分犹豫就一脸平静地跟在了自己身后，心想道。
殊不知青年早就暗暗警戒，下定决心跟着这个瓦剌人的头目，想要一探究竟。
伯颜帖木儿领着人，没有走多久就到了自己的营帐，那个想不开一心寻死的皇帝就在帐子里面。
伯颜帖木儿黑着脸进了帐子，他现在想到这个难搞的皇帝就满头恼火。但是对着那个从来都声音温和且细皮嫩肉的皇帝，不管是从身份上来说，还是从他那个人本身来说，都让他没办法冲着对方发火，最后只能让自己异常憋屈。
青年跟在伯颜帖木儿身后，他自然没有注意到伯颜帖木儿的脸色，只能在心中暗暗猜测对方的目的。
相比于外面的冷风刺骨，帐子里面虽然称不上多温暖，但是也算让人好受不少。伯颜帖木儿一进帐子，带进来一阵冷风，这让端坐在矮榻上瘦弱的身影似乎抖动了一下，不过等哑巴青年细看过去，似乎又像是没有发生过这回事了。相比坐在矮榻上的身影就是那个久闻其名的明朝皇帝。
伯颜帖木儿看着那个和刚俘虏的时候相比已经瘦得脸颊都凹了进去的皇帝，头疼地用手抓了抓脑袋，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的小皇帝，哪怕知道这个人是敌人，伯颜帖木儿也做不出什么太凶恶的表情，他冷冷地指着身后的哑巴，说：“汉人皇帝就是麻烦，那个小太监已经被太师调走了，以后就让他服侍你。”
说着伯颜帖木儿就让出了身后的位置，青年一下子就暴露了皇帝面前。
皇帝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因为来到这里之后，他并不愿穿上蒙古人的袍子，现在身上的这套衣服还是亲征时钱皇后一针一线亲自为他做的，虽然有些破损，却足以抵御严寒。在不经意地做出了这样的小动作之后，皇帝才眯了眯眼睛，看向了那个被伯颜帖木儿指着的青年。因为仅仅靠着从顶部天窗透出的光线，营帐里面有点昏暗，哪怕是适应了，以皇帝的眼力也只能看出个大概。被伯颜铁木儿派来的这个青年大概是个木讷且不太懂规矩的底层士兵，见到皇帝的时候不说行礼，就连头都没有低一下，反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看，那个眼神还带着一点好奇，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难得一见的东西一样。皇帝虽然没有看清青年的长相，却意外地记住了那双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芒的眼睛。
虽然皇帝没有看清楚站在面前的青年，青年却因为身负武功的原因将面前的皇帝打量了个彻底。这个皇帝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柔和，只是眉眼间带着散不掉的郁气，加上看起来就很虚弱的身材，看起来完全没有帝王之威，反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确实过得不太好。
不过这皇帝的好脾气确实是真的，他被青年这般状似莽撞的打量都没有生气，甚至连呵斥都没有，他只是看着青年穿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就留下吧。”
伯颜帖木儿也不欲多言，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是个哑巴，然后就转身出了营帐，只留下两个人在帐子里面沉默以对。
最终还是皇帝先开了口：“走近一些，让朕看看。”
青年依言走近了一些，让从天窗上面投射下来的光线正好照在自己的脸上。皇帝这才看清了青年的样貌——五官俊秀、身材修长，虽然长得像是文官出身，但周身的煞气却是骗不了人的，这人手上沾到的人命估计不少。但奇异的，向来平和到甚至懦弱的皇帝对于这一身煞气的哑巴并不感到害怕，若论起来，还是那伯颜帖木儿更让人感到胆寒。皇帝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只能将原因归结于这个人脸上隐约带着的一丝憨气。他再次叹着气问道：“可识字？”
青年看了皇帝一眼，似乎在判断这个人的可信度，过了一会，他才慢腾腾地点了点头。
皇帝似乎对于青年的回答很高兴，他笑了笑，虽然脸上愁容依旧，却让整个脸色都变得好看了一些，这种模样让青年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盯着皇帝看了两眼，然后走上前，用手指沾了沾已经冰冷的茶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矮桌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郭破虏？”皇帝借着昏暗的光线将矮桌上面的字轻声地读了出来，然后就是一愣，良久没有说话，只是呼吸粗重了不少。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才开口道：“真是个好名字，只可惜……”
郭破虏就站在皇帝的旁边，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说这话时，皇帝微微地颤抖，如果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能发现对方就连眼眶都红了一圈。
在一阵沉默之后，皇帝大约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又恢复成了原先温和的模样：“罢了，以后就叫你‘阿虏’吧。”
青年再次盯着皇帝看了几眼，心中不可思议，他没有想到对方就这样轻轻揭过了。他之所以将真实的名字写出来，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特殊，搞不好就是一场轩然大波，也是存着试探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这个皇帝非但没有怀疑自己，甚至还自作主张地决定了自己的称呼，似乎是要帮自己隐瞒下去。这样看来，只能说面前的皇帝如果不是太天真了就是心机太重。不过结合他现在的处境来看，其实还是太天真了吧。郭破虏默默地点点头，表面上认可了这个称呼，却在心中暗暗猜测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初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