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大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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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见这个小太监识趣，便也没了为难人的兴趣。于是大手一挥，对着杵在一边看热闹的那日松说：“把人带到你帐子去。你知道该怎么办。”
那日松一听，连忙答应。然后就拎着人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人弄出了也先的帐子。
伯颜帖木儿在帐子里面没有呆多久，想到自己那里还有个不明身份却武艺高强的哑巴，有点坐不住，于是起身告退。
“正好，你顺带去看看那日松那边怎么样了。”也先见伯颜帖木儿要离开，吩咐道。他对那日松的性子了解得很，生怕那小太监哪句话没对，那日松那种混性子能当场把人宰了。他留着那个小太监还有用处。
伯颜帖木儿进那日松帐子的时候正好听见那小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这般姿态又是为何？若非皇上御驾亲征，又如何落到今日的地步？”
伯颜帖木儿皱了皱眉头，这小太监倒是会看人下菜碟儿。谁能想到之前那副谄媚的样子，一转头就变得如此张狂。
过了半晌，帐子里面的人都没有出声。就在伯颜帖木儿已经抬脚准备走进帐子的时候，一个温和却略显沙哑的男声传了出来：“毋须再多言，朕心中有数。你也好自为之，下去吧。”
伯颜帖木儿停住了动作。他似乎从对方风轻云淡的声音中听出了掺杂着愧疚、绝望、愤怒等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没有等他深想，毡子就被掀开，小太监一脸怒气地冲了出来。直到他看见了伯颜帖木儿，这才迅速挂上了笑容，对着伯颜帖木儿行礼打招呼道：“见过将军。”竟然没有丝毫不自在。
伯颜帖木儿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可没有漏看对方脸上刚刚一闪而过的阴狠。这样两面三刀心思不正的小人，他是不屑于和对方过多接触的。
伯颜帖木儿指了指那日松，说道：“刚刚在帐子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有任何遗漏，全部告诉那日松。”说罢，伯颜帖木儿转身欲走。只是他顿了顿脚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本来以为这位满身煞气却心气颇高的将军吩咐完就会直接无视自己走掉，却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问及自己的名字。他一脸惊喜，然后赶紧回道：“奴婢喜宁，原先是明朝皇帝身边的御前太监，不知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伯颜帖木儿点点头，却不再说话，直接离开了那日松的营地，只留下喜宁一脸失望。
伯颜帖木儿之所以会多问这么一句，纯粹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帐子里面的那个哑巴，他需要借个人的名义好好探探那个人的底。
伯颜帖木儿怀着心思回到了自己的营地。想了想，招来了一直看着马车的士兵，问道：“那哑巴有没有什么动作？”
那两个士兵摇摇头，别说是动作了，他俩连人家的呼吸声都没听见一声。以致于两人一直在暗自猜测他们凶残的将军是不是把人弄死了自己还不知道。
伯颜帖木儿看着面面相觑的侍卫，哪里能不知道他们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他早就习以为常，于是并没有揭穿，转而自己直接进了马车。
那哑巴并没有像两个小兵想象的那样已经死在了马车里。相反，他在伯颜帖木儿一进马车的时候就警惕地看向了对方。那种锐利的眼神伯颜帖木儿非常熟悉，只有经历过战争，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才会如此。这么一来，他就更加不相信这人是普通人了。是大明？鞑靼？还是女真？只是如果是别的地方的探子，为什么又故意表现出这么多漏洞？
青年见伯颜帖木儿皱着眉，用审视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倒也毫不畏惧，甚至直直地回视了过去，颇有些“量你也不能奈我何”的意味。
伯颜帖木儿奇异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简直要给这个二愣子气得笑起来。也不知道对方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越看越不像探子。
“我伯颜帖木儿敬你是条汉子，所以在你面前也不说什么虚的。”伯颜帖木儿眼睛不放过哑巴的一举一动，嘴上却缓缓地说道，“你们大明的皇帝现在在我们手中，如果你是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的话，我劝你趁早熄了心思。”
青年并没有像伯颜帖木儿想象的那样面色大恸，他古井无波的表情，配上苍白的脸色，让伯颜帖木儿看得怪异。
“当然，你还有另外一条路。”伯颜帖木儿顿了顿，声音中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鄙夷，“主动告诉我你的目的，瓦剌人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就好像那个识趣的小太监喜宁一样。”
青年没有吭声，但眼中流露出的厌恶却非常明显。
伯颜帖木儿看着哑巴的反应，勾了勾嘴角，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认识？”
哑巴摇了摇头，只是脸上的厌恶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怎么选看你自己了。”伯颜帖木儿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依然打算问上一问。
果然，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哑巴对他的提议不屑一顾，甚至连个回应都没有。
伯颜帖木儿也不生气：“既然如此，这等好的待遇你只怕是没福气享受了。”说罢，他不再废话，拎着人就扔出了马车。
只听“嘭”的一声，就连一直守在马车旁边的那两个小兵都忍不住暗地里呲了呲嘴，光是听听那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果然，他们俩看了半天，那个被扔出来的人都没有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两个小兵面面相觑，迟疑着要不要管的时候，伯颜帖木儿从马车里面出来，吩咐道：“看着他，别让人死了。其他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本来就迟疑的两个士兵听了伯颜帖木儿的吩咐更是苦了脸。俘虏的待遇肯定好不到那里去，那些因为受伤、生病而没有办法跟上队伍的俘虏，他们一向采取的措施就是把人丢下不管。现在来了这么个看起来马上就要过去的俘虏，又不能让人死了，又要按照俘虏的待遇，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只不过心里面抱怨归抱怨，对于伯颜帖木儿的命令，两个人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虽然过程艰难了一点，但是青年果然没有死成。随着队伍的行进，甚至在一点点好转，这让两个负责的士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任谁看到那个原先已经快不行的人现在已经能够跟上队伍、甚至看不出一丝勉强的样子，都会感慨一下“这真是一个奇迹”。
青年隐藏在一种俘虏之中，眯着眼睛细细地观察着周围，也不吭声。这么几天下来，大家也都知道这个看起来秀气的青年就是个二愣子哑巴。瓦剌士兵让他做什么都不吭声，就连一般俘虏那种受到羞辱的愤恨表情都欠奉，只晓得直直地看着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偏偏这个哑巴运气不错，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死成，还得了瓦剌大将军伯颜帖木儿的青眼。对方时不时地来关照一下。只是在面对伯颜帖木儿的时候，这个哑巴也没有什么表情，更别提说些什么了。久而久之，无论是瓦剌士兵还是这些大明的俘虏，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了。
大军好不容易停止了前进，正在休整，那些被拖着跑了一整天连一口水都捞不到的俘虏们也终于有了歇下来的机会，三三两三地席地而坐。哑巴青年坐在俘虏中，周围的俘虏却不约而同地离对方远了几步。他也不在意，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调理内息。经过这几天，他不断运功，虽说不能恢复到最鼎盛时期的身体状态，但是这样强度的劳累也伤不了他分毫。并且因为身体的恢复，他的耳力和眼力也非寻常人可比。
青年自小在姐妹的衬托下就显得笨拙一些，却也只是在人情世故上做不出圆滑的姿态。在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脑袋却无比清楚好用。就好比现下，他早就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不过是受伤多时，许久没有开口的缘故，实际上他的嗓子早就恢复。但是这么些天，他硬生生地就是没有开一次口。并且他小心地隐瞒了自己会蒙古语的情况，以及自己真实的身体状况。这样一来，周围人都当他是哑巴，在他面前说话变得也肆无忌惮起来，尤其是那些仗着自己听不懂蒙古语的瓦剌士兵。正是因为如此，这段时间以来他探听了不少消息。他知道了现在是大明正统十四年，距离自己倒在襄阳城上已然过了接近两百年的时间。本朝的太祖终结了蒙古人的统治，成祖皇帝更是以讨伐北元为己任，甚至不惜将京城迁到了北边。经过几代皇帝的打击，北元早就四分五裂，变得再无威胁。只可惜，经历了接近百年的太平盛世，现在的皇帝大底是没有什么危机感和魄力的，宠信一个不知所谓的太监，御驾亲征的结果却是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朝中大半精英连和敌人正面交锋的机会都没有，就葬身关外了，而这个没有危机感且自不量力的小皇帝也在这场大败中被俘虏了。那些瓦剌的头头似乎准备用这个小皇帝换些什么好处。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处，听起来那些普通士兵也不知道。
青年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心中的悲愤一点都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少。到底要换什么好处，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不外乎就是牛羊、草场、金银、女人之类的，倒也符合这些底层士兵最基本的愿望。又是一场靖康之难！他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以免被人看出异样。
只是听那些瓦剌士兵的口气，他也发现这个皇帝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到现在他都不软不硬地扛着，没有答应对方的任何要求。这样不冷不热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似乎让他们的太师也先气得跳脚。听说都已经拔了刀了，只是到底也没有把对方怎么样。毕竟一个活着的皇帝总比死了的有用的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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